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天楊，自幼跟我媽相依為命，我沒見過我爸，聽村里人說，我爸在我媽剛懷上我的時候，拿著菜刀把我爺爺活生生給砍死了，之后便沒了蹤影。

    沒人知道我爸那天到底抽的什么風(fēng)，我也問過我媽，可對于這件事，她向來是只字不提，一直到我長大之后，村里漸漸流傳開一個謠言，說我媽是龍王爺?shù)呐畠海野窒胍埻鯛數(shù)呐畠罕仨氂米约焊赣H的鮮血祭奠龍王爺表忠心。

    我一直覺得這是扯淡，你說我媽頭上也沒長犄角怎么就成龍王爺?shù)呐畠毫?，可細問了村里幾個經(jīng)歷過當(dāng)年那件事的老人之后，我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謠言傳出，原來我媽是我爸從村后頭的龍王潭里接來的。

    這龍王潭在我們村是個禁地，據(jù)說清末年間，我們村路過一名快要餓死的的老道士，老道士找村民討食，當(dāng)時村里人心善，給了點糧食，等道士吃飽之后，說是要感謝村民，就給村民指了指村后頭的一處山脈，那山脈連綿起伏，遠看像條龍，而其中最為低矮，平坦的一處山頭村民們都管它叫龍背山。

    道士說了，那龍背山本是華夏祖龍龍脈，我們村就依靠在龍脈附近，本該榮華富貴，卻不想，一片厄運之氣將龍脈的氣運從中攔截，才導(dǎo)致我們村窮困落魄了這么多年。

    當(dāng)時的村長一聽，立馬慌了神，道士說的沒錯，雖然我們村子處在黃河中上游，依山傍水，是個好地方，但就如道士所言，村子里窮，窮得連耗子都不愿在這待。

    村長趕忙問什么是厄運之氣？又該如何破解？道士就指了指龍背山正下方，喃喃自語，搖頭說了句：“龍背山下龍王潭，龍王潭中龍王怪，無解，無解啊……”

    等道士走后，村民們一起朝那龍背山蜂擁而去，才發(fā)現(xiàn)，在龍背山下頭，有一處近百米寬的大水潭，這之后，龍王潭的名聲在附近幾個村落聲名鵲起，村民們都開始謠傳龍王潭中匍匐著一條百米長的水龍王，吸走了這龍脈的氣運，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間，村中來了一伙紅衛(wèi)兵，那伙紅衛(wèi)兵也聽說了這龍王潭的事情，就以打倒牛鬼蛇神為由，弄來了兩條機器說是要抽干這龍王潭的水。

    龍王潭本就不大，可能也就現(xiàn)在隨便一處水庫的大小，可兩臺機器抽了三天三夜的水，不見龍王潭的水位下降一分一毫，村民見狀都紛紛阻擾，讓他們別再抽下去，要是打擾了龍王休息就完了。

    幾名紅衛(wèi)兵不信邪，其中一個年紀(jì)最小的紅衛(wèi)兵，自認水性不錯，當(dāng)即光著膀子跳進水中，說是要看看這潭底到底有什么東西，可就在那紅衛(wèi)兵跳入水潭幾分鐘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間變得烏云密布，而平靜的龍王潭也莫名開始翻滾起來，像是燒開了水，村民們見到此情此景，都說龍王爺被激怒了，嚇得撒腿就跑，那幾個站在岸上的紅衛(wèi)兵也害怕了，但封建迷信不可信吶，他們要是跑了，不就和這群愚昧無知的村民一樣了嗎。

    等村民們?nèi)寂芑卮謇锏臅r候，身后轟隆隆幾道炸雷響起，村民們回過身去，只見一個巨大的龍形身影被炸雷的光映照在龍背山之上。

    一直到第二天，村民們再一次去到那龍王潭附近時，發(fā)現(xiàn)昨天的幾個紅衛(wèi)兵全都沒了蹤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只有龍王潭他們身前所站立的那塊黃土地上，一片焦黑。

    這事在當(dāng)時傳得沸沸揚揚，因為幾個紅衛(wèi)兵的失蹤，甚至還驚動了上頭，后來又派了波人來，可進了龍王潭之后又是神秘失蹤，這之后，就沒人再敢提龍王潭的事情了，甚至于村里人，也就那件事之后沒人再靠近龍王潭百米之內(nèi)。

    而我爸在遇到我媽的前一天，恰巧就是去了這龍王潭，那天一大早，我爸別了兩把菜刀就出了門，爺爺問他去哪，他只說了三個字，娶媳婦。

    爺爺當(dāng)時還納悶，心說這是要去哪娶媳婦啊？而且娶媳婦就娶媳婦吧，你犯不著帶兩把菜刀啊，怎么？人姑娘要是不答應(yīng)你，還直接給人剁成八塊？

    雖是這么想，但爺爺不敢去攔，就站在家門口看著我爸離去，他知道，我爸這人的脾氣倔，再加上人高馬大的，認準(zhǔn)了一件事要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中午的時候，一個村民跑到家里，告訴爺爺說我爸他去了那龍王潭，當(dāng)時我爺爺就坐不住了，立馬就朝龍王潭趕了過去，一群村民也跟了上去，爺爺可能是救子心切，也顧不上什么惹怒龍王爺?shù)慕?，直接進了那龍王潭，在龍王潭附近不停喊我爸的名字。

    當(dāng)時的場景是這樣的，我爺爺一個人站在譚水旁喊我爸的名字，而一群村民站在幾十米外的山路上，看著我爺爺。

    從中午到晚上，爺爺不停地在龍王潭旁來回踱步，嗓子都喊啞了，奶奶在我爸三歲那年就過世了，這么多年來，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我爸是我爺爺活下去的唯一寄托，一直到晚上，天都黑了，村民們就勸我爺爺，這么晚了，外頭不安全，實在不行就明天再來看看，可我爺爺不依，直到最后，村民們盡數(shù)離去，就剩我爺爺一個人在龍王潭旁，那一晚，風(fēng)平浪靜，沒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幾個好事的村民起了個大早準(zhǔn)備去龍王潭邊看我爺爺，可誰想，剛出門，就見到我爺爺就帶著倆個人回來了，這倆個人正是我爸和我媽。

    聽那幾個村民說，當(dāng)時我爺爺滿臉愁容，低著頭在前面帶路，而我爸和我媽手挽手，倆人臉上滿是幸福地笑容，跟在我爺爺身后。

    得知我爺爺平安回來后，村民都放下了心，倒是我爸，以及我媽這個不知從哪出現(xiàn)的女人，引起了村民的好奇。

    中午，我爸就把全村人叫到了自家院子里，宣布這個女人今后就是他的媳婦了，在當(dāng)時的農(nóng)村，對于外鄉(xiāng)人是特別排斥的，但不知道是礙于我爸的人高馬大，還是因為我媽漂亮，一群狼一樣的小伙大叔全都嚎著嗓子同意了。

    我媽的漂亮，那是真漂亮，與當(dāng)時農(nóng)村里那些玩泥巴長大的姑娘完全不同，她有一種天生讓人無法抗拒的親和力，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孫靜雅，恬靜而文雅，和當(dāng)時村里一堆的鴨蛋，翠花之類的名比起來，不知道高了多少檔次。

    當(dāng)晚，我爸就擺了一院子的酒席，有酒吃，村里人自然高興，但高興之余，卻有人看到，我爺爺一臉苦相地坐在客廳里抹著淚。

    這之后，大概過了一個月左右，一天晚上，村里人都了，凌晨時分，住在我家附近的村民忽然聽到我家里傳來打罵聲，開始還好，后來大罵聲越來越大，那村民就出來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嚇了個半死。

    只見我爺爺跪在院子的地上，滿地的血啊，我爸紅著眼，手提一把菜刀站在我爺爺身旁，一刀一刀砍在爺爺?shù)纳砩?，那村民嚇傻了又不敢上來攔，只能去叫人，等十幾個村民提著鍋鏟菜刀來到我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爺爺已經(jīng)躺在了血泊之中，那時的爺爺還有最后一口氣，村里和爺爺關(guān)系最好的李三叔哭著撲到爺爺身邊，他聽到臨終前爺爺說的最后四個字是，我不同意……

    不同意什么？為什么不同意？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問。

    只知道我爺爺死后，我爸收起菜刀就回了屋，之后，就再沒動靜了。

    由于事發(fā)的時候是晚上，等到第二天村民們?nèi)蓟剡^神來，一群人圍到我家里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爸，已經(jīng)沒了蹤影，家里只剩下我媽一個人。

    村民也都明事理，沒人會把我爸所犯下的罪行怪罪到我媽頭上，況且，那個時候我媽已經(jīng)懷了我。

    要知道，在農(nóng)村家里沒有男人那該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加上那時候我媽剛嫁過來沒多久，和村里人幾乎沒什么感情，又發(fā)生了我爸這檔子事，導(dǎo)致村里人明里暗里都在疏遠我媽。

    就在全村人都端坐板凳，等著看我媽這個女流之輩如何扛起一個家庭的重擔(dān)時，村中，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這人叫李根水，我管他叫根水叔，根水叔是村里捕撈隊的隊長，同時兼任村長。

    我們村處在黃河中上游，對于漁村的村民來說，除了種地，大多的還是靠這水里捕撈魚蝦為生，捕撈隊可以說是我們村的第一生產(chǎn)力。

    身為村中最重要兩個職位的擁有者的根水叔，在我爸走的第二天就主動到我家里幫著我媽做活，這一幫，就是十幾年。

    可因為根水叔四十好幾也是光棍一個，在得知他主動幫著我媽做活之后，村里人都說，這李根水對我媽有意思，想老牛吃嫩草。

    村民們這么議論，自然是有他們的道理，但這么多年的相處下來，我是知道的，根水叔對我媽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地看我們孤兒寡母可憐，想著搭把手罷了。

    原本以為這樣的情況會伴隨我一輩子，但沒想到的是，在我十八歲那年，村里來了一個人，也就是這個人的到來，徹底打破了村子現(xiàn)有的平靜。

    因為家里窮，我自然是上不起學(xué)，所以成年之后就跟著根水叔就了捕撈隊里做活，記得那天我正跟著根水叔學(xué)習(xí)撒網(wǎng)捕魚的技巧，就見身后村子的方向駛來一艘小船，船上站著一個人。

    隔著老遠，我聽到那人沖我喊了聲：“揚子，你爸他回來了！”

    “我爸？！”我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旁的根水叔也是一臉疑惑，推著木漿將船往回劃，當(dāng)兩艘船匯合的時候，我看清另一艘船上的人是李熊，他和我一般大，長得矮矮胖胖的，是捕撈隊力氣最大的弟兄。

    “揚子，你爸他回來了，現(xiàn)在就在你家院子里呢，你快回去看看！”隔著這么近，這回我確定自己沒聽錯，他說的就是我爸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