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識破
聽到絕無神下令收押絕地,絕心不由臉色一白,慌亂的表情一閃而過,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緊,連指甲都嵌入了掌心中。
這個細節(jié)自然沒有瞞過絕無神,但他卻假裝沒有看見,更加絕口不提絕心不久前陰謀弒父的罪行。
絕無神不提,其他知道內(nèi)情的人自然也不敢提,只能在心里暗暗納悶犯嘀咕。
絕無神自然無暇理會那些人的反應,只是轉(zhuǎn)過頭一心一意地關(guān)注著絕心的表情變化。
看到他明明難掩慌亂卻強自鎮(zhèn)定的神情,絕無神不禁暗自好笑,然而好笑之余又感到說不出的郁悶。
心兒啊心兒,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能相信父親對你的心意么?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絕無神伸出右手環(huán)住絕心肩頭,以保護者的姿態(tài)將他半圈入懷中,然后維持著這個親密的姿態(tài),用居高臨下威嚴十足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道:“本座離島的這些日子來,辛苦大家了!
眾人連忙紛紛行禮,口稱“不敢當”。
絕無神又道:“如今本座能安然回島,全賴心兒和藥部薛部主勞心勞力千里奔波,此二人可謂居功至偉。所以本座決定,撤去絕地的總護法之職,改由薛部主接任。此外,因天兒身體不適,無法勝任無神絕宮宮主之位,從今以后,心兒將是無神絕宮下任宮主繼承人,待我百年之后,你們便要奉絕心為尊,盡心盡力輔佐他,明白么?”
眾人連忙下跪,口中高呼:“宮主英明神武,壽與天齊!屬下愿終生追隨宮主和絕心少主!”
絕心被絕無神有力的臂膀抱在懷中,耳邊聽著絕無神親口下令由自己做無神絕宮宮主繼承人,那顆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終于稍稍安定了下來。
既然絕無神會當眾如此許諾,這是不是代表他不會追究自己之前反叛弒父之事了?
這么說,從現(xiàn)在開始,自己終于不用再擔心會受到嚴酷懲罰了?
絕心還是不大敢確定。
盡管這些日子以來,絕無神一直對他溫柔呵護,百依百順,甚至連對自己有了時都刻意忍耐,而不是如以往那般壓倒便干,儼然一副把自己當成稀世珍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愛護模樣,但是,絕心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密謀反叛重傷絕無神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由于絕無神長期以來對絕心的所作所為,導致在絕心的心里,絕無神這個殘酷暴虐的形象早已是根深蒂固,無論他再怎么放低姿態(tài)對絕心甜言蜜語悉心照顧,都無法消除絕心心底長期以來對他的恐懼和戒備。起碼在短期內(nèi),他這個殘酷暴虐的形象在絕心心里是絕對無法扭轉(zhuǎn)的。
畢竟,絕心早已習慣了絕無神對他的嚴苛無情,早已習慣了自己稍有錯誤便遭致嚴厲懲處的模式。
也正因為如此,絕無神的生死才會一度成為絕心的一塊心病。
也正因為害怕即將面對的嚴懲,在剛剛蘇醒,意識到身邊之人是絕無神的那一瞬間,絕心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假裝失憶并示之以弱,期望能借此逃過有可能的酷刑折磨。
當然一開始這么做時,絕心并未抱著太大的希望,然而在別無他途的情況下,他只能硬著頭皮裝下去,期望能獲得絕無神哪怕一點點憐憫,從而讓其能對自己稍稍心慈手軟些。
畢竟那時的絕心雙目已盲又身負內(nèi)傷,身邊又有絕無神這個‘仇家’在虎視眈眈,要說心中一點也不惶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然而絕心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慌亂中不得不想出的下策竟然起到了超乎想象的作用。
發(fā)現(xiàn)了自己失明又‘失憶’的絕無神,竟然對自己前所未有的柔聲細語關(guān)懷備至,那種發(fā)自心底的溫柔疼惜,即使絕心目不能視,卻也能從對方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和態(tài)度中察覺出來。
當絕無神把絕心抱在懷里,一邊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肩背,一邊柔聲地安慰他,用發(fā)誓般的語氣說愿意做一輩子他做他的眼睛時,絕心只覺心底微震,幾乎要懷疑眼前這個人并不是真正的絕無神,而是和自己一樣也是穿來的。
而之后絕無神的表現(xiàn),更加讓絕心刮目相看,嘆為觀止。
他細心地照顧絕心,喂他吃藥喝粥,幫他沐浴更衣,生疏卻小心地服侍著他的衣食住行,這些連昔日宮主夫人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就這樣落在了絕心的身上。
不僅如此,在面對絕心因為不安的試探時,他還毫不猶豫地用發(fā)誓般的語氣說出了“父親發(fā)誓,今后一定會將心兒當做重逾生命的存在,永遠珍惜你,保護你,再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這樣的話來。
不可否認,在聽到絕無神那么說時,絕心心中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感動的。
在和絕無神近二十年的相處中,他多少也有些了解這個男人。
絕無神雖然性格剛愎自用驕傲自大,為人陰冷狠戾手段殘忍,卻是個遵守承諾,一言九鼎之人,只要他答應過的事情,便沒有不做數(shù)的。
如今,既然絕無神肯對自己做出這種承諾,想來他自己心里,也是這般想的吧。
盡管絕心不明白絕無神為何忽然好像變了個人一般,卻毫無疑問對這種轉(zhuǎn)變喜聞樂見。
尤其是后來,絕心發(fā)現(xiàn)絕無神雖然經(jīng)常借故對自己動手動腳,時不時地就吃點小豆腐占點小便宜,卻沒有做出太過分的事情來,這更加讓絕心確定自己當初假裝失憶的這個決定是多么的正確英明。
接下來絕心當然繼續(xù)假裝下去,而且假裝得不亦樂乎,到后來甚至幾乎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已經(jīng)失憶了。
起碼在那夜絕無神俯首在他胯間,以近乎卑微的姿態(tài)含住他的性、器吸、吮服侍的時候,絕心就沒有像以往般生出抗拒和恥辱的感覺,反而很快就沉溺在那巨大的快樂中,從生理到心理都完全沒有半點不適。
這種轉(zhuǎn)變讓絕心感到惶恐不安,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絕無神要更進一步的要求,以免自己繼續(xù)沉淪下去。
絕心本以為絕無神會惱火,會不顧自己的意愿和抗拒,用武力強行制服自己然后霸王硬上弓,正如以往的每一次一般,畢竟那個男人向來是極度的以自我為中心,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然而,絕心做夢都沒有想到,絕無神竟然真的放過了他。
直到那一刻,絕心才真切地感覺到,這個男人真的不是當初那個落海前的絕無神了。
絕心不愿意去想絕無神為何會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或者說,他其實已經(jīng)想到了,只是固執(zhí)地不愿去相信而已。
如果有選擇,他寧愿自己就這樣永遠地失明和‘失憶’下去,心安理得地待在那個石室里享受著絕無神的柔情和照顧,而不用面對以后的任何變化。
然而,很多時候他是沒有選擇權(quán)的。
絕無神終于還是決定要回無神絕宮,重新拿回自己失去的東西。
絕心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默默地跟著他一起回去。
至于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絕心完全不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xù)硬著頭皮假裝失憶,以不變應萬變,至于其他的,只有聽天由命。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絕心開始感覺到自己的偽裝變得可笑起來,很多時候他都感覺到絕無神其實已經(jīng)看穿了他的偽裝,只是始終沒有揭穿他而已。
就好像現(xiàn)在,絕無神便一只手攬著他的肩頭,另外一只手垂下去握住他的手,輕柔而不容拒絕地將他緊握在掌心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慢慢地摩挲著,同時在他耳邊低笑道:“心兒,現(xiàn)在你該對父親放心些了吧。”
絕心心里不由一顫,他終于確定絕無神已經(jīng)識破他的偽裝了。
然而他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抿嘴一笑道:“心兒多謝父親栽培!
絕無神也沒有再說什么,一面下令眾人散去,一面拉著絕心的手朝自己的房間而去。
二人回到住處稍事休息后,絕無神讓人將薛白請來為絕心診脈。
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的悉心治療,絕心腦部的瘀血已經(jīng)散得干干凈凈,眼前也開始影影綽綽地能隱約看到人影,看來視力完全恢復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薛白仔細地為絕心診過脈,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問了幾個問題,最后十分篤定地道:“少主的眼睛本無大礙,現(xiàn)在腦部淤血已然散盡,最多再過三五日就能完全復明了。”
絕無神和絕心聽到他的保證,心里頓時定了下來。
絕無神問道:“既然心兒腦部淤血已然散盡,那他的記憶力也該隨之恢復了吧?”邊說邊轉(zhuǎn)頭看向絕心。
薛白搖搖頭道:“這個屬下不敢保證。畢竟人的大腦最是精密,也最是脆弱,少主傷勢雖然已經(jīng)大好,然而記憶一旦喪失,想要使之恢復卻殊為不易,畢竟造成失憶的原因極多,腦部撞擊和淤血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絕心少主……”
絕無神之所以問薛白這個問題,目的其實是在試探絕心,如今聽薛白啰嗦了一大堆,心中感覺不耐,便擺手阻止他繼續(xù)啰嗦,只對絕心道:“其實心兒是否恢復記憶力,對我來說根本無關(guān)緊要,畢竟那些往事早已猶如流水般一去不回,再提起也無甚意思。只要心兒能記得他是我絕無神的兒子,愿意一心一意留在父親身邊,陪父親一起度過剩下來的人生,我便別無所求了!
他這話正是明明白白地告訴絕心,自己已經(jīng)既往不咎,讓絕心放下心頭的顧慮,不要再整日杞人憂天擔心受到報復。
至于接下來他是要繼續(xù)偽裝還是‘恢復’記憶,則全在他自己選擇。而無論他的選擇是那一種,絕無神都會欣然接受,畢竟無論絕心怎么選,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要乖乖留在他身邊,而絕無神所要的正是這個結(jié)果,其他的細枝末節(jié)他完全不在乎。
絕心當然明白了絕無神的意思,卻一時無法做出決斷,于是只好繼續(xù)裝糊涂一言不發(fā)。
絕無神也不以為意,只是讓薛白給絕心開好藥方,然后就令其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