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大叔提著燈,瞇著眼睛瞧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這是了空師傅吧!”
了塵笑了笑“陳大叔果然好眼力,黑燈瞎火的也讓你給瞧出來了。”
“嗨,什么好眼力,了塵師傅真是說笑了?!标惔笫遛D身慢慢的將木門打開“這人年紀一大了就什么都不好使了,尤其是這眼神,白天還好說,一到晚上就迷蒙起來了。”
“兩位師傅就在這里歇腳吧,有什么事情我就在隔壁的屋子?!闭f著便將手里的燈放到了桌子上。
楚商借著燈光,向四處瞧了瞧,道:“這應該是個姑娘的閨房吧?”床褥都已碎花為主,而且屋子里還飄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了塵歪頭瞅了她一眼,道:“要不說你小子招姑娘喜歡呢,一進門不換衣服不換鞋,先瞧瞧是不是姑娘的閨房,你這俗才還了幾年,整個人就跟凡夫俗子沒兩樣了?!?br/>
楚商走到床榻上坐下,撣了撣衣袖,道:“我本來就是凡夫俗子,我楚商這心里頭一直以來就沒把自己看得那么高過?!?br/>
了塵抽了抽鼻子,表情很是不屑,在他看來自己的師弟自從遇見了景陽之后,就不再是她了。
“陳大叔是有個女兒,去年的時候嫁到山下的一處人家去了,聽說男方家里是伐木的,雖說不怎么富裕,但好在也是個良人?!?br/>
楚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聞見了一股子酸臭味,急忙掩住口鼻,向了塵望去“你就這么睡下了?”
“不然呢?”了塵很沒有自覺性,手往腦袋底下一擱,二郎腿一翹,眼睛就閉了起來。
“不是!你這么臭,叫我怎么睡?。?!”楚商的眉頭擰成了個川字“你給我起來!快起來,先去洗洗再睡!”
“嘖!”了塵不滿的翻了個身,后背朝著著她,不耐煩的道:“差不多就得了你,又不是大姑娘的,出去幾年還把你養(yǎng)矜貴了,臭毛病一大堆,趕緊睡覺!”
楚商看著她的背影氣的簡直是沒話說,提起他的鞋子就扔到屋外頭去了。
“哎,你干嘛去?”了塵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不過身子還是躺著的。
“出去散散味!”
“毛?。 绷藟m在嘴里嘟囔了幾句,最后實在是敵不住困意,沒一會兒鼾聲四起。
今晚的月亮有些泛紅,似是一個出嫁的新娘,說不出的嬌羞,這樣的夜晚,讓楚商想到她跟景陽成親的那天,那天的景陽就跟今晚的月亮一樣嬌羞。
“你還好嗎?”
“我們的孩子還好嗎?”
“我很想你們。”
連連的嘆息,讓楚商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沒了頭發(fā),冷不丁的被這冷風一吹,還真是讓人不禁身子一抖。
連日來的奔波,讓了塵受了不少苦頭,昨晚的這一覺算是讓他補回來了不少,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扭頭就朝對床看去。
“了空!”床榻上面空無一人,莫不是這人趁著昨晚自己睡覺的功夫跑了?想到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就朝外跑去。
“哎喲!”
楚商漱完口才從外面回來,就被撞倒在地,挨著地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屁股都成八瓣了。
“你就不能慢一些!非得這么毛躁!”楚商一邊揉著自己的屁股,一邊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這能怪我?。〈笤缟喜凰X的,到外面瞎轉悠什么?!?br/>
“哎,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都不講理的!我——”
“行了行了,你在這里好生等著,我現(xiàn)在就上山取衣服去?!?br/>
楚商話還沒說完呢,了塵就跟一陣風似得跑遠了,楚商不禁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跟他做師兄弟的,動作,樣子,習氣,沒一點像是一個出家人。
楚商在陳大叔用過了午膳之后,便想到附近去走走,可門都還沒出呢,了塵就趕來了。
“給你。”了塵將手里的包袱扔到了她懷里,又用袖子擦去腦袋上的汗水“我先去找點水喝,你動作快點昂!”想必也是跑得急了,了塵這會兒已經渴的都快要吐舌頭了。
包袱里面是一件灰色僧袍,瞧起來這個尺碼自己也是可以穿的,想著便大手大腳的換了起來。
“阿彌陀佛?!背虒χ葑永锏你~鏡照了照,又做了個佛家的禮數(shù),這么一瞧還真像那么一回事兒的。
“呀!這小衣裳真漂亮?!?br/>
“哪有,絮兒做的這些才真是漂亮呢。”
兩個身懷有孕的婦人聚在一起能做什么,還不就是孩子夫君,這不兩人又聊上了。
“要我看,嫂嫂跟娘子做的都好看!“何正謙在一旁出了聲,兩只手還不停的在小衣服上摸來摸去,好像是恨不得能穿在自己身上一樣。
楚絮兒抿嘴嗔道:“就你會說話,快去那些酸梅過來?!?br/>
“哎,好咧!”
景陽看著何正謙的背影,不禁搖頭笑了笑,道:“妹夫這是等著急了吧,我聽舅父說,前幾日東街面館里的王大嫂生了個閨女,可是把她稀罕死了,每次路過那里,都得進去抱上一會兒?!?br/>
楚絮兒撫著肚子,點了點頭道:“應該是吧,每日回來都得跟我說道好一會兒,也不怕人笑話,都是要做爹的人了,一天到晚還跟個孩子一樣。”
“酸梅來了!”何正謙剛走到門口,就開始喊了,一時間腳下沒注意,差點就被門檻絆住了。
“小心點成不成啊!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楚絮兒嘴上這么說這,可眼睛卻在這人身上到處看著,瞧著她沒受傷,才將臉又轉了過去。
何正謙咧嘴傻笑幾聲,捏起一顆酸梅,邊放進了自己嘴里。
“怎么?妹夫也喜歡吃這個?”景陽笑了笑“不嫌酸嗎?”
“還好,不是很酸?!?br/>
何正謙剛一說完,緊接著就聽見楚絮兒開了口:“她就是喜歡湊個熱鬧,見著大家都吃,便也嘴饞了起來?!?br/>
景陽瞧著楚絮兒跟何正謙這拌嘴的樣子,心里也不禁開始思念起楚商來了,拿起一顆酸梅,有些出神兒的道:“楚商是從來不喜歡吃這些東西的,她老說這要把她的牙齒酸掉了?!?br/>
楚絮兒跟何正謙頓時沒了聲音,楚絮兒低頭來,將手覆在景陽的胳膊上,緩緩的道:“用不了多久,表哥就會回來的?!?br/>
楚商跟著了塵,一路上了山,過了寺門,走到了一間禪房前。
“進去吧,師傅在里面等著你呢?!绷藟m的深情很是悲傷。
楚商心里一緊,但卻也沒有再多問什么,伸手便將門推開了。
“師傅。”楚商向里屋子走去,應該就是床上躺的這個人了,面色蠟黃,身形憔悴,是病入膏肓之相。
“你來了?!睙o明的氣息很弱,聲音也不大,但眼睛里的光彩,卻在看見楚商的那一瞬間亮了起來。
“咳咳。”
楚商急忙走到床前將無明扶了起來“怎么會病的這樣重?”伸手就要去探他的脈。
“無礙,無礙?!睙o明不著痕跡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道:“人各有命,這命數(shù)也是由天而定,活了這把年紀,我無明也是知足了?!?br/>
又咳嗽了幾聲,轉過臉看向楚商“這次叫你回來,是為師強求了,可我要是在臨死之前,不見上你一面,我也是死不瞑目的?!?br/>
“師傅,您別這樣說,這些都楚,呃,了空應該做的?!痹跓o明面前,自己應該永遠都是了空“若不是我失了記憶,我應該早些回來看看您的?!背绦睦镉蟹N說不出來的苦澀,不知不覺眼眶也紅了。
“失憶——”無明像是想到什么了一樣,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這兩個字,手又指向一旁的柜子。
“師傅,您要找什么?”楚商順著無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柜子?”
楚商扶著無明靠在床頭,自己走過去將柜子拉開,一個被血染紅的白色方布,像是被誰從衣服上扯下來的。
“這是?”楚商走到無明身邊,就手里的東西遞給他。
無明的手指在血布上摩挲著,腦海里便又想起來那個故人,轉頭定定的看向楚商,道:“這是當初包著你的布子,你不是我撿來的,而是前朝大楚的主將送到我這兒的,那時候我以為你是前朝遺孤,便讓你扮作男兒,直到我發(fā)現(xiàn)你的身上沒有前朝大楚的圖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錯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江湖跟朝廷的人都在四處尋你,我也只好讓你一直將錯就錯的扮成男兒,說來說去還是我害了你,咳咳?!币豢跉庹f完,便使勁兒的咳嗽了起來。
“師傅,您別說了,我早都不在乎這些個事情了?!背碳奔钡慕o他順著后背。
無明越咳越厲害,手上也跟著一抖,隨后手里的方布也就跟著掉到了地上“布,布子”
楚商這才注意到,方布掉在了地上,于是彎腰去撿,可身子剛一彎下去,頸間便是一重,整個人都好像都被抬高了似得,隨后腦袋上也感覺被人的手覆在了上面,暖暖的熱流便注入其中。
這一刻的楚商只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改變,又好像有什么東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