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蕭默然再一次掛斷電話要重新?lián)艹觯斔龓缀跻罎⒌臅r候,手機終于響起,屏幕上的名字就是她此刻心心念念的人。
“清音,你在哪兒!”蕭默然停下腳步問道,耳邊微弱卻急促的呼吸讓她的心陡然一緊。
“蕭兒……我在……前幾天那家咖啡廳……”手機里傳來的聲音虛弱得讓人心疼,蕭默然還來不及因為她的來電而欣喜,心里的擔憂便愈加泛濫起來。
“我這就過去,你別掛,我馬上就到。”
蕭默然握著手機跑向電梯,她不顧冉清音曾經(jīng)交代過她的,在公司里她是權(quán)利最大的,她要冷靜,要霸氣,別人說十句話她只能回答一句話,她要保持形象,要習慣穿高跟鞋走路。可是她哪里還顧得上那些?她曾經(jīng)說過要保護的人,不能再受到傷害的人,此刻連回來找自己都不能夠。
冉清音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了一些氣力,可仍是不能夠支撐她的動作太久。這么久了,隔間外都沒有人經(jīng)過,也許剛才自己進來時見到的客人都不過是洛駿暉用來掩飾罷了,這個咖啡廳估計已經(jīng)被他包下一段時間,用來保證不會有人臨時幫她脫困。
她握著手機,聽著對面蕭默然因為奔跑而氣喘吁吁的聲音,她竟然因此而不再害怕。她的愛人離她很近,只有幾分鐘的路程而已,度過這幾分鐘她就可以回到愛人的懷抱。
她努力撐著身體站起來,血液似乎因此而流通,一陣陣怪異的感覺在她的身體里流竄。她的胸口很悶,就像沒有空氣流通一般,腳下踩著的地板就像天空中的云朵,軟綿綿的。
“清音,我到了,你在哪里!”
蕭默然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和手機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冉清音終于露出了微笑:“我在這里,上次我們……”
奔跑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冉清音嘗試著邁出腳步去迎接蕭默然,腳下卻飄飄忽忽的,仿佛從云端邁進了懸崖,她以為會就這么跌落下去,跌落到深不見底的深淵。可是沒有,就在她即將摔倒的時候熟悉的懷抱便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她,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如同往日一般帶著愛和溫柔。
“蕭兒,你來了……”冉清音氣若游絲,無力地靠在蕭默然的懷里,用僅剩的一點點力氣沖著她明媚地笑著。她來了,自己就可以放心地卸下防備依靠著她,她來了,在自己迫切想要見到她的時候。
“對不起,我來晚了。”蕭默然讓冉清音靠在自己懷里,手摟著她的腰支撐著她的身體。
“這里怎么沒有人?”蕭默然一路進來都沒有看到客人,就連服務員都沒有,大門也是虛掩著,只有樓下前臺有一個人在象征性地上班。
“先回家,回家我再告訴你。”
“好。”蕭默然應著她,心里思索著什么,最后打了電話讓陳叔過來接她們。
她們今天是打算回冉家吃飯的,已經(jīng)提前跟冉正霖和蕭韻瑤報備過,而且現(xiàn)在冉清音出了事情,從她不聲不響的來這里,現(xiàn)在又是這個樣子,蕭默然直覺不是小事,便打算仍舊回冉家。
一路上冉清音都不曾恢復過精神,甚至無力到只能伏在蕭默然的腿上,身體里那怪異的感覺非但沒有消退,反而與那無力感融合在了一起。她的胸口悶得似乎被一塊大石頭堵在那里,胃里也在一陣陣地翻涌著什么,她的四肢仍舊那么虛軟,下了車后她還是沒辦法自己行走。
“老頭子,這是怎么了?清音怎么了?”陳姨本來是出來扔垃圾的,看著自家老頭子幫著蕭默然扶著冉清音進門,她著急問道。
“先把清音扶回房間。”平日里沉默得毫無存在感的陳叔此刻瞪了她一眼,這個時候哪里有解釋的時間?
蕭默然把她扶回房間躺著,陳姨跟著上樓之后又想起了什么,拐到冉正霖與蕭韻瑤的房間去通知。
“怎么回事?清音怎么了?”冉正霖人沒到聲先到,不難聽出聲音里的關(guān)切。
蕭韻瑤趕忙過去把手貼在冉清音額頭,“不是發(fā)燒,清音,哪里不舒服?”
今晚本來說好了兩個女兒回家吃飯,誰知到了吃飯的點還沒看到人回來,她們都不是會食言的人,冉正霖和蕭韻瑤便等著,實在等不下去才先吃了飯,留了飯菜給她們。結(jié)果沒過一會兒陳姨來了房間通知冉清音回來了,但是狀態(tài)不對,路都走不動,驚得冉正霖和蕭韻瑤立刻過來。
“爸,把易伯伯叫來,快……”
蕭韻瑤和蕭默然離得近,看到她在呢喃,蕭默然湊近了聽,“爸,她說叫易伯伯來。”
蕭默然隱約記得冉清音提起過這個人,就是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冉清音說因為自己身份特殊,不可在醫(yī)院停留太久,今后如果身體不舒服就把易伯伯叫來。這個易伯伯是冉正霖的朋友,也是自家的家庭醫(yī)生,只是她一直以來也沒有哪里不舒服,所以從未見過。
“我這就去聯(lián)系易先生。”陳姨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出了房間。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冉正霖沉了聲,要把易弘叫來,這就不是簡簡單單一兩句話的事了。
上流社會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幾乎每個家族都會養(yǎng)著一些家庭醫(yī)生,慕以涵家有,冉家也有。見得了光的病痛可以上醫(yī)院,見不了光的則是私下處理,雖然是家庭醫(yī)生,可是醫(yī)術(shù)卻也不比大醫(yī)院的醫(yī)生差。他們都有亮在明面上的身份,甚至很多都是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而冉清音口中的“易伯伯”自然也是如此。
“洛伯伯不知道什么時候給洛駿暉辦了取保候?qū)彛裉煜挛缢s了我……”冉清音聲音很軟,神態(tài)也很虛弱,似乎要開口說話都很困難,沒有人打斷她,只是靜靜地等著她再一次開口。
“我沒有想到,他在咖啡里下了藥,然后給我注射了一些東西。”冉清音在中途剎住了車,沒有把自己和蕭默然的關(guān)系被洛駿暉用來威脅這件事說出來。
說到這里,冉清音感覺到自己放在被子底下的手被緊緊握在一個炙熱的掌心里。面前那么多雙關(guān)切的眼,有爸媽的,有剛剛通知了易伯伯而回到房間的陳姨的,就連沉默寡言的陳叔也如此,可是有一雙眼卻飽含著內(nèi)疚,自責,心疼。
剛才被隨意扔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此刻亮起屏幕震動起來,上面是慕以涵的名字,蕭默然把手機遞給冉清音。
“幫我接,把事情都告訴以涵。”冉清音示意蕭默然幫自己接電話,蕭默然頷首回應,出了房門接聽電話,房里的人聽不到具體的內(nèi)容,只能隱約聽到洛駿暉和冉清音的名字。
幾分鐘后,蕭默然進來把手機遞給冉正霖,“爸,以涵找你。”
冉正霖接過手機又看了一眼冉清音,轉(zhuǎn)過身子接起電話,大概是慕以涵在說著,他并沒有過多應答,只是偶爾“嗯”了一聲。最后他干脆走出房間去說,房里的人沉默著等待易弘的到來。
蕭韻瑤不停地試著冉清音的體溫,掌心下的身體溫度似乎沒有絲毫不正常,可是冉清音的樣子讓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一個是她視如己出的女兒,一個是她懷胎十月的女兒,她從小便寵著愛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誰知如今長大了反而被別人傷害至此。
“媽,別擔心,我沒事。”冉清音勉強地笑著,把放在蕭韻瑤那個方向的手從被窩里輕輕挪動,觸碰著她放在床邊的手。
“怎么會沒事?都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蕭韻瑤說著,眼眶竟?jié)窳耍薏坏冒堰@些痛苦都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
冉清音的另一只手還被蕭默然在被窩里抓著,她的手掌被蕭默然一點一點地打開,指縫被那印象中會溫柔地撫摸自己身子的指節(jié)撐開,兩個人掌心相貼著,十指摩挲著,交纏著,在被窩下相扣著。
冉正霖再一次進來時身后跟著易弘,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嚴肅的中年男人,可是眉宇間的焦急卻是顯而易見的。
“易伯伯,麻煩你了。”看著這個中年男人,冉清音抱歉地微笑。
“針口在哪里?”易弘坐到床邊,蕭默然已經(jīng)自覺地松開手站到后面,只是眼睛一刻都不愿意離開冉清音。
“在手肘。”冉清音抬了抬胳膊,易弘幫著她掀開被子,又把滑落的襯衫袖子挽起,就在手肘處有一道鮮明的淤青。
在場的人都擰緊了眉,蕭默然不知道,從小時候起如果生病了需要打針的,冉清音皮膚上的針口都很容易淤青,就像被人用力掐得青紫一般,大概要半個多月才會慢慢褪去。易弘沉靜的眼眸變得有些犀利,剛才進來的途中冉正霖已經(jīng)簡單跟他說明了情況,他不認為洛駿暉給冉清音下藥只是為了給她注射什么對身體有益的東西。
這個時候,冉清音開了口,“爸,以涵應該已經(jīng)告訴你發(fā)生了什么,我懷疑這是……”
“我知道。”冉正霖沉聲打斷,“那些都交給我來處理,易弘,把我女兒治好,一根頭發(fā)都不許掉。”
他此刻的心情已經(jīng)不知道要用什么來形容了,面龐上還算溫和,只是眼里的寒光卻凜冽如冰。現(xiàn)在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太多了,什么人該幫,什么人不該幫都分不清楚,既然如此那他只能勉為其難地教教他們了。
“頭發(fā)倒是不會掉,只不過要犧牲一點血。”易弘的眉頭擰成了死結(jié),“我需要抽清音的血回去化驗,才能知道是否被注射了毒品。”
說罷他便著手準備要抽血,消毒時皮膚上被酒精擦拭而變得灼熱的觸感讓冉清音有些輕顫。那針頭抵著她的皮膚時,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下午被洛駿暉注射時的場景,她的臉色比剛才更白,嘴唇也失了血色。
當她幾乎要看著自己的手再次被針扎時,眼前蒙上了一只手,那手心里有些潮濕,似乎緊緊握了很久很久,她聽到耳邊蕭默然細細的低語:“別怕,我在。”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