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午后,她渾身酸痛,如同被車碾過一般。
身上清爽干凈,是魚水之歡過后,歐陽琛抱著昏睡不醒的她去浴房、親手服侍她沐浴的結果。
云暮捏著手里一對藍晶的耳墜,耳邊回蕩著昨夜歐陽琛最堅定的誓言、最動人的情話。
“待回到夜魔教,本教主會為你安排好一切,八抬大轎風光娶你過門,做本教主的夫人,一輩子,待在本教主身邊,泱泱山河,云卷云舒,我們一起去游歷。你想闖蕩江湖也好,想隱居山林也罷,只是,不要離了本教主的視線……”
云暮彎唇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她強撐起疲軟的身體,拿了套衣物換上。
她終究,不是繡樓里臨風窗下、風花雪月的嬌小姐啊。
“你這只貓,是哪里來的?”來到武林大會的賽場,凌若好奇地看著云暮肩上占據了黃金位置的黑貓。
似乎好奇貓的紫色瞳仁,凌若抬手去摸貓的耳朵,桃酥卻兇神惡煞般地咬過去,脾氣拽到了極點。
云暮抿唇,即便不回頭,她也能感覺到,與清淵、令狐暝商議著什么的歐陽琛,正目光灼灼地透過人群看著她。
“圣女,”陌影出現在她身側,他眼里滿是紅血絲,想來是幾夜未睡的緣故,“陌孟,找到了。”
云暮恍然去看他,似在等他的解釋。
“那日我和陌凡審問那幾個蒙面人,囚室外忽然傳出微弱的人聲,我們在囚室外,看到了重傷昏迷的陌孟,再轉頭回來的時候,幾個蒙面人,就已經死了?!?br/>
天曉得,陌孟身上數不勝數的大小傷痕,陌影是跑遍了錦華多少個醫(yī)館,才有醫(yī)者敢于接單診治。
“看起來,這幕后之人送了個人情給我們?!痹谀坝八麄兊难燮ぷ拥紫?,能殺掉幾個蒙面人,幕后之人的實力深不可測,又何必多此一舉,放陌孟回來呢?
“陌孟怎么樣,他可曾說了什么?”云暮又問。
陌影眸色沉重地搖搖頭,“他一直昏迷著,尚未蘇醒?!?br/>
“參見教主?!焙鋈?,一片行禮聲迭起,凌若和陌影早已屈膝,歐陽沐白和琴萱更是歡脫地蹦跶。
眾目睽睽之下,云暮赫然拉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坐下,昨夜的瘋狂,讓她渾身酸痛。
若不是有素日習武的底子,她今天一天恐怕都爬不起來。
想到歐陽琛昨夜極佳的體力,再看他此時人冠如玉、精神抖擻,云暮暗自腹誹,臉頰泛紅地別過頭去,輕哼一聲,傲嬌得出奇。
“小暮……”凌若心驚肉跳地看她,輕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識時務。
因為此刻歐陽琛就站在她面前,墨色瞳仁狹長雋秀,帶了幾分邪魅,凝著她。
歐陽沐白和琴萱都快幸災樂禍地笑出了聲,云暮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給歐陽琛臉色看,若是歐陽琛一怒,就此發(fā)落了她也是有的。
誰知……
“武林大會是否太過無聊了?今晚錦華帝都的茶花會,本教主帶你去看?”歐陽琛的語氣里,是十足的寵溺。
“不去?!痹颇菏钦娴睦哿耍舨皇强倹Q賽令狐暝的事迫在眉睫,她今天根本不會出來。
“嘶……”凌若幾人,齊齊倒抽了口涼氣。
歐陽沐白忍不住提著裙角進言道:“義父,她未免也太藐視您的權威了吧?!?br/>
“她是本教主的小祖宗,指望她恪守禮法嗎?”歐陽琛無奈地看著她,哪怕是他二人袒露心跡之前,云暮和他過招時下死手、為了杜衡的性命持刀威脅他,樁樁件件,她何曾是個恪守禮法的屬下啊。
此話一出,陌影幾人只覺得心肝都在發(fā)顫,已然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往日,雖然歐陽琛對云暮也很維護,可從未像今日這般……
歐陽沐白惡毒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鎖著云暮,武林大會之后,云暮,也該消失在這世間了……
“令狐暝的實力,有多強?”無人處,云暮問道。
歐陽琛想起今日晨起時遇到令狐暝,二人對的幾招,沉聲道:“他的實力,提升了很多,若本教主盡全力,恐怕……也只能與他平分秋色?!?br/>
云暮指著擂臺上正與洛亦邪對戰(zhàn)的令璟,“那他怎么樣?”令璟實力叵測,是冷寒遠手下第一悍將,這也是為何他會出現在擂臺上,此前的每一戰(zhàn),他都是三招之內克敵,從無例外。
“根骨不錯,可惜,尚需磨練。怎么……”歐陽琛抬起云暮的下顎,“覺得他很好看?”
他的語調上揚,帶著不易察覺卻倏然逼近的危險,仿佛云暮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就能去削了那小子一般。
云暮翻了個白眼,不理會他的斤斤計較。
醋酸味都要飄處十里外了……
從前聽聞什么夫妻之間互相包容、給予充分的信任才是真愛,可真正地經歷了,歐陽琛才明白,什么充分信任……
云暮欣賞的目光落在哪個男人身上,他就想殺了那人,將之碎尸萬段。
“那么,武林大會的總決賽,這幾人,可能正面對抗令狐暝而不死嗎?”云暮甚至沒有說“不輸”……
歐陽琛涼薄一笑,“武林大會,勝者斬殺敗者,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br/>
“歐陽教主,”意味深長的聲音夾雜著內力傳來,令狐暝黑色系的斗笠遮住大半張臉,看不出表情,那聲音沙啞如鋸,令人頭皮發(fā)麻。
“令狐殿主,怎么,今日總決賽的第一場,打完了?”歐陽琛看著結伴同來的清淵與令狐暝,揚起邪魅的笑,將云暮擋在身后。
“殺人而已,螻蟻一般的對手,著實,令人興趣全無?!绷詈陨砩线€散發(fā)著血腥氣,眼眸赤紅。
總決賽第一場他的對手常楓,尸體還躺在擂臺上不得安息。
“歐陽教主,貴教的圣女,從本宗主那不成器的女兒手里贏了三百把宗師級鍛造的長弓,歐陽教主以為如何?”清淵意有所指,明顯是想讓歐陽琛礙于情面提出歸還。
歐陽琛削薄的嘴角微微上勾,“這二人有賭約在先,本教主,也是有心無力啊?!彼粩偸?,“況且,圣女可是幫本教主保全了我夜魔教的教主令,清宗主可莫要太過偏頗了?!?br/>
清媚算什么東西?敢提出要他夜魔教的教主令,當真是自作自受。
“歐陽教主,倒是不想,你將這玄鐵劍,給了一個小丫頭?!绷詈缘哪抗獯┻^歐陽琛,落在云暮手中的玄鐵劍上,他舔舐了下唇角,勾起弒殺的一笑。
矛頭對準了云暮,她自然不能再一言不發(fā)。云暮抱劍一拱手,“清宗主,令狐殿主?!?br/>
“令狐暝,”歐陽琛不喜令狐暝極具侵略性的目光,“這劍,是本教主的東西,到了誰的手里,與你無關?!?br/>
這廂一個暗玄宗的弟子來尋清淵,清淵抽身離去,令狐暝卻忽然低笑了一聲,“玄鐵精魄的下落,若是走漏了風聲,本殿主覺得,在旭蕪大陸,縱然有你護著,她也寸步難行了?!?br/>
玄鐵精魄?云暮一怔,她平日里只覺得那玄鐵劍鋒利異常,一次她無意間看到,細不可查的一根頭發(fā),落到那劍刃上時,斷了……
不過,能引起令狐暝這種人的注意,想來不是什么普通的物件。
“令狐暝,你想死嗎?”歐陽琛染戾的聲音拉回了云暮的思緒。
“死?”令狐暝笑得狂妄孤傲,“本殿主獨孤求敗,求之不得?!?br/>
說著,他大步離開,腰間別著一把純黑色的彎刀,不知材質。
“玄鐵精魄,是什么?”云暮瞇了瞇鳳眸,敏銳地覺得,這東西,不簡單。
歐陽琛睇她一眼,“龍溟海域龍壇的熔爐中,百年練得的一柄神兵。”
龍溟海域地處旭蕪大陸之外的一片死海之上,旭蕪大陸趨之若鶩的紅寶石、紫晶、黃金,在旭蕪大陸遍地皆是,形同垃圾。
人頭大的金塊,他們拿來砌灶臺;鴨蛋大的夜明珠,他們用來扔著玩。
所以,在龍溟海域尚被當做稀世珍寶的東西,就這樣,糊里糊涂地到了云暮的手里。
云暮張了張唇,欲言又止,一個傾云國余孽的身份,若是被曝光了,就夠她死幾百次的了,而再加上一個玄鐵精魄打造的玄鐵劍……
“而且,玄鐵劍已認你為主,其他人若想奪取玄鐵劍,必須殺你而后快,所以……”歐陽琛不忍直視地道出事實,看著云暮的臉色一寸寸難看下去,他好脾氣地安撫,“這東西,一般人不認識,你也切莫太過擔心?!?br/>
云暮赫然覺得,自己這一身裝備,值錢得嚇人……
玄鐵精魄打造的玄鐵劍;
黑羽秘銀打造的鑲寶石匕首;
她娘親的遺物,天山白玉打造的云玨玉佩;
以及從清媚手里贏來的前朝“湘妃怨”血玉。
“待在本教主身邊,沒人敢動你。“歐陽琛這句話,說的分外霸氣。
云暮緘默地點點頭,低下的眉眼看不清情緒。
她不敢去想,她悄然離開之后,歐陽琛會是怎樣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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