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笙……你在哪兒……”
眼前一片黑暗,我茫茫然走著,一路尋找蕭景笙的影子。
路上時不時有一兩聲狼嚎一樣的怪音,我嚇得縮著脖子,仍舊不停地往前走。前方終于一亮,我在光芒深處看到蕭景笙的背影,興沖沖跑過去,可他旁邊一左一右,摟著兩個女人。
一個是鐘千麗,一個是蘇悅?cè)弧?br/>
我當(dāng)即石化在原地,又一個面目模糊的女人走過來,聲音嬌柔,笑著對我說:“景笙不要你了,他有我們,再也不要你了……”
“不……別……別扔下我!”
女人說完,她們?nèi)齻€就和蕭景笙一起越飄越遠,我怎么抓也抓不住,心里一急,腳下一蹬,一下子墜入深淵里。
“啊!”
驚叫一聲,我猛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是做夢。
艱難地撐著身體坐起來,我轉(zhuǎn)著脖子看看周圍,是一間簡陋的病房。
醒后過了兩秒鐘,我清醒過來,想起了昏迷之前發(fā)生的事。
是警察把我送來醫(yī)院的?
疑惑地想著,我這才看到自己腳上已經(jīng)包扎過了,手背上扎著針頭,正在打點滴,枕頭旁還有個冰袋,估計是我發(fā)燒,給我物理降溫用的。
病房里只有我一個人,我剛想開口叫人,問個清楚,門就從外面被打開了。
是個小護士,看見我,驚喜地說:“哎,你醒了,我這就去叫杜先生。”
說完,也不等我反應(yīng),一轉(zhuǎn)身又跑了。
杜先生,是杜瑞嗎?
只等了片刻,門又被推開,先進門的是剛剛的小護士,后面跟著的高大男人,可不正是杜瑞嗎?
見了他,我有點赧然,不知該說什么好。
他穿了一身休閑裝,肩膀那里有點松垮垮的,看得出來,他瘦了不少。
杜瑞始終垂著眼睛,沒有抬頭看我,小護士邀功似的說:“杜先生,這位小姐總算醒了,不枉我們折騰了一天一夜?!?br/>
一天一夜?
我昏迷了這么久?
“杜先生,您看,能不能給我簽個名呢?”
小護士一臉?gòu)尚?,原來是杜瑞的粉絲。
杜瑞沒說話,向小護士一伸手。
她愣了片刻,忙從衣袋里取了一支筆出來,遞給杜瑞。
他給她簽了名,才說:“你去忙吧?!?br/>
小護士千恩萬謝地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更覺得尷尬萬分。他又不出聲,我只好硬著頭皮說:“杜瑞,這次謝謝你了?!?br/>
之前,他在電話里斬釘截鐵說不來,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還把我救來了醫(yī)院,估計是到底狠不下心腸不管我。
他嘆了口氣,自嘲地哼笑,“你把我喜歡的人弄成那樣子,我居然還來救你。曾小迪,有時候我覺得我真賤?!?br/>
“……”
他喜歡的人,我當(dāng)然知道是陸國華。
陸國華的身體,現(xiàn)在都被弄殘廢了。我作為他的仇人,當(dāng)然快慰。但是杜瑞畢竟是真心對他的,哪怕他死有余辜,杜瑞恨我,也是正常的。
抿著唇?jīng)]說話,良久,杜瑞又嘆了一聲,搖頭苦笑,“不過,這也算是國華的報應(yīng)。他當(dāng)初那么整你,現(xiàn)在陸家成了這樣,罪有應(yīng)得?!?br/>
“……”
我還是不知說什么,既不想違心說陸家人好,也不想再罵他們傷了杜瑞的心。
杜瑞似乎也不指望我的回應(yīng),他終于肯抬眼看我,一字一頓,嚴(yán)肅認(rèn)真地說:“現(xiàn)在,我救了你幾次,你整國華也夠本了。所以,我們和你,就算兩清了。從此以后,國華不再欠你什么了。我也會攔著他,叫他不要再找你的麻煩,也請你放過他,高抬貴手?!?br/>
“杜瑞,我……”
聽他這樣說,我心里格外難受。
他卻笑了笑,“其實,你上次那樣整國華,我也有點高興。”
“什么?”
我被他這說法嚇了一跳。
他緩緩地說:“現(xiàn)在國華那樣子,沒法去找別人了。從今以后,他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這話聽得我心頭發(fā)顫。
看來,陸國華和他在一起的同時,也找過別人。
陸國華就是這樣一個放浪的人,也真是想不通,杜瑞明明知道,為什么還要對他這樣死心塌地呢?
我搖了搖頭,想勸一勸他,卻無從勸起。
過了一會兒,杜瑞又說:“我要離開娛樂圈了,以后都不會拍戲了。”
這個消息更讓我吃驚,“為什么?”
雖然不懂演藝,但是我看得出來,杜瑞是真心喜歡演員這個職業(yè)的。
不然,他一個杜家太子爺,為什么要不辭辛苦,跟著劇組到處輾轉(zhuǎn),去拍戲呢?他又不缺錢,也不缺名,那肯定是因為喜歡。
而且現(xiàn)在,他名聲大噪,國內(nèi)最有潛力的小生就是他和區(qū)昕宇。眼看著能登頂影帝,為什么要退出?
他站在我床前,沉聲說:“我要和國華一起去開公司了。”
和陸國華開公司?
顧不上他喜不喜歡聽,我立刻說:“你可要想清楚了,別被陸國華給騙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果然帶著不悅,“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用你來提醒我?!?br/>
“可是……”
不等我再開口,他低頭看了看腕表,說:“國華還在家里等我,他不知道我來保釋你,我現(xiàn)在得走了?!?br/>
“……”
這人,到底為什么被陸國華綁的死死的呢?
明明是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男人!
我咬著牙,來不及再說什么,他留下一句“保重”,長腿邁開,就走出了病房。
腳上有傷,我還打著點滴,沒法去追,只能看著他高瘦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鎮(zhèn)上醫(yī)院水平不高,我一點外傷,一點肺炎,足足治療了六天才出院。
回到鎮(zhèn)政府的接待室里,我見了新的鎮(zhèn)長,是個威嚴(yán)剛正的人,比那個猥瑣的劉鎮(zhèn)長好了許多。
他告訴我,杜瑞來保釋我以后,打通了高層關(guān)系,徹查那個劉鎮(zhèn)長,發(fā)現(xiàn)他在任期間,侮辱過許多的女性。
但是小地方人們法制觀念太弱,把一個小小鎮(zhèn)長當(dāng)成土皇帝,都是敢怒不敢言。這次我的事鬧大了,他已經(jīng)被抓起來,估計等待著他的是刑期不短的牢獄之災(zāi)。
新鎮(zhèn)長讓我安心在這里工作,還替我在接待室裝上了網(wǎng)絡(luò),讓我更方便和外界聯(lián)絡(luò)。
小鎮(zhèn)上的日子,除了物質(zhì)上清苦一點,其他倒是很安心。
一連過了幾天,我始終也沒接到蕭景笙任何解釋的電話。
開始的時候耿耿于懷,后來就有點麻木了,也不再會時不時拿出手機看一眼,等著他的消息發(fā)過來了。
這天洗漱完,我抱著電腦在床上上網(wǎng),何美玲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一接起來,她就朝我揚聲吼道:“好啊你曾小迪,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一聲不吭,連我都瞞著!”
“美玲姐,什么事呀?”
她這么氣憤,我有點摸不著頭腦。
“還和我裝蒜!”她罵了一聲,對我說,“你差點被人欺負的事,剛剛被搬上網(wǎng)了!要不是我論壇逛得多,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你出事了呢!”
“什么被搬上網(wǎng)了?”
一邊疑惑地問著,我一邊打開了何美玲常去的那個本地民生論壇。
點開一看,首頁飄著的,正是《下鄉(xiāng)編輯曾小迪險被地頭蛇鎮(zhèn)長玷污》的大標(biāo)題。
打開那帖子一看,倒是沒有什么不實的內(nèi)容,主要是扒那個鎮(zhèn)長之前放縱彌亂的生活,還有很多人同情我,說我機智的。
粗粗看完了,我才解釋說:“都過去了,美玲姐,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
何美玲再開口就帶著點兒哭腔,“你呀,怎么什么事都不說!現(xiàn)在我想想,當(dāng)時你得多害怕呀!還被關(guān)進派出所呢,你一個女孩子……”
聽著她的話,我心里溫?zé)?,有點感動。
怕她真哭了,忙說:“哎,當(dāng)時是有點兒怕,不過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嗎?這邊換了新的鎮(zhèn)長,對我非常好。我和老鄉(xiāng)們相處的也不錯,還總有人送本地的土特產(chǎn)給我吃呢!”
我的口氣故作輕快,但何美玲也止住了哭聲,她吸了吸鼻子說:“這次你下鄉(xiāng),八成就是陸家人搞的鬼!等你回來,咱們想辦法,好好整治一下他們!”
整治他們……
一想到失魂落魄一樣的杜瑞,我居然有點心生不忍。
不想和何美玲說這些,我只敷衍了一句:“再說吧?!?br/>
我們兩個閑聊了一陣,看時間不早,我催她快去睡覺,然后掛斷了電話。
剛一掛斷,手機屏都還沒有暗下去,立刻鈴聲就又響了。
我拿起來一看,頓時吞了口口水。
蕭景笙。
從那天在派出所給他打電話開始,已經(jīng)十多天了,一次也沒有聯(lián)系過。
現(xiàn)在他突然打來,我有點發(fā)愣,腦子里首先閃過的,是那天從他電話里聽到的,那個嬌柔的,說他正洗澡的女人。
神情恍惚地,我按下了接聽鍵,他的聲音夾帶著怒氣,立刻從聽筒里冒了出來:“和誰打電話呢,這么久?”
看來,剛剛我和何美玲通話的時候,他就在找我了。
心里很冷,我口氣也不善:“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你!”
被我堵了一句,他口氣更不好:“你在哪兒?”
“柳條鎮(zhèn)?!?br/>
我冷冷地說。
“怎么還在那里?等著再被人強暴一次?”
男人更怒了,口不擇言,開始捅向我的傷處。
看來,他也什么都知道了。
電腦上,那個帖子還打開著,我冷笑了一聲,揚聲說道:“蕭先生,你是看到了民生論壇的帖子,才打給我的嗎?”
他的消息一向靈通,即使不是他自己看到的,手下也有無數(shù)人替他搜羅信息。
這么多天不聞不問,現(xiàn)在這種帖子一出來,馬上就打過來質(zhì)問了。是覺得我出了這種事,丟了他的面子?
越想,心里越發(fā)冷,我正要再說點兒狠話掛斷電話,他在那邊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是很傷心很失望,居然口氣低沉地問道:“曾小迪,出了那樣的事,你為什么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