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日,漁港城警方最終確定此次南碼頭掃黑除惡行動的收網(wǎng)時間。
同時經(jīng)上級批準,同意南城警方加入,展開聯(lián)合行動,由江峻州帶隊指揮,去了結一樁二十三年前的舊案。
按照事前與漁港城警方協(xié)商的結果,執(zhí)行抓捕付小東的任務由南城警方負責,但行動時機由漁港城警方根據(jù)當天現(xiàn)場情況決定。
江峻州根據(jù)漁港城警方提供的前期偵查情報,對此次行動做出部署。
付小東不參與閆家的“生意”,活動范圍基本在家和米粉店附近。
通常晚上9點到11點是米粉店顧客最多的時候,付小東雷打不動會在店里幫忙。
而整個收網(wǎng)行動預計在晚上10點左右開始,所以江峻州把主要警力都布控在了米粉店。
言岑聽完抓捕行動具體任務分配,不出意外沒聽到自己的名字。
不用想,肯定是被安排到付小東家蹲守,以防萬一。
她想?yún)⑴c核心行動,所以當猜測被江峻州親口證實時,有點掛臉。
江峻州怎會看不明白她的小情緒,有意點名問她:“對我的安排有意見?”
入職還沒滿一個月的新警哪敢,言岑口是心非否認,為了掩飾還轉移話題,“那我和誰搭檔守大門?”
“我——”
江峻州這一個字仿佛有地動山搖的氣勢,把言岑震得即刻收斂住怨氣。
甚至還讓她馬上換了個角度看待問題:此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任何細節(jié)都不能疏漏,所以守大門的責任同等重要!
一旁的周愷目睹兩人表情變化的全過程,心里不由嘀咕,好像去了一趟漁港城,關系增進不少……
“江隊,我還是想再申請一次參加行動。”老邱的聲音不高,似乎沒抱太大希望,即便如此,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死心也算另一種意義上的不留遺憾。
他沒想到會出現(xiàn)轉機。
“老邱,老趙特批你去現(xiàn)場,不過不能參加具體抓捕行動,所以你和皓子負責盯監(jiān)控,身體吃得消嗎?”江峻州關切地問。
老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看著江峻州,直到旁邊的宋仲皓輕輕拽了拽他衣服,才反應過來。
“每天5公里,身體棒著呢。”老邱嗓門洪亮,中氣十足,二十三年堅持不懈,就是盼望這一天的到來。
翌日。
行動當天。
漁港城南碼頭興和路65號的二層小樓是付小東的現(xiàn)居地。
晚上9點23分,言岑隱蔽在街對面的二樓天臺,通過望遠鏡監(jiān)視大門口的實時動向,不時與潛伏在小樓后面的兩個同事互通消息。
不遠處江峻州拿著對講機,密切關注著各路情況通報,也時時留意著小樓周邊動靜。
此處遠離興和路鬧市口,再者是坤爺?shù)牡乇P,所以少有人來,相當僻靜。
言岑從天黑開始蹲守,到現(xiàn)在連只狗都沒看見,不免開了個小差。
她悄悄挪到江峻州身邊,也沒繞彎子,直截了當問:“江隊,你是不是要晉升了?”
江峻州轉過頭,又見黑夜里她亮晶晶的眼睛,“這跟今天的行動有關系?”
“有啊?!毖葬J真分析起來,“這是你第二次退居二線,讓肖哥獨當一面,不就是想要提攜他做副隊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次抓捕付小東的主場在米粉店。
他身為隊長居然不在前線,不是想給肖介機會是什么?
她能看到這一層用意,江峻州不覺得意外,他好奇的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哪一次?”
“就是我來報到的第一天呀?!毖葬f完才意識到嘴快了,不過為時已晚,江峻州正看著她,等她繼續(xù)往下說。
“呃,就是,北郊森林濕地公園案案發(fā)當天你就從京市回南城了,但你第二天中午才到隊里,不就是想鍛煉肖哥嗎?”
言岑說完就已經(jīng)知道接下來江峻州要問什么。
可江峻州也是明知故問,“你怎么知道我案發(fā)當天就回來了?”
于是言岑把那天在泉灣海灘晨跑意外遇見 “研究對象”的事說了一遍。
當然,省略了一些細節(jié)。
比如,因為他大熱天穿了一身厚衣服就推測他不喜暴露缺乏安全感,有負面經(jīng)歷之類的無稽之談。
通過這段時間的進一步了解,威風凜凜的江隊長只會讓別人有負面經(jīng)歷。
“我的穿著異于常人就引起你的注目看了整整十分鐘?”江峻州從當事人口中了解到被盯上的真正原因,八百個心眼有七百九十九個都在懷疑,還有一個出于同事面子暫且相信。
“那么熱的天穿那么厚的衣服難道不足夠吸引人注意讓人產(chǎn)生遐想?”言岑差點就要說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江峻州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心平氣和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穿得厚是負荷訓練的一種方式?!?br/>
言岑眨了一下眼睛,不說話了。
這時,對講機里說話了。
“海鷗1號,我是魚雷1號,行動提前開始,五分鐘后我們進場,你們可以同步實施抓捕。”
江峻州:“海鷗1號收到?!?br/>
言岑即刻回到崗位,同時江峻州轉換了對講機頻率。
江峻州:“肖介,五分鐘后總攻開始,目標現(xiàn)在是否出現(xiàn)?!?br/>
肖介:“江隊,目標還未出現(xiàn)在米粉店。”
言岑心頭一沉,這下有點麻煩了。
付小東遲遲不露面,一旦總攻開始,再想找他可就難了。
而整個掃黑行動不可能為他放棄最佳行動時機。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對講機里傳來急促的聲音:
“海鷗1號,我是魚雷1號,剛剛收到情報,你們的魚昨天晚上吃壞肚子今天一直待在家里沒出門。”
還沒等江峻州回復,付小東家的大門突然咣當一聲打開,從里面竄出來兩個彪形大漢,站在門口不住張望。
江峻州立即朝天臺樓梯口奔去,同時通過對講機調(diào)派警力。
言岑跟著他下到一樓,藏身在廣告牌后,發(fā)現(xiàn)守在小樓后面的兩個同事已經(jīng)趕到。
江峻州示意他們先隱蔽。
言岑朝付小東家院子里張望,目測有五六個大漢。
看情形,他們已經(jīng)知道警方在行動,并且馬上就要逃跑。
可支援警力現(xiàn)在根本來不及趕到。
“你待這兒不許動,必要時就開槍?!苯輥聿患案嘟淮鷰拙渚蜎_了出去,與另外兩個潛伏在巷子里的同事,把正要從付小東家跑路的一眾人堵了回去,還哐當一聲關上了大門。
看不到里面的狀況,言岑急得滿頭是汗。
三個人太勢單力薄,況且有情報顯示這伙人有自制土槍。
這時,她發(fā)現(xiàn)圍墻下有一輛小卡車。
正打算上到車頂看看里面的情況,忽然耳旁生風,她本能低下身,一腳掃堂腿出去把不速之客摔了一個屁股蹲。
“江嫂是我?!卑L痛得齜牙咧嘴擠出幾個字,他怕說晚了要吃第二招。
言岑先認出了聲音,然后見來者是瘦猴子花襯衫,還有他的幾個小弟,這才放下戒備。
“你怎么來了?”言岑掃過一眼他身后的跟班,高矮胖瘦看著不太靠譜,但可以應急。
“江哥不是讓我留意根叔的動向嗎,今晚在米粉店一直沒見著他,一問人在家,就想著過來看看?!卑L站起來揉了揉骨瘦嶙峋的屁股,這一下沒有緩沖摔得不輕。
忽然,付小東家的大門被撞開。
言岑一眼看到里面混戰(zhàn)一片,分不清敵我。
就在這時,巷子口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路燈下晃蕩著幾個人影正朝付小東家趕。
“快,攔住他們,不然你江哥在里面要被前后夾擊了。”言岑說著開始在周圍找家伙。
阿風腦子轉得快,一看一聽,立即明白了大概,一招手把小弟都派了出去,還拉住言岑,“江嫂你別去,交給我們。”
這話聽著很感動,就是不太中用。
這幫燙頭紋身的小年輕也就在臺球廳里能唬唬人,跟坤爺職業(yè)打架人交手,假把式馬上就露餡,三兩下就被踹得人仰馬翻,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不過言岑還是要感謝他們,能給支援爭取三分鐘時間也是好的。
此時這里嘈雜一片,各種聲音都有,言岑慶幸還沒聽到槍聲。
眼見瘦猴子花襯衫的小弟就要抵擋不住,言岑決定去把大門關上阻止外面這撥人進去。
可她剛站起身,門里面便沖出來了一個人。
然后就聽見瘦猴子捏著嗓子大叫:“是根叔!”
言岑也認出來了,可感到有點棘手。
因為付小東的近照都是頭像,根本看不出來他經(jīng)過二十多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現(xiàn)在是一個二百斤的胖子!
“江嫂,我有105斤,你多重?咱兩合力能壓得——”
“快,那邊有漁網(wǎng)!”
言岑說著朝不遠處一排晾曬的漁網(wǎng)跑去,阿風立即去幫忙。
“會撒網(wǎng)嗎?”言岑急促地問。
阿風把下巴揚到了天上,熟練地抓起漁網(wǎng)撒出去,“十三歲前就沒上過岸!”
漁網(wǎng)應聲而落,把正要跑路的付小東網(wǎng)在了里面。
此時言岑和阿風顧不得門外那撥人正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兩人死死拽住漁網(wǎng)一頭坐在地上,并且拼命把漁網(wǎng)纏到一戶人家的鐵柵欄門上,防止付小東掙脫。
阿風嗷地一聲吃了一記悶棍,言岑也感到眼前有東西飛過來,她騰不出手就只能用后背擋,只是隨即一聲慘叫不是她發(fā)出來的。
言岑轉身,抬頭看見站在身后的人是江峻州。
他背對著她,投下的光影把她完全籠罩住。
言岑頓時覺得他像一座山一樣峻偉。
“江隊——”
支援終于到了。
緊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付小東及其同伙被一網(wǎng)打盡。
二十三年不懈追兇,如今終有結果。
言岑為老邱高興,這次心里的大石頭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