石崖鎮(zhèn)集市,攢動的人群熙熙攘攘,背著竹簍,挎著籃子的村民來來往往,這種鄉(xiāng)鎮(zhèn)趕集是三天一輪,附近的村民種點小白菜、南瓜什么的挑到集市上賣,補貼家用,還有賣魚的,賣蓮藕的,扯著嗓子吆喝,一聲高一聲低。
葛大娘正在炸麻花,香油的味道四處飄揚,自從葛云進縣城后,老倆口就在趕集時賣點小零食賺點零花錢,陳子萱在一邊幫忙吹塑料袋裝麻花,熱情的笑容引來一群老爺爺老奶奶的夸贊。
蕭老爺子和邱老爺子一路東看看西看看,興致頗高,不一會兒就到了市集尾部,此時正跟路邊一個買竹篾筐的老大爺聊了起來,說起了幾十年前這兒的人應征入伍的往事。
“……哎,你們趕上隊伍多好啊!我當年摔下山崖把腿摔斷了,不然我也就跟著部隊走了,這不,現(xiàn)在還是廢人一個。”
老大爺一把山羊胡須白花花的,滿嘴就剩下幾顆牙齒,邊說邊拿起一根竹拐杖敲了敲左腿,褲管里面空蕩蕩,說到此處眼中含著渾濁的淚花,勉強帶著微笑。
邱老爺子緊緊地握著老大爺干枯的手,像是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說道:“老哥哥啊!都老啦!要是當年不打仗,說不定我現(xiàn)在跟你一樣坐在這兒編竹篾筐,抽旱煙呢。”
眾人呵呵地笑,老大爺更是開心,情動之處抹了一把老淚。
“對了,你的兒女呢?”邱老爺子問道。
老大爺有些哽咽,說道:“老伴去得早,就一個兒子,在部隊上,去維和,然后就再也沒回來了……”
言罷,老大爺又從貼身的衣服里面掏出一本士官證和一份榮譽證書,疊得整整齊齊,邱老爺子雙手顫抖地接了過來,士官證上的照片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很干凈,足見經(jīng)常性擦拭,又遞給蕭老爺子看,兩人的眼中都有些干澀。
“爸,我們再到前面看看吧。”邱紹松怕老爺子陷入這種不愉快的心情,提議道。
邱老爺子將士官證還給了老大爺,又和老哥哥握了握手,押后的鋼镚硬塞給了老大爺一百元人民幣,周遭的人都唏噓開來,這一群人都是好人啦。
邱老爺子拿起拐杖陪在蕭老爺子旁邊繼續(xù)前行,對身旁的兩個便衣說道:“這樣大年紀的烈士家屬沒有得到照顧,你們地方政府要進行檢討啊。”
“是,是。”兩個便衣點頭應道。
突然邱老爺子停住了腳步,低下身子對蕭老爺子說道:“二哥,咱們是不是應該拍照留個影啊?”
蕭老爺子眉開眼笑,輕拍著邱老爺子的手,吃力地說道:“果子,聽你的。”
“好。”兩個老人一拍即合,相視而笑。
韓驍立馬看出兩個老人的想法,才想起照相機落在車里面了,踮起腳尖望了一眼,從集市這頭壓根就看不到車子,面露難色卻又無可奈何,對鐵柱說道:“你過去取一下,多帶一塊備用電池。”
鐵柱無奈地攤了攤手,擠進人群中,剛才過來的時候擁擠的大背簍都可以把人從這頭直接夾帶到另一頭,這要過去比拉練還要費耐性,可老爺子要求干的容不得一點含糊。
此時在不遠處盯梢的光頭發(fā)覺不對勁,連忙掏出諾基亞撥打電話,問了幾句就慌忙掛了電話。
光頭急中生智朝著鐵柱追了過去。
“誒,你個小偷,你偷我錢包。”人群中突然一聲大叫,光頭死死地拽住了鐵柱,周圍的人立馬散開成了一個小圓圈。
鐵柱一臉錯愕,操著京腔問道:“誰偷你錢包了?”
“就是你。”光頭指著鐵柱一臉兇相,又轉(zhuǎn)身對圍觀的人吼道:“這人是個小偷,大家?guī)臀易髯C,就是他偷的我的錢包。”
“我沒偷你錢包。”鐵柱懶得和這個神經(jīng)病糾纏,一把甩開光頭,鐵柱是行伍出身,出手沒輕沒重,光頭又是個瘸子,這一甩險些把光頭摔了個底朝天。
光頭立馬爬了起來,一把抱住鐵柱,嚷嚷道:“誒,他還打人,偷了我的錢包還打人,鄉(xiāng)親們,你們要替我做主啊!他打人。”
鐵柱被人死死抱住,瞬間成了人群焦點,有點驚慌失措打量著四周指指點點的手勢和議論聲,光頭的臉上偷偷地閃過一絲得意,將一塊皮夾子神不知鬼不覺地塞進了鐵柱的衣兜里面,但神情疑惑了一下,似乎摸到了硬邦邦的東西。
在不遠處看到異樣情況的邱紹松看了看,對韓驍說道:“出什么情況了?”
韓驍跳到高處看了看,立馬犯迷糊了,跳下來匯報:“好像是鐵柱有麻煩了。”
“你去看看。”
“是。”
韓驍一身蠻力,在人群中費盡力氣擠了過去,就看見一個光頭瘸子抱住鐵柱的大腿不放,周圍的鄉(xiāng)親你一句我一句說著方言,好像是在說帶鐵柱去派出所什么的。
“怎么回事?”韓驍嚴肅道。
“這個人非說我偷了他的錢包。”鐵柱一臉的難為情,要說打架他絕對不含糊,可遇上這種無賴就有點摸不著頭腦,況且是在這種農(nóng)村,出手打人很有可能引起地方民眾圍攻,那到時候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回去就等著降級受罰。
韓驍瞟了兩眼地上的光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前要扶起光頭。
“你別動我,你們都是一伙的。”光頭立馬叫嚷道,人群再一次騷動起來。
韓驍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撓了撓腦袋好言勸道:“老鄉(xiāng),你既然說他偷了你的錢包,你有證據(jù)嗎?”
“錢包就在他的身上。”光頭一臉肯定地說道。
鐵柱這才緩過神來,急忙遍身搜了個遍,果然在衣兜里感覺到硬邦邦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果然是一只皮夾子,破破爛爛。
“這就是我的!”光頭一把抓了過來。
周圍的人立馬議論開來。
“原來他們真是小偷啊。”
“報警吧。”
“不像啊!剛才還給孫老頭錢,不像缺錢的人啊。”
“人心難測啊。”
下面的鄉(xiāng)親你一言我一語,鐵柱也愣在了原地,鐵證如山,自己也不知道那錢包啥時候到自己兜里的,韓驍一把將鐵柱拽了過去,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鐵柱一張苦瓜臉,解釋道:“我真不知道。”
韓驍是絕對相信得過鐵柱,看來今天是遇上地痞流氓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韓驍問光頭:“老鄉(xiāng),錢有少嗎?”
光頭抖了抖皮夾子,指著鐵柱說道:“少了四百,一定是他拿了。”
當兵沒幾個是好脾氣,韓驍本來不想節(jié)外生枝,可這家伙居然得寸進尺,于是建議道:“老鄉(xiāng),你說是他偷的,他說不是他偷的,這樣吧!咱們報警吧。”
光頭抬頭看了一眼韓驍,猜到對方是在嚇自己,脖子一仰,說道:“好,報警就報警,我來報。”
光頭說著就掏出諾基亞撥打號碼,放在耳邊聽了一會兒,將手機放回兜里:“我的手機沒話費了。”
“那我打。”
韓驍掏出手機撥打號碼,看樣子是動真格的。
“誒,那兒有警察來了。”光頭指著后面吼道,所有人立馬轉(zhuǎn)過頭去,可哪里有警察的影子。
韓驍回過頭來已經(jīng)看不見光頭的蹤影了,不知道剛才那家伙搗什么鬼,機智的韓驍立馬反應過來:“鐵柱,你快看看身上有沒有少東西。”
鐵柱經(jīng)這么一點,立馬聯(lián)想到剛才那人可能是賊喊捉賊,順手牽羊,急忙摸了一遍,神情疑惑:“沒有啊。”
這下韓驍也懵了,過了小會兒,對鐵柱說道:“既然沒事你就去拿相機吧!快點啊。”
“是。”
鐵柱拉了一下外套,防止貼身放在衣服里面的手槍暴露了出來,這次出來全隊就帶了這一支手槍,要是出了問題就嚴重了。
韓驍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鐵柱,撓了撓后腦勺,隱隱感到一些不安。
鐵柱費盡力氣擠出了人群,朝著停車的三岔口路邊走去,可到那兒一看,徹底傻眼了,車子一輛都沒見了。
這次出來一共十個人,兩個老爺子、邱經(jīng)理、韓大、鐵柱、一名護士、一名隨行醫(yī)生還有兩個市局便衣,外加自己,莫非是其余的人把車挪到其他位置了?
鐵柱立馬拿出電話打給韓驍,韓驍接到消息后又問了其他人,沒有任何人挪動車輛,韓驍納悶地掛了電話,腦門上有些冒汗。
“怎么了?”鋼镚看韓驍臉色有些不對,問道。
此時兩個老爺子和老鄉(xiāng)們聊得正開心,韓驍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不打算驚動其他人,對鋼镚說道:“你看好老爺子他們,咱們的車好像出問題了,我過去看看。”
說罷,韓驍擠進了人群中,十多分鐘才到了停車的地方,鐵柱急忙跑了過來,說道:“四周我都看了,沒有車的蹤影,這才短短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車全沒了。”
韓驍意識到出大事了,急忙到了現(xiàn)場,從車印記來判斷,車子離開不久,又在地面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碎末,是劃開玻璃留下來的,韓驍立馬斷定,車子被人偷了,而且是比較專業(yè)的偷車賊。
“你立馬聯(lián)系到地派出所,要快。”事到如今,韓驍來不及猶豫,自己也掏出手機準備匯報給邱紹松。
電話還沒打過去,一輛警車停在了前面不遠處,沒想到當?shù)嘏沙鏊袆尤绱搜杆伲n驍疾步走了上去。
警車車門嘩啦一聲拉開了,兩個民警跳下了車,舉著手槍對準了韓驍和鐵柱,吼道:“舉起手來,不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