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樓楚館起來艷麗粗俗盡有,可是卻是每個城市都不可缺少的營生。哪怕是貧窮的腳夫,乞丐還有專門合適他們?nèi)サ那鄻菭I生場所。
韋城也是如此。
其中有一家金風(fēng)樓也是如此。
金風(fēng)樓比然比不上百花樓那么聲名遠揚,但是,在這韋城之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青樓。
高檔青樓之中總是會養(yǎng)一些琴棋書畫皆通的女子,各個都是青樓主要的搖錢樹。
金風(fēng)樓后院之中也是如此,天色正是清晨,金風(fēng)樓的后院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些清晨來上工的粗衣婦人排著隊進了門。
這些婦人大都是住在這城中的附近人家,為了貼補家用或者是利用空閑賺點錢而來這里上工的。
這些婦人主要負責(zé)樓里的衛(wèi)生打掃以及換洗樓里的衣衫被單,工作量頗大。
樓上一間偏僻的屋子里,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姑娘悄悄打開了漆了紅漆的雕花門。姑娘心翼翼的探出頭,左右看了看樓內(nèi)狹長的走廊。
并沒有人。
姑娘悄悄的松了一氣,回身拖了一團衣物被單出來,強自鎮(zhèn)定的向樓梯走去。
走了兩步,姑娘不由自主的停住腳步,嘴角下撇,眼淚又差一點掉下來。
姑娘連忙深呼吸了兩氣,將眼淚憋回去,在走廊站了一會兒,才邁步向下走去。
這個姑娘雖然看起來有五六歲的樣子,但是其實今年已經(jīng)整整八歲了。
不過在這花樓之中出生長大,那里有人有心思精心照料孩子,姑娘在這花樓之中出生長大,饑一頓飽一頓,娘親不敢也沒有多余精力相照料,才會讓已經(jīng)八歲的姑娘營養(yǎng)不足,身量不高,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模樣。
姑娘的娘親是這金風(fēng)樓之中的花娘,是官奴。
贖身也贖不出去,此生無脫。而如今……也是不用贖身了。前幾日,添香就將女兒悄悄叫進房中。姑娘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花樓之中為了避開人眼,添香與女兒經(jīng)常如此相會,姑娘悄悄起了個大早,避開人進了娘親的房中。
誰知添香將女兒叫到跟前,將要話,卻簌簌的掉下眼淚來。
“娘親…。”
姑娘細軟的手指擦去娘親臉上的眼淚,輕生安慰。
添香卻咬咬牙道“春深,去給娘打盆熱水來。”
春深聽話的打了盆水來,添香就著水洗去了臉上厚重的妝容,抬眼看向春深。
春深嚇了一跳。
添香的臉色青白,臉孔瘦的都要凹了進去,嘴唇都是紫色。
原本添香也瘦,只是上了妝的臉卻是看不出這般病容來的。
春深記事懂事都很早,甚至一出生就有著清晰的思想和記憶。春深心中知道不好,眼眶之中一下子就含滿了淚。
添香卻并不忙著解釋,而是從床中間拿出來一個針線簍子來,拿了布尺對春深溫柔的道“來,把衣裳脫了,娘給你做件衣裳。”
春深聽話的脫掉外衣走到娘親身邊任由娘親拿著布尺仔細的量下尺寸,一筆筆記下來。
添香低垂著頭,細細地用炭筆將尺寸寫下來。
又看了看眼前乖乖的女兒,眼淚又止不住落下來。
添香起身拿了個牌子掛在門外,才回來,從衣箱子里拿出一卷白色布來,開始裁衣。
春深乖乖的將外衣穿上。跟在添香身邊,添香不話,春深也不吭聲。
添香細細的裁著布,輕聲開“我幼時,女子養(yǎng)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時候還有陣子風(fēng)俗,女孩子都要裹腳。當(dāng)時我才八歲,跟你現(xiàn)在的年歲一樣,不過我從就病多,長的,腳也不大。我娘見了也要給我裹。
裹腳疼啊。大伯娘家的姐姐裹了那天我還跟著去看過,姐姐叫的很慘。到我娘要給我裹的時候我就去找祖母哭。祖母幼時就疼我,把娘呵斥了一頓,才讓我娘放棄了給我裹腳的念頭。
只是娘生了氣,悄悄的瞞著祖母給妹妹裹了腳。我一次還聽到娘親當(dāng)著妹妹罵我,我一定嫁不到好人家。
我嚇了一跳,心里有點后悔,有心再找娘給我裹腳。可是當(dāng)時因為跟娘鬧了那一場,祖母就給我接了過去住,在祖母眼皮子底下,總不能今日的明天就反悔。
我心里就憋了一氣,日日習(xí)字,琴棋書畫樣樣都學(xué)。妹妹用功一個時辰,我就用功三個時辰,過了三四年吧,妹妹開始發(fā)育,腳又得拆了重新裹過,妹妹日日在屋內(nèi)喊著痛,再沒有心思學(xué)習(xí),痛的連筆都拿不起來。
我卻開始跟著祖母管理內(nèi)宅事物,開始學(xué)了女紅,學(xué)著下廚做飯。跟著祖母去參加宴會,很快我就賢名遠播,在祖母做主之下,定了親。
妹妹當(dāng)時連路都走不了兩步,別參加宴會了。娘急得不得了。
我偷偷看了妹妹一會兒,那裹腳布子拆了之后,腳上血肉模糊,為了裹了個腳,連腳上的骨頭都弄折了。
妹妹卻對著我冷嘲熱諷,因為不聽母親裹腳,我定親的的人家不是什么簪纓世家,連個讀書人都是不算的,是個武官。祖母也心中愧疚,老是覺得對不起我,我卻很是滿意。
我偷偷的去看過,那個人身姿挺拔,模樣很俊,家中也沒有那么多的親戚,旁支也少。甚至她家的女孩自由的很,家中從來不肯過分拘束,我的姑子得知我與她哥哥定親,甚至偷偷摸摸找我見了一回。我羨慕的很,總是盼著嫁過去之后,能跟她一樣。
祖母年歲大了,不放心我,于是我剛剛及了鬢,就給我嫁了過去,祖母沒有撐了太久,我也跟著守了孝。 ”
添香陷入了回憶,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是,那三年是我這輩子度過的最好的三年。
后來抄了家,我充了官妓,本來想著一死了之,誰知竟然懷了你。”
添香裁好了布,坐在桌前穿針引線“后來我想著,還好當(dāng)時鬧了那一場,不然那苦寒路上,我一定走不下來,也一定生不下你。”
春深的眼淚也跟著添香掉下來,忙用手去擦,卻怎么都擦不凈。
添香拉過春深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懷里,輕生道“春深不是沒有爹,春深的爹爹是個英武的大將軍,領(lǐng)過兵驅(qū)逐過倭寇,守衛(wèi)過一方百姓,春深的爹爹是個大英雄。春深也有姓,叫樓春深。”
添香親了親女兒發(fā)黃的頭發(fā),細細的問道“知道了嗎?”
樓春深連忙點頭。
添香靜默了一會兒,狠了狠心,決定告訴女兒實話“娘得了病,撐不住了,早就撐不住了。娘放心不下春深,還好當(dāng)時沒有給你上籍,娘當(dāng)時悄悄的把你藏了起來,藏的結(jié)實的很,沒人知道你是娘的孩子,只以為你是個撿來的乞兒。
過兩天,你就跑出去,到外面去。不要留在這爛泥坑子里。不管做什么也好,不要回來。
正好你,裝扮成男孩子出去,哪怕要飯呢,也不要回來。”
樓春深聽話的點了點頭。
添香放開女兒,從床下?lián)瞥鰜硪粋的木匣子,打開一看,滿滿的都是金葉子,添香把這些金葉子一片一片的放在衣服里縫進去,再緩緩把衣服縫成型。
天色大明,添香把春深趕走,囑咐她明日再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