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小雨，不受任何影響，此刻正忙著采摘小溪邊的白菊花，而李少洋剛榨好兩大缸油后，便出去送油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幾年小雨借由張哥手中賣出的干菊花，喝過的人都忘不了它獨特的香味，那可是一“茶”難求，所以價格也是水漲船高，誰叫物以稀為貴呢。

    一旁的歡歡、燦燦也在幫忙呢，手巧的李少洋，用竹篾幫他們一人編了一個漂亮的小籃子。

    此刻，小家伙們一人提著一個小籃子，將剛采下的菊花放進籃子里。

    “歡歡，你看，我好像采得比你多耶！”燦燦舉著自己的籃子，對著歡歡得瑟道。

    “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歡歡，要叫我‘姐姐’，誰說你采得比較快了，我剛剛還幫媽媽曬了會兒菊花呢？”歡歡一手提著籃子，一手叉腰，對著燦燦抗議道。

    “不是說，我們倆是雙胞胎嗎？那就說明我們一樣大，為什么我非要叫你姐姐呢？我就叫你‘歡歡’、‘歡歡’……”燦燦繼續(xù)調(diào)皮地挑釁道。

    “李舒燦，你再叫一次試試，媽媽你看弟弟呀，”歡歡不干了，委屈極了，漂亮的大眼睛里早已波光粼粼，只是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燦燦，不許這樣跟姐姐說話，”小雨知道，自己再不開口說話，這倆小東西非得打起來不可。

    “雖說你們是雙胞胎，可歡歡比你早出生，她就算只比你早一分鐘出生，她也是你的姐姐，你是他的弟弟，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你不能再對姐姐這樣沒有禮貌了?！毙∮昀^續(xù)對著燦燦說教。

    “好吧，爸爸說過，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姐姐就姐姐，我可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哼?！毙〖一镫m知道自己理虧，卻仍嘴硬著，看得小雨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燦燦，你已經(jīng)長大了，男子漢更應(yīng)該要明事理，這都快過年了，我要是帶你回去看爺爺奶奶，你也要這般無禮嗎？”

    “媽媽，你說真的嗎？我們要爺爺家過年了嗎？太好了，太好了，媽媽，我們什么時候走?。俊睜N燦一心只想著早點回去，最主要的原因是，回去可以當(dāng)幾天脫疆的野馬，爺爺寵他寵得不行。

    “再過幾天吧，我們也得準備些禮物。可有一點，你們到時可千萬別忘了，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許提咱們這個山谷的事兒，你們要是想讓你爸你媽哪天被關(guān)起來當(dāng)猴子養(yǎng)的話，你們就蠻說唄?！毙∮晖{孩子們道。

    燦燦立馬用手捂著嘴巴說，“我不說，我什么都不會說的，我不想爸爸、媽媽被關(guān)起來，”小家伙說著、說著，嘴巴竟越說越扁了起來。

    一旁的歡歡也不住地猛點頭，表示知道了。

    小雨一手一個，摟過兩個小家伙入懷，除非不得己，她實在不愿意看到兩個孩子委屈難過的表情。

    “沒事的啊，只要你們不說，爸爸媽媽就沒事了哈。”

    “嗯，我們一定不說?！睔g歡、燦燦這下難得的統(tǒng)一，異口同聲地說道。

    小雨心上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孩子們長大了，不但要教他們說當(dāng)說的話，也要教他們懂得自我保護了，否則就是小雨這個親媽，一個不注意，都會讓孩子受了委屈。

    記得燦燦剛周歲多的那年，回老家。

    正月里，因為第二天要回城里了，小雨和李少洋想到小叔李德強家串串門，臨走時，燦燦粘著爺爺玩得正歡，就沒帶上，只帶著歡歡就上李德強家去了。

    在小叔家喝了會兒茶，聊了會兒天，就告辭回家，燦燦還在家里呢。

    古靈精怪的歡歡，想嚇嚇平時老欺負他的弟弟，就悄無聲息地進了大門，并回頭對著小雨和李少洋，把食指放在嘴前，做了禁聲的動作。

    抱著玩笑的心態(tài)，小雨夫妻二人配合著女兒，也放慢了腳步，想看看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兒子都在做些什么？

    可當(dāng)他們靠近廚房，便聽到胡梅難得的，非常得意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聲，那種笑聲，小雨太熟悉了，那是胡梅每每惡整成功時勝利的笑聲。

    此刻，不知倒霉的那個人是誰。

    “噢－―怕怕――哎呀――鳥鳥來啦”，從廚房里傳來胡梅故作害怕，扮作陰森恐怖的聲音。小雨心里一咯噔，不對呀，這是在嚇唬小孩的聲音。

    當(dāng)小雨三步并兩步地走進廚房時，看到的一幕，令小雨在多年后想起，都忍不住心揪著疼。

    只見燦燦已經(jīng)縮著脖子，鉆到餐桌底下靠墻角的角落里，胡梅拿著手機，手機里開啟著鳥叫聲。蹲在桌腳邊，用盡全力地伸長手臂，將手機伸到燦燦的耳朵旁邊，嘴里還在重復(fù)著，“呀，怕怕――噢，噢―噢－噢―鳥鳥叫了”。

    可憐的燦燦已經(jīng)被嚇得面無血色，一邊哭著喊著“不要啊，不要啊”，瞪著一雙恐懼到極致的眼睛，一邊揮舞著那雙無助的小手，想推掉不斷送到耳邊的手機，卻始終連手機也不敢碰觸，抬頭哭喊地聲嘶力竭，滿臉通紅，又不敢看手機，一頭又扎進自己的臂彎里，無助地用上臂擋住自己的耳朵，不讓她的手機靠近。

    看著眼前這個被嚇到身體、手腳都微微顫抖著的小身板，小雨覺得自己大腦中的血液有著要炸開的跡象。

    “哥，你們回來了，”坐在一旁的李少安出聲道。

    聽到小雨他們回來了，胡梅訕訕地收起手機，站了起來，退開，“我在跟他玩兒呢”。

    一旁的正在呵呵笑的李少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頭。而在一旁灶臺上炒菜的婆婆劉桂花，此刻正露出有些歉意的笑容，似乎她想過制止，卻又不敢吧。

    小雨再也無法說服自己像少洋那樣冷靜了，大步地走向餐桌，蹲在胡梅剛才蹲過的地方，想最近距離地接近燦燦，強壓下心頭的不快，輕聲地對兒子說，“燦燦，不怕不怕哈，寶貝乖，到媽媽身邊來，我們不怕哈”，可任小雨怎么叫，燦燦一邊看著胡梅，一邊哭著，就是不肯出來。

    小雨只得頭一低，鉆到桌子底下去，想把他帶出去。誰知剛一拉他，卻讓他哭得更大聲了。無奈，小雨只能摸摸他的頭，讓他先靠著自己大腿，不小一會兒，也許是他哭累了，竟趴在小雨的腿上睡著了，小雨這才把他抱出來。

    那天晚上，燦燦一直睡不安穩(wěn)，時不時地哭哭啼啼地，讓小雨的心都疼碎了。

    從那以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燦燦只要一聽到鳥叫聲，哪怕只是電視里的鳥叫聲，都會讓他小臉發(fā)白，趕快跑到小雨或少洋的身邊，一頭扎進他們懷里。那時的小雨可懷念之前的燦燦，逗著小鳥玩時“咯咯咯”的笑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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