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妹妹?”
熊浪被藍崇洲此刻的笑容嚇得一哆嗦,他隱約知道藍府里有兩個妹妹,可他不知道藍崇洲說的是哪一個。
“我有一個妹妹,她是全天下最善良、最好的女孩。但是我做了許多錯事,把她的心傷透了?!?br/>
藍崇洲平靜的說著,眼眸微垂。
“那您又為何會為了她,來當(dāng)城門口的看守?日后的那場武舉,您還參加嗎?”熊浪問。
“她從前出京城談生意,晚上遇到了意外,城門開不了,又沒有大夫,她一人與野狼搏斗,最后掉下了懸崖,九死一生。”
藍崇洲說著,原本平靜猶如古井般的眸子,此刻也微微泛紅。
“熊浪,我真的好心疼她。”
藍崇洲的聲線都微微發(fā)著顫。
熊浪抿了抿唇,此刻也有些動容。
“只要我在這當(dāng)了看守,若她日后發(fā)生了意外,我便能去保護她,在夜里就能為她送去大夫,為她趕走野狼。不用乞求任何人?!?br/>
“啊,”熊浪微微有些吃驚,“私開城門可是死罪!”
“如果有一天,我能為保護她而死,那大概是我生命最有價值的時刻。”
藍崇洲慢慢掀開眼皮,有些疲憊的眼眸中,卻寫滿了堅定。
他的話音剛落,城門外便突然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喧鬧。
藍崇洲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便看見有一匹高大的棕馬在道路上橫沖直撞,揚起了漫天的沙塵。
馬猩紅著眼眸,奮力的嘶啼著,看起來就像是瘋了似的,嚇得正在城門口排隊的百姓尖叫連連。
而那匹馬身后還拽著一輛馬車,馬車七拐八拐的跟在瘋馬的后面,車廂都像是要被抖得七零八落。
“崇洲,崇洲!馬車?yán)锼坪踹€有人!”
熊浪踮著腳尖往前望去,還未等他說完話,藍崇洲不假思索的便沖了出去。
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韞宜……好像韞宜……
他一手按著腰側(cè)的劍,便駕起輕功,朝著郊外奔去。
馬兒不顧性命似的發(fā)著瘋,竟直直朝著城門口的百姓沖來。
而眼前的藍崇洲也不顧性命,他一想到馬車?yán)镉腥f分之一的可能是藍韞宜,便不顧性命的往前沖。
等他趕上了馬兒,足尖又猛地點地,一躍而起,扯住了馬匹的韁繩。
馬兒似乎并不在乎身上的桎梏,仍舊猛地往前沖,藍崇洲死死的抓著韁繩,半個身子都像是掛在了馬背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猛地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又拔出自己腰側(cè)的劍,毫不猶豫的往馬上一戳。
尖銳的寶劍便幾乎貫穿了馬的脖子。
馬兒又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啼鳴,前蹄朝天,隨即又軟了下去。
馬車隨著馬兒的動作一陣顛簸,車廂里突然傳出了一陣驚恐的尖叫,又甩出了一個人。
那女子穿著的衣裳隨風(fēng)揚起,就像是一只翩翩飛舞的蝴蝶。
藍崇洲皺著眉頭,還未等他喘過氣,他又駕起輕功,接住從車廂里飛出來的那個女子。
那個女子看著不大,頭上梳著一個雙環(huán)髻,穿著一身顯眼的嫩黃色衣裳,面上還帶著面紗。
女孩像是害怕極了,渾身顫抖的縮在藍崇洲的懷里,雙手緊緊的抱住了他。
藍崇洲感受著懷里女子的顫抖,微微低頭。
不是韞宜。
他毫無猶豫的松開了手。
女子又尖叫了一聲,砰得一聲,直直掉在了地上,又胡亂的滾了幾下,沾得滿身都是灰。
可藍崇洲卻沒有看她,他死死盯著自己的雙手,臉上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將自己的雙手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眸光一凜。
有一股味道——一股濃烈又奇異的香味。
藍崇洲想著,又垂眸看著被他丟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有些錯愕的望著他,而藍崇洲的目光里帶著些審視。
他很確定,這股奇異的香味是從眼前的這個女子身上發(fā)出來的。
他不知道這個香味代表著什么,卻覺得香味這樣濃烈又這樣奇異,像是要擾人心智般,總是有些古怪。
他的預(yù)感一向敏銳,從前他便是靠著自己精確的預(yù)感而一次次在疆場上突破重圍,死里逃生的。
只是這次……
藍崇洲微微斂眸,瞧著眼前陌生的女子。
“小姐……小姐……”
遠處又慌慌張張的跑來了一個小丫鬟,她急急忙忙的蹲在那女子的身邊,將她從地里攙扶了起來。
“小姐,您沒事吧?眼前的這個粗魯?shù)氖勘稍凶隽耸裁床缓玫氖虑?,冒犯您??br/>
小丫鬟有些防備的看了藍崇洲一眼,生怕他占了自家小姐的便宜。
“咳咳咳,沒事,貞兒,我沒事。眼前的這位是救了我的恩公。”
那個女子輕咳了兩聲,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又微微朝著藍崇洲福了福身子。
她的聲音泠泠,猶如天籟,眼眸里寫滿了感激,配上她那弱柳扶風(fēng)的身子,此刻看起來倒像是天外飛仙。
那個小丫鬟聽著,看著藍崇洲的眼神里仍舊是帶著防備。
你的馬匹為何受驚?
你身上濃烈又奇異的香味是來源于何處?
藍崇洲感受著小丫鬟防備的眼神,最終還是把這些問題都默默吞了回去。
罷了。
他許久不上疆場了,或許他的預(yù)感也出了錯。
更何況,只要不會妨礙到韞宜,其他人的任何事情,就算是危及性命,也與他無關(guān)。
“無妨,我的本意不是為了救你,只是剛剛驚馬的那幕,讓我想起了我的妹妹?!?br/>
藍崇洲冷冷的留下這話,便毫無留念的走開了。
那個女子呆呆的站在原地,歪著頭看著藍崇洲高大又瘦削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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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吧你!”
馬車行駛到凈慈庵緩緩?fù)A讼聛?,石?yán)攥著藍婉茹的胳膊,幾乎是拎著她走到了凈慈庵的門口。
“石大哥,石大哥……求您行行好,放了婉茹吧!您把婉茹放在門口,就當(dāng)婉茹是被山里的狼咬死了!沒人會注意婉茹到底去哪兒的!”
藍婉茹驚恐的瞧著眼前破敗的尼姑庵,那碩大的牌匾落了漆,連那尼姑庵的大門口都長滿了野草。
里頭傳來莊嚴(yán)又麻木的念經(jīng)聲,還有咚咚的木魚聲,壓得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聽說里頭的姑子刻板又嚴(yán)厲,極難對付。
她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了起來,惶恐的猶如一只鵪鶉。
“石大哥,婉茹求您了,婉茹真的不能進去!”
藍婉茹抽抽搭搭的說完,整個身子就像是柔若無骨般,便往石嚴(yán)的身上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