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太守府中有一位千金,姿色可稱傾國傾城,在這邊城之中猶如公主一般,是太守的掌上明珠,將來一定會成為王妃的人物,沒準能母儀天下也說不定。
而今日恰逢這位天之驕子的十八歲生辰,頓時城中的官吏、豪紳、富商紛紛騷動起來,為了祝壽獻禮挖空心思。
即使關(guān)外山雨欲來,也絲毫影響不了他們辦事的熱情。管家王貴從早到晚都沒閑著,進進出出忙著打點。
太守府中人頭攢動,賓客們衣冠楚楚談笑風生。那邊禮房中已堆積如山,長長的簿子上記滿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不知引來多少艷羨。
禮數(shù)是盡了,該巴結(jié)的人物也都巴結(jié)了,賓客們均還有一件心事未了,那便是要見到芙蓉本尊,看看這雛鳳兒究竟怎么個驚世絕艷。
連王梓宵也招架不住,女兒再好那也是自己的,就好比家中藏著一件稀世珍寶,雖被人吹上天去,但若不端出來曬曬,恐怕被人譏笑名不副實,所以幾次派王貴去催。
“大小姐,老爺叫您過去呢?!?br/>
“怎么又來了。先前不是說好等晚宴的時候才去迎客嘛,你就回復爹爹說我有其他事情忙?!?br/>
“哎喲,您可別為難老奴了,就去一去吧,啊?”王貴站在房外半天沒等到回答,哀嘆一聲便離開了。
芙蓉掀開窗戶瞄了瞄外面,這才放心地坐回房中。
“爹爹就好這臉面,卻不知女兒家也須矜持。幸好還有你陪我!真乖,來抱抱呢?!敝灰娡踯饺刈咴诖策叄崎_隆起的被褥,輕輕撫摸著里面的物事,然后一把抱了起來。
竟是那只白狐!溫順地躺著芙蓉懷中,像個嬰兒一般。
“小白啊,你怎生得這般漂亮呢?”芙蓉越看越喜歡,竟還湊上前去親吻兩下。
白狐畢竟是通靈之物,也伸出小半舌頭來回舔弄著芙蓉,嘴里發(fā)出
“嗚嗚”的低鳴,可愛至極。世間往往如此,當美的事物遇到了另外一件同樣極美的事物,似乎總能互相吸引愛慕。
如果我等凡夫俗子在場,定要感嘆造物者的不公。今日的酒宴熱鬧至極,王梓霄則出盡了風頭,被眾人的馬屁拍得暈頭轉(zhuǎn)向,幾杯酒下肚詩性**,當場作起詩來,頗找回些許當年那個五省狀元的風范。
“瓊漿玉液賞天宮,錯把仙子當芙蓉?!薄?br/>
“呃…”剛吟了兩句甚有氣勢,奈何文采用盡,腹中無詞相接,頓在中間讓王梓霄好不尷尬。
這時只聽人群中有人接道:“九重天闕萬花錦,一株降落凡塵中?!?br/>
“好詩好詩!吟得好,接得也妙??!”諸位賓客盡皆喝彩。雖然其中實在沒幾個有真才實學的,但畢竟都混跡于上流社會,平日里皆以風雅自居。
自己若作不出來,大可以去吹捧別人,好像可以趁機顯示出自己的高明來。
王梓霄也心中暗贊,倒要找出這位高人來好好討教,一盡胸中燃起的詞情騷意。
眾人左顧右盼,只見一位老者站起身來,徐徐走向當中,引來議論紛紛。
“這位是何人?看上去好奇怪?!?br/>
“是哦,還真不認識,有誰見過嗎?”
“別開玩笑了。瞧他這身邋遢模樣,莫不是混進來偷食的叫花子?”賓客們衣著光鮮,生怕被這老者碰到,遠遠地就讓開了道,仿佛靠得近些也會讓自己變得污穢。
王梓宵眉頭微蹙,但還是以禮相迎:“老先生氣概不凡令人仰慕。本府眼拙,敢請教尊姓大名?”一邊眼神指向王貴,似在詢問。
“嘿嘿?!眳s見那人撓頭聳肩,眼睛瞇成一道縫,絲毫沒有正行:“老頭我籍籍無名,大老爺您可別抬舉我。聽聞府上今日有喜,便也來湊個熱鬧,送上兩句吉利討幾杯酒喝。”說著自行端起主桌上的酒杯豪飲起來,配合他這身破爛裝扮,倒真有幾分灑脫不羈。
王梓霄面上難堪,心道:哪里來的瘋漢,這般無禮。王貴也搖搖頭莫名其妙,今日登門的客人大都由他親自迎進來,均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卻不知此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連忙召來幾個家丁準備驅(qū)趕。
“爾等奴才,主人還未發(fā)話,你們就敢咬人?”老者一下子跳到王梓霄的身后,左躲右閃狀如猿猴。
在場賓客鴉雀無聲,伸長了下巴看這突如其來的好戲。王梓霄更是被他扯著衣衫狼狽不堪,臉色如踩著狗屎一般難看。
“都住手!鬧夠了沒有?”太守終于發(fā)威。
“老先生,本官今日為小女做壽,辦的可是喜宴。就沖王某這薄面,往日如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包涵?!?br/>
“啊哈哈,瞧您說的。難不成是大人得罪過的人太多,把我當成仇家啦??!蹦窃憷项^言語無忌,
“放心好了!你我今日無仇,往日無怨,老頭我今日來只是討點酒喝。如今喝也喝了,不獻上點禮物恐怕您府中的惡奴也不會輕易罷休?!?br/>
“呸!我看你這老泥鰍是作死呢?!蓖蹊飨鼊恿苏媾闹兄淞R,面上仍然隱忍說道:“禮物就不必了。老先生還是趕緊回家吧,最近城中頗不太平,路上可要小心才是?!?br/>
“多謝提醒,大老爺您可真是愛民如子?!崩险哒f完并無退意,反而很不識相地一屁股坐下。
客人們已聽出幾分不妙,紛紛替那老頭擔心,但也恨他不知死活。老者卻毫不在意,自忙自的。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只破碗置于掌中,另一手則揮舞成風,軌跡似乎暗合八卦圖陣,嘴里嘰里咕嚕不知在念什么。
“看吧,我說是叫花子來著??蛇@貨也真是眼瞎,訛誰不好竟訛到太守頭上,這下可要送了老命?!闭龘臅r,見老者松開拳頭往碗中一丟,幾粒白丸滾落其中。
王子宵靠得近瞧的清楚,這物像骰子卻也不是,面上刻著的圖案倒像人臉,詭異的很。
老者朝碗中看去,神情專注。雙目幾乎微微放光,似乎碗中盛著的是另外一個天地。
不一會他閉上眼睛沉聲說道:“可憐一副美人胚,奈何孽因得孽果。此子順境將盡,余生將逆海沉淪,幾多分離飽受人情之苦,這劫難乃是命運輪回無可避免?!北娙寺勓越泽@,看這老頭瘋瘋癲癲怪異之極,絕不是尋常人,這番命理說辭也煞有介事。
時人大多迷信,對神明敬仰,對鬼怪懼怕,對命運之說更是不敢兒戲。
尤其虎殿城中藏有頗多關(guān)于仙妖狐鬼、怪力亂神的典故傳說。眾人一時之間對這老者半信半疑。
“休要胡言亂語!你個臭要飯的,你懂什么?”王梓宵指著鼻子就罵,氣憤難當。
他置身事中,向來以女兒為傲,豈容他人妄言抹黑。
“比起寫詩對對子,我老頭更自信占卜問卦。今日因覬覦這一壺酒,才替令千金投石問路。沒想到主人家這般不領情。也罷,可憐世人不知天地之悲苦,若無苦心如何得大道安寧?”話音未落,人影已悄然不知所蹤。
王梓宵并未仔細琢磨話中意味,只感覺被那渾人戲耍了一番,胸中郁悶,狠狠給了王貴幾人以臉色。
客人們也非常識相不敢多提,繼續(xù)推杯換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