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天空中下起小雨,原本熙熙攘攘的長風街變得格外寬敞。
此刻,一輛寬大華麗的馬車正沿著街道奔襲而來,目的地正是城東的雪家。
馬車上,葉臨風與雪依翎并肩而坐,他的跟前擺放著一堆禮盒,這些禮品非常貴重,都是雪依翎事先為他準備好的。
當了八年的漁奴,除了基本的生活外,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積蓄,更別說買得起這么貴重的禮物。
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點,他的心情有些五味雜陳。
不多時,馬車在一座巨大的府邸前停了下來,門口兩個家丁連忙撐著傘跑了過來,這雪家大小姐的馬車他們再熟悉不過。況且老爺事先有交待,今天晚上有貴客前來,他們豈敢怠慢。
葉臨風一手提著禮物,一手牽著雪依翎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眼前這座高大的府邸兩扇朱漆大門,上面掛著四個大紅燈籠,照亮了牌匾上那兩個鎏金大字——“雪府”,門外擺放著一對巨大的銅獅子,看上去極其威武。
葉臨風接過家丁手中的油傘,兩人挽著手緩緩走入大門。
這一幕被兩名家丁看在眼里,頓時投來了羨慕的眼光。
“你別說,這小伙子有身高又有相貌,和小姐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好看又有什么用,聽說他好像是個漁奴?!?br/>
“別亂說話,被人聽見就完了?!?br/>
這些話葉臨風并沒有聽見,他一路陪著雪依翎穿過數(shù)道長廊,來到大廳。
只見大廳之中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顯得格外冷清。
“小風,你在這坐一會,我去請我爹過來?!?br/>
葉臨風點了點頭,將禮物輕輕放在桌上,獨自坐了下來。
當下他的內(nèi)心有些忐忑不安,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來到雪家,不知道一會要說些什么,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嫌棄,畢竟?jié)O奴的身份擺在那。換作平時,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眼前這種場合或許是那自尊心在作祟,讓他萌生出一種強烈的自卑感。
一個時辰過去,大廳中依舊只有葉臨風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連一個奉茶的人都沒有。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像是打在心里,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他盡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為今時不同往日。
正在這時,大廳里響起了一道洪亮的聲音:“賢侄久等了,今日事務(wù)繁忙,實在抱歉!”
“來人,趕緊看茶!這些狗奴才真不懂事,客人來了都不懂得招呼一下?!?br/>
葉臨風循聲望去,只見來者一身青色錦衣,方額廣頤,須發(fā)半白,滿面春風,疾步走來。
他正是雪家家主雪胤賢,雪依翎的父親。
葉臨風慌忙起身致意道:“葉臨風見過雪伯伯!”
賢侄不必多禮,請坐!”雪胤賢目不斜視圍著葉臨風細細端詳,“太像了,實在太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葉臨風一頭霧水,有些不解道:“像誰?”
“哦,我是說你跟你爹長得太像了?!毖┴焚t笑著解釋道。
“我從沒有見過我父親,雪伯伯說像那定是不會有錯?!?br/>
葉臨風并沒有想到雪胤賢此時會提到他的父親,雖然也曾聽韓通提起過此事,只好如是回道。
“哎呀,是雪伯伯疏忽了,瞧我這腦袋?!毖┴焚t臉上帶著一絲歉意,接著道,“賢侄你有所不知,當年在戰(zhàn)場上我中計被圍,若不是你父親率領(lǐng)神武族大軍及時趕來支援,恐怕雪伯伯早就活不到今天,只可惜……”
“可惜什么?”葉臨風問道。
“雪伯伯又健忘了,這些傷心往事不提也罷?!毖┴焚t感慨道。
“雪伯伯有話直說?!?br/>
葉臨風感到有些不解,從雪胤賢進來以后,對他和雪依翎之間的事只字未提,卻只是一再提及他的父親,而且每次話只說一半,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么。
雪胤賢似乎意識到這一點,連忙解惑道:“賢侄勿疑,我想說的是你爹是我雪家的救命大恩人,我早就想找機會報答葉家的恩情,只可惜之前人微言輕,讓你在萬仙城受了這么多年的苦,雪伯伯實在心中有愧!”
“雪伯伯你誤會了,小風今日并不是為此而來,莫說我不知道此事,就算是知道也不會這么做?!?br/>
葉臨風此次受邀前來,純粹只為拜會雪依翎的家人,順便了解一下長輩的意思。在他看來感情應(yīng)該是圣潔的,不應(yīng)該夾雜任何目的,即便葉家有恩于雪家,但那也不能成為他與雪依翎感情上的道德綁架。
“賢侄不必如此,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否則傳出去我雪胤賢今后有何臉面立足于萬仙城?!?br/>
雪胤賢這番話聽得葉臨風心里怪怪的,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一時間又說不上。但不管怎樣,既然來了總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意思。
葉臨風正要開口,卻聽見雪胤賢對著廳外大聲喊道:“來人啊,給我抬上來!”
葉臨風轉(zhuǎn)身望去,只見四個壯碩的家丁正抬著一口沉甸甸的大箱朝著里面走來,看樣子頗為費勁,在走到他身邊時,眾人放下木箱便走出大廳。
“這是什么?”葉臨風好奇道。
雪胤賢捋了捋胡須,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打開看看。”
葉臨風遲疑片刻,伸手緩緩打開箱蓋。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金光從木箱中閃射而出,葉臨風定睛一看,只見箱子中擺滿了金燦燦的金塊,每一塊有巴掌那么大,上面還放著一張地契。
葉臨風心中大驚,這一塊金條就足夠普通人生活十年八載,更別說這么一大箱子,此外還有地契不說。
“這是一萬兩黃金,外加萬仙城城南一處五百平方的大別宛,另外你有什么要求還可以再提?!?br/>
雪胤賢面帶笑意,若無其事的說道,似乎在他眼里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雪伯伯,這是什么意思?”葉臨風驚疑道。
“沒有別的意思,這是你應(yīng)得的?!?br/>
葉臨風搖了搖頭,正色道:“雪伯伯有話直說。”
“好!賢侄果然是率性之人,那我就直說了?!毖┴焚t沉思片刻,道:“你在九鳳樓的事我都聽說了,雪伯伯勸你不要去闖陣了。”
“為何?”葉臨風追問道。
“沒有絕塵境的修為想要闖過百花三絕陣,結(jié)果是必死無疑。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你僥幸闖過了,那么楚家也不會放過你的,雪伯伯這是為你好。”
“這事是在帝鳳面前應(yīng)下的?!?br/>
“這問題不大,只要你愿意,我陪你去一趟九鳳樓跟帝鳳當面說明情況即可?!?br/>
“我決定的事不會改變的?!?br/>
葉臨風態(tài)度十分堅決,有些事他沒辦法告訴雪胤賢。
“年輕人不要過于固執(zhí)!”雪胤賢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我知道你和翎兒從小一起長大,但她和楚家已有婚約在先,你總不能讓雪伯伯自食其言?!?br/>
“繞了半天,雪伯伯原來是想讓我放棄?!比~臨風冷冷道。
突然,雪依翎哭著鼻子一下子跑進來,對著雪胤賢指責道:“爹,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小風,難道在你眼里我的幸福不重要嗎?!”
“爹本意是不想傷他,更不想看著他白白犧牲性命,你們能明白我的苦心嗎?”
雪胤賢表面苦口婆心,一幅悲天憫人的姿態(tài),但內(nèi)心卻壓制著一股怒火。
剛開始葉臨風還沒有這種感覺,但現(xiàn)在這一切都顯得太假,他不知道雪胤賢和楚家到底有什么利益糾葛,要以犧牲雪依翎的幸福來達成目的,他無法理解。但畢竟他是雪依翎的父親,也不想他們?yōu)榱俗约呼[得太僵,凡事留有余地,日后好相見。
“雪伯伯,小風今日已叨擾多時,就此先行告辭!”葉臨風說完后,頭也不回轉(zhuǎn)身走出大廳。
“小風!”雪依翎撐了把傘邊追邊喊道。
葉臨風疾步穿過數(shù)道長廊,沒幾步,突然感覺到背后隱隱有一股殺氣襲來。他連忙轉(zhuǎn)身一看,只見一身著黑衣的年輕人揮掌向他飛奔而來,情急之中,葉臨風連忙運氣,一掌拍出。
“砰”的一聲,掌與掌相交,氣勁四溢,周遭草木一片狼藉,葉臨風亦被震飛數(shù)丈方才停下,他抬頭一看,只見黑衣青年站在那紋絲不動。
這一對掌高下立判,葉臨風知道此人修為遠在他之上,是一個極為可怕的對手,他完全沒有勝算。他有些納悶,這人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雪家府邸,難道是雪胤賢想殺人滅口。但他轉(zhuǎn)念一想,此人似乎并沒有痛下殺手,否則剛那一掌自己不死也要受重傷。
正在這時,黑衣青年開口說話:“這一掌我剛只用了三成的功力,這百花三絕陣你還是別闖了,去了也是白白送死?!?br/>
“閣下是哪位?”葉臨風問道。
“雪傲然!”黑衣青年冷冷道。
葉臨風頓時反應(yīng)過來,拱手致意道:“原來是雪兄,葉臨風有禮了?!?br/>
“不要以為我妹妹喜歡你,就可以和我稱兄道弟,我們不熟?!?br/>
雪傲然神情冷漠,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既是這樣,那在下告辭?!?br/>
“修為不高,脾氣卻不小,我勸你還是收下那些黃金和地契,好怠當個富家翁也不錯,何必白白犧牲性命?!?br/>
雪傲然話中句句帶刺,極盡侮辱性,他想看看葉臨風作何反應(yīng)。
只見葉臨風大意凜然的回道:“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有骨氣!不過一切還得靠實力說話,如果哪天你能打敗我,或許我會支持你們在一起。”
“哥,你也這樣,你們太欺負人了?!?br/>
雪依翎邊哭著邊跑到葉臨風的身邊。
“我這也叫欺負人,唉!真是女大不中留??!”雪傲然一臉無辜,不禁發(fā)出感慨。
葉臨風扭頭瞥了雪傲然一眼,便轉(zhuǎn)身走出楚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