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凌與楓見此情境猛的握緊風陵劍,另一處守衛(wèi)的馮和槿也不盡屏住了呼吸。
身為陛下護衛(wèi)的二人幾乎蓄勢待發(fā),被抵住心口的趙傾城卻頹然的勾勾唇角,直直的看進她清澈的眼睛,毫不顧忌的拿手去握刀尖。
“你向來會養(yǎng)護兵器,它自然愈發(fā)的鋒利……”
話還未落,手也未觸到刀身,盛澈像是怕真的傷到他,趕忙將刀收了回去。
果然還是斗不過這個比自己大上好幾歲的老男人,他就是仗著自己喜歡他,怕傷了他。
罷了罷了,本就是自己欠他多一些。
歸期入鞘,盛澈垂下慌亂的眸子快速起身:“我有些累了,陛下若有事便過幾日再說吧?!?br/>
瞧著她逃似的背影,趙傾城心下有些茫然,抬步跟了上去。
見二人未動干戈,凌與楓這才松了一口氣,朝另一處的馮和槿走了過去:“你這幾日為何總躲著我?”
“我……我沒有?!瘪T和槿抿緊唇角,低著頭不敢看他家大人。
凌與楓壓壓眉梢,掰著他的腦袋逼迫他看向自己:“你是我養(yǎng)大的,說沒說謊難道我看不出?攬月殿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曉?”
馮和槿微微漲紅著臉,睫毛忽閃了幾下又垂了下去,“大人別問了,我不能說?!?br/>
果然不出他所料,凌與楓氣得拿指頭敲了一下馮和槿的腦門:“你早就曉得她做了如此離經(jīng)叛道的事還瞞下不報,這可是欺君之罪!”
“若陛下追責,屬下自會一力承擔,絕不連累大人?!瘪T和槿還是像以前一樣做錯了事就垂著眸子不敢看他,自小便是如此。
凌與楓稍微高他一些,剛好看到他額頭上被自己敲紅的印子,這小子生的白嫩,扔到軍營里風吹日曬的也沒見糙上幾分,當年從戰(zhàn)場上撿回來的時候還覺得他羸弱瘦小長不高,如今轉(zhuǎn)眼已經(jīng)快要到自己眉宇了。
他猜到了這小子會如此說,無奈道:“是不是她逼迫你的?”
馮和槿沒做聲,他不敢告訴他家大人,他不但幫著皇貴妃娘娘將殺人之事瞞了下來,甚至榮順的尸體都是他幫著正塵一起給掛到梁上的。
他更不敢告訴他家大人,若是他不答應,盛澈就威脅他說讓陛下將他家大人派至北疆荒蕪之地,那里黃沙漫天常年無雨……
其實盛澈也沒想到馮和槿這么好騙的,誰知只要關于凌與楓的事,馮和槿都是關心則亂極度好騙吶。
瞧著眼前的小子一直不言語,凌與楓嘆了一口氣,忍不住伸手觸了觸他額頭上的印記:“疼不疼?”
本是等著一頓訓斥的馮和槿渾身一抖,慢了幾息才敢抬起頭:“不……不疼的。”
似是覺得自己動作不合時宜,凌與楓堪堪收回手,不自在的輕咳一聲:“若是陛下問起此事,你便說一概不知?!?br/>
“可是大人……”馮和槿明白大人想要袒護自己,可陛下已經(jīng)來了交泰殿,那這件事定然是過不去的。
凌與楓朝內(nèi)殿望了一眼,他雖不明白盛澈為何會連殺三人還如此猖狂的將尸體懸于正殿,卻又很是了解陛下,。
既然陛下有意為他那個愛捅婁子的小祖宗遮掩,又怎會株連其下的問罪馮和槿哪,只要馮和槿咬定不知,陛下自然也不會為難。
內(nèi)殿之中,盛澈才將歸期放回刀架上,趙傾城便尾隨而至。
“你走路怎的沒聲哪?”她回頭見趙傾城立在自己身后,且是嚇了一跳。
“是你心思不在這里,才未聽到我的腳步聲?!?br/>
趙傾城向前一步,想要抱抱她,卻被盛澈若無其事的轉(zhuǎn)了個身輕易躲開了。
懸在半空的手無措的握了握,他曉得這個結今日必定要解開了。
“澈兒,那日你與我提及元星之事,是我考慮欠妥讓你受了委屈,那三人的命若能讓你消氣,此事便就此作罷了吧,我會讓凌與楓將攬月殿的事處置妥當?shù)摹!?br/>
盛澈沒想到他竟主動提起此事,抬頭盯著他的眼睛忍不住冷笑道:“三個人的命換一個人的,你不覺得我做的過分了嗎。”
“你消氣便好。”他將人攬進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纖薄的后背。
“我若說還沒消氣哪?”一道不冷不淡的聲音從他懷里傳了出來,讓那雙安撫的大手一時間頓住了。
盛澈抬起小巧精致的臉龐,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人:“那三個奴才不過是聽命行事,下令的人是安妃,你覺得我這仇報完了嗎?”
話已至此,該說的她都說了,只待趙傾城開口了。
抬頭看過去,趙傾城烏羽一般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了厚厚的陰影,讓人瞧不出眸子里的思緒,可偏偏盛澈又靠在他胸膛里,那恍然加快的心跳倒是出賣了他。閱寶書屋
“澈兒,這里是皇宮不是江湖,崔蕓惜是一宮之主,死上幾個奴才還治不了她的罪。”
“只是死了個奴才嗎?”盛澈竟然心軟到又給了他一次機會,只要他此時坦誠相告,她便將一切交于他處置,絕不再插手此事。
趙傾城怔仲片刻,卻沒猜出她言下之意,只當她心疼元星,心中還有怨氣。
“你且放心,我會內(nèi)務府找到元星的家人,多加撫恤?!?br/>
多加撫恤?給銀子了事嗎,想必他這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君王一定不知,像元星這樣直接賣進辛者司的低等奴才,是流年饑荒逃難來的百姓吧,她的爹娘恐怕早就不在了。
“好,全聽陛下的。”盛澈笑不及眼底,狀若無意的遠離了趙傾城的懷抱,走至桌前斟了兩杯清茶。
不知為何,看著空蕩蕩的懷抱趙傾城心底一陣沒來由的不安,他來此處的目的不止于此。
瞧著那個瘦弱卻挺拔的背影,他還是試探著問道:“你為何會砍掉那三人的左腿哪?”
“解氣,我向來為了解氣便顧不得其他,陛下曉得我脾氣的?!笔⒊耗闷鹌渲幸槐K茶,不急不緩的飲下,并未再看他。
“當真只是為了解氣?”
“不然哪,難道我揮個刀還要掂量再三?”這話說得輕巧,像是逛個園子的功夫順便折了幾株時令花草一樣。
趙傾城一時間也覺得自己猜疑太過,前幾日她分明還與他溫存陪他用膳,想來是自己太過患得患失了。
念及此處,他心下釋然幾步走近,還未碰到她的人便被一盞冒著熱氣的清茶隔擋住了。
“陛下請用茶。”盛澈舉著茶盞笑意粲然的看著他。
他接過茶盞卻只是擱在桌上,轉(zhuǎn)瞬握起她的手:“你怎的忽然稱我為陛下了?”
“許是宮里人都如此尊稱,我一來二去的聽多了便改了口?!笔⒊弘S口道。
“生分?!?br/>
“嗯?”
“太過生分了,”趙傾城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手掌早已不動聲色的穿過她的后腰將人推至自己咫尺之間:“不許你如此尊稱于我,像是隔了道山海。”
話語之間,他的吻便措不及防的落了下來,綿長又霸道,似是在確認眼前的人還在不在,又似是要跨過二人之間的那道山海。
趙傾城總覺得她心底還有些憤懣未消才會故意如此稱呼他,小孩子心性而已,哄哄就好了。
盛澈倒未拒絕這親昵,親一次少一次的,這便宜送到眼前不占白不占。
直到趙傾城感覺到兩條纖細的胳膊不自覺的搭上了自己的脖頸,纏綿的嘴角忍不住的勾了勾,卻又淺嘗輒止的停了下來。
“今晚還去乾清殿嗎?你已經(jīng)好幾日沒去了?!?br/>
盛澈挑挑眉梢,看向這張妖孽惑心的臉,一時間竟然有些邪念叢生。
一樁事歸一樁事,美色與仇恨哪能混為一談,定然得涇渭分明。
玩弄帝王想來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更別說始亂終棄了。
倒是有趣的緊哪。
“去,當然要去。”盛澈踮起腳尖吻了吻趙傾城絕美的眉眼,不盡道:“你怎會長得如此好看哪?”
趙傾城卻愣了愣,才道:“曉的我好看便看緊一些?!?br/>
盛澈摸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鼻息之間淡淡一笑,“自然曉得?!?br/>
趙傾城白日來后宮也是硬生生擠掉了午膳的時辰,不多時又去了前殿處理政事。
盛澈并未跟隨前往,勤政殿近日常議八百里軍務密報,她若此時前去難免讓前朝的臣子們指摘,那些個無事生非的酸臭文臣,閑來無事便喜歡參她一本,想想也知是受誰指使。
隨他們?nèi)グ桑@種人哪會在意這些個小打小鬧。
“九爺,若是此時收手還來得及。”正塵見陛下神采煥發(fā)的離開了交泰殿,看來也沒在九爺這觸什么霉頭,想著九爺可是心軟改主意了,便過來問問。
盛澈站在屏風后面挑著今晚去乾清殿時要穿的衣裳,卻冷聲道:“為何要收手?”
“那九爺還哄得陛下如此高興?!闭龎m妥妥的想不明白。
盛澈忍不住自嘲道:“因為我好色呀,這毛病一時半會兒的改不了?!?br/>
正塵沒再多嘴,就總是覺得九爺如此做確實過了些,只怕到時無法全身而退。
趙傾城回到勤政殿,明知崔明逸在外候著,卻還是先招來了春滿。
“讓你辦的事可有吩咐下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邊,就在他身旁盤膝坐下,向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三雙眼微瞇,身體緩緩飄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來。他深吸口氣,全身的氣息隨之鼓蕩起來。體內(nèi)的九大血脈經(jīng)過剛才這段時間的交融,已經(jīng)徹底處于平衡狀態(tài)。自身開始飛速的升華。
額頭上,黃金三叉戟的光紋重新浮現(xiàn)出來,在這一刻,唐三的氣息開始蛻變。他的神識與黃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應著黃金三叉戟的氣息,雙眸開始變得越發(fā)明亮起來。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后。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fā)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沖云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只覺得一股驚天意志爆發(fā),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臉色大變的同時也是不敢怠慢,搖身一晃,已經(jīng)現(xiàn)出原形,化為一只身長超過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護衛(wèi)更是都有著超過三百米的長度,九尾橫空,遮天蔽日。散發(fā)出大量的氣運注入地獄花園之中,穩(wěn)定著位面。
地獄花園絕不能破碎,否則的話,對于天狐族來說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經(jīng)收斂的金光驟然再次強烈起來,不僅如此,天狐圣山本體還散發(fā)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卻像是向內(nèi)塌陷似的,朝著內(nèi)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無預兆的沖天而起,瞬間沖向高空。
剛剛再次抵擋過一次雷劫的皇者們幾乎是下意識的全都散開。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經(jīng)沖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間被點亮,化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這一刻竟是全部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著整個位面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