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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人膽 夜色似流水

    ?夜色似流水流過每一寸青石地磚。

    大紅燈籠投下暗紅的光色讓人昏昏欲睡。

    許多妖魔都在感嘆這幾次難得的宴席都被同一個人給破壞掉。

    上回的妖王之宴也是因為這家伙草草收場。

    如今竟然連魔尊江沅和妖王拓凝的大婚都不放過。

    坐得較為近一點的柳樹妖早都開始紛紛咂舌掩面低語了起來。

    “死了死了!”

    “那家伙死定了!”

    果不其然,黑衣魔尊的臉已然比他身上的斗篷都要暗上幾分。

    但是他的眼睛去沒有望向來挑事兒的燕語落,而是一臉淡漠輕飄飄地說著話的拓凝。

    “我不逼你!”

    半晌,他握緊雙拳,卻說出了這四個字。

    四天前,江沅回到大槿宮,推開他平日住的煜甯宮的宮門,卻看到了一身火紅嫁衣的拓凝站在其中。

    她回頭時,臉頰上分明有哭過的印記。

    但她說話時,卻帶著溫溫的笑意。

    她說:“我想過了,我需要安定下來,你能給我安穩(wěn),我們成親吧?!?br/>
    于是江沅以為他終于感動了她,也以為夏之桀的計謀真的奏效了。

    于是他歡喜的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拉近懷里。

    然后又聽到她說:“我怕日子久了會后悔,你就快些籌辦吧!”

    江沅欣喜:“好!”

    后面幾日都不得見到拓凝。一方面是忙著籌備成親,一方面是去了幾趟昆侖確保夏之桀將燕語落看得勞一點。

    可如今,顯然是昆侖沒有困住燕語落。并且,拓凝似乎一夜之間又冷淡了許多。

    江沅深思,不知是何處出了問題。

    于是他憋了許久,才道出這么幾個字。

    他自然是不想逼她的。

    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愿來走。

    可是穿著大紅嫁衣的拓凝面色卻看不出任何色彩。

    看不出歡喜也看不出不情愿。

    她的眼神望著別處,也并沒有逃走,只是嘴上輕輕地說著:“我的夫君早就死了!”

    然后又轉頭給江沅一個笑容:“我們快成親吧!”

    這一個笑,如同四天前的那樣。

    江沅一怔??傆X得拓凝有些奇怪。

    但又道不明緣由。

    江沅只是蹙著眉看著她,半晌才道:“好!”

    一旁奏樂的琴妖們立即得了眼色。又開始撥弦奏樂起來。

    怒氣沖沖的燕語落又不干了,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將拓凝拉在身后,叫嚷著:“你給拓凝吃了什么藥了?奇奇怪怪的!說話也是奇奇怪怪的!這親不能成!”

    “不要多管閑事!”

    拓凝極不領情,一把甩開燕語落的胳膊。

    燕語落一怔。滿臉受傷的望著拓凝,憋著嘴道:“你真的要嫁給這個大黑臉嗎?”

    拓凝垂了眼睛:“你走吧,回你的人皇宮殿去吧!”

    “你趕我走?”燕語落俊秀的臉上閃著憂郁的光,眼里快要溢出水來。

    拓凝抬了抬眼:“這里不適合你!”

    燕語落手里的銀槍閃了閃銀灰:“可是我回不去了!”

    拓凝問:“為什么?”

    燕語落垂眸:“你不知道么?人皇宮殿現(xiàn)今已是白沐子的天下!”

    身后的喜樂奏得斷斷續(xù)續(xù),有幾聲絲竹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突兀。

    拓凝轉了轉眼珠:“白沐子是誰?”

    燕語落一怔,連同身旁的江沅也愣了半晌。

    白沐子與拓凝淵源極深,曾經(jīng)還差點送命在她手上,不可能不記得!

    江沅眉壑蹙得極深,他一把抓過拓凝的手腕。一雙眼睛死死地盯在拓凝的眼里:“你不記得了嗎?”

    拓凝有些漠然:“我該認識么?”

    江沅的眼光冷冽深邃,盯著她卻似火灼燒。

    拓凝有些不自在,于是扭了扭手腕掙脫了江沅。遂又正了神色:“不管我該不該認識,總之我不記得了,咱們快拜堂吧!吉時過了就麻煩了!”

    江沅心中一沉,幾道幽光閃過,卻鬼使神差的問道:“朱皓君,你還記得嗎?”

    拓凝的眼光如死海般波瀾無驚:“不認識?!?br/>
    江沅一愣。跟著的燕語落也不禁咽了咽口水,他木木地轉過頭。低聲向江沅說道:“她失憶了!”

    江沅卻不敢肯定。

    若是失憶,應當把所有都一并忘掉才行。

    可為什么,她忘掉的似乎只是一部分。

    江沅不知是為何,可看著拓凝的眼睛,她分明是記得他江沅的,這就足夠了。

    “拓凝,你怎么回事?你怎么連你師父都不記得了?那你記得我嗎?記得我嗎?”正當江沅沉吟思索之時,身旁又響起了一陣聒噪的吵鬧聲,抬眼望去,只見燕語落扒著拓凝的肩膀,焦躁的來回搖晃。

    拓凝不耐的后退了幾步,離燕語落遠了一點,怒道:“你亂七八糟說什么呢!燕語落,能不能成熟點?你總如孩童,心思簡單,不知所云!今日是我大婚,你若愿意留下,我便與你把酒幾杯,感謝你這些時日的陪伴!你若不愿留下,你便成全我們一個清凈,離開就是!”

    拓凝此時頭戴鳳冠,鳳凰嘴里銜著一顆翠玉圓珠垂到眉間,珠子隨著拓凝的身子左右搖晃了幾下,金冠印在火紅的光影里顯得迷離朦朧。

    她的眉眼在火紅的耀華光芒包裹下顯得高大又遙遠,看得燕語落心里一陣一陣的抽痛。

    恍惚間燕語落忽然想起彼時他還是人皇太子時,參加昆侖法會時見到的小狐貍。

    她賴在他的懷里睡了許久。

    她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不知怎的。燕語落只覺得喘息不上,胸腔一悶,手里的銀槍也黯淡了光芒。

    拓凝看在眼里。心中也泛起了莫名的抽痛。

    她沉著了目光,看了他一眼,心生愧疚,覺得方才的話重了些,又看了看江沅,緩緩道:“不如你還是留下吧,待會兒禮成了我好生敬上你幾杯酒?!?br/>
    燕語落身著玄色衣袍。腰間是一條金色的腰帶,腰帶上是云龍的式樣。

    他束著一個高高的發(fā)髻。與旁人不同的是他發(fā)髻上有一顆閃著金光的珠子,那珠子似乎是從他頭發(fā)里冒出的,光澤熠熠,輝煌無雙。

    他眉眼一沉靜。突然多了幾分沉穩(wěn),不似平日里的模樣,讓拓凝更覺得內疚。

    她見燕語落半晌不言語,無措的又望了望江沅。

    江沅會意,上前半步道:“我將你禁錮在昆侖是我的不是!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來向你賠罪!”

    燕語落眼光幽幽一動,眉頭蹙起,聲音平添了幾分荒涼:“好!”

    江沅頷首,示意他說。

    燕語落握了握銀槍:“好好照顧她!”

    燕語落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話,他覺得。這是他這一輩做的最不容易的決定。

    可他能怎么辦,他遇上她是,她是瀾滄上仙的小狐貍。

    他再次遇見她時。她是大槿宮的公主。

    不管她是誰,他總是比別人遇上她的遲。

    旁人占了先機,所以他早就注定失敗。

    燕語落喪氣的垂下了頭,全然沒了踏著神鳥披星戴月而來的神君模樣。

    江沅看在眼里,心里卻是久久一陣悵然若失。

    燕語落對拓凝的心,他自是知曉。

    可他的性情本就有些天真。方才拓凝那一席話一定刺痛他了很多。

    這些時日的相處,江沅也早就接受了這個聒噪的燕語落。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竟然也開始顧忌他的感受。

    于是他沉吟了半晌,點了頭:“放心吧!”

    此時喜樂聲音更盛,那些看熱鬧的妖魔一看事已了,也都泄了氣開始和鄰座推杯換盞。

    兩個身著紅衣的新人都欲言又止的看這玄衣神君。

    直到他褪去了華服,幻化了銀槍,落寞的朝宮門處緩步行去。

    江沅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又看了看盤旋在天空的雞翅鳥,就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幾陣歡快的鑼鼓聲劃破天際,席間推杯換盞的妖魔們皆開懷暢飲了起來。

    大槿宮又恢復了一派喜氣祥和的景象。

    江沅拉著新娘的手緩緩踏上梨花花瓣鋪就的走道朝中堂走去。

    堂上一張寬闊的冰塌上面正躺著以結魂燈喂養(yǎng)肉體的如天和九剎。

    一對新人站定在榻前,狼婆子揣著喜絹匆忙趕過來,點燃兩盞喜燭,喜氣洋洋地扯著嗓子喊起來:“吉時到!”

    話聲一落,喜樂聲更盛,一眾妖魔也都起了哄,江沅噙著淺淺的笑,看向身側的女子。

    “一拜天地!”

    二人雙雙垂首彎腰敬天地。

    “二拜高堂!”

    二人又轉向冰塌。

    “夫妻對拜!”

    狼婆子聲音尖細,一雙桃花細眼瞇在一起,用喜絹掩著唇偷偷竊笑。

    江沅難掩心中的激動,緩緩轉過身來,怔怔地看著對面的女子,直到她沒有絲毫猶豫的就彎下腰去后才回了神。

    江沅激動不已,仿佛多年的夙愿終于一朝成真。

    彎腰行李時卻忍不住顫抖起了身子。

    視線由高處的紅綢落在拓凝的鳳冠上,慢慢的落到拓凝的頭頂。

    眼看就要禮成,一直藏在遠處假山石后的瀾滄上仙終于按耐不住,他看得清楚聽得明白。

    他不相信她會忘了他。

    若是此時忌憚一眾妖魔而失去了她。

    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于是他幻出龍吟長劍,御風騰起,沉吼一聲蕩開陣陣劍波朝喜堂直奔而去。

    “她是我的妻子!怎能與你成親?”(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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