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琰聽得有點發(fā)懵。仔細回想一下自己的光榮履歷,上幼兒園打架,上學翹課,上班……好吧,他沒上過班,總之,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好像還真沒有“服從”這個概念。硬要說服從的話,那也是被他哥揍的不得不聽話。
但是聞歷不一樣啊,雖然聞歷打架很厲害,可是一定舍不得揍他。
“實在不會的話,可以想想部隊里是怎么訓練新兵的。”周晦最后還好心給聞歷支了個招。
聞歷其實不太明白,可是老爺子忙得很,他也沒好意思多耽擱,只好回去自行體會。之后兩天沒他們倆的戲份,周晦讓他們倆“沒事就找找感覺”。
心里壓了一座新大山的涂琰和聞歷也沒心情看別人演戲了,他們倆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一個琢磨著怎么服從,另一個抱著電腦找軍訓視頻。
兩個人坐在各自的床上,時不時地抬個頭,大眼瞪小眼對視兩秒鐘。又過了一會兒,涂琰對聞歷說道:“讓前臺送幾個菜上來吧,我餓了。”
聞歷像之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順從地點點頭:“好啊。”
然后聞歷探身去夠床頭的電話,一邊盤算著點什么菜可能合涂琰胃口,給他要份粥他會不會以為自己在嘲笑他……然而在按下兩個數(shù)字鍵后,聞歷突然動作一頓,又把電話放下了。
涂琰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聞歷解釋道:“不成,現(xiàn)在咱們是在鍛煉你的服從性啊,我不能再什么都順著你了。”
涂琰欲哭無淚。
聞歷看得怪不忍心的,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安撫道:“乖啊,就這倆月,等拍完了咱還跟以前一樣。”
涂琰一臉委屈地看著他:“可是我餓啊,你就不能吃飽了再練嗎?”
聞歷搖搖頭,堅決地說道:“不成。但是我不是不讓你吃飯,就是咱們不叫客房服務了而已,你得聽我的。”
……后來聞歷就下樓等劇組的盒飯去了。涂琰氣得在床上打了個滾,憤怒地決定,晚上如果聞歷再提吃飯的事,他就要搶先說吃劇組的盒飯!
老實說,劇組提供的盒飯質(zhì)量還算不錯,葷素搭配,有魚有肉,營養(yǎng)均衡。但是肯定做不出大廚的水準,也比不上聞歷的手藝。涂琰一邊默默地覺得自己為藝術獻身太偉大,一邊開始習慣性地把不喜歡吃的蔬菜挑進聞歷的盤子里。
可是今天,聞歷卻沒像之前一樣縱容他。他把討厭的蔬菜重新又夾回了涂琰的盤子里,并且堅決地要求道:“不許挑食,多吃蔬菜對身體有好處。”
涂琰氣沖沖地看著他,發(fā)現(xiàn)聞歷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只好泄憤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蔬菜。
聞歷看著涂琰吃癟的樣子,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想這么做已經(jīng)很久了。
吃過飯,兩人開始正式訓練。聞歷看了半天視頻,依然對周晦說的“訓練新兵”沒有絲毫概念,而涂琰上學的時候也沒好好軍訓過。他們倆在這方面廢柴得半斤八兩毫無建樹,只好扔掉工具,自己摸索。
“站軍姿五分鐘……算了,先兩分鐘好了。”
“再做十個俯臥撐……什么?簡式就簡式吧。”
聞教官底氣不足,又怕真累著他的“小新兵”,結果沒一會涂琰就笑場了:“你這樣不行,還沒有我們高中的小教官兇呢。要不你學學陸千山吧,看他是怎么養(yǎng)陸白的。”
聞歷想了想覺得涂琰的提議不錯,用劇本里的名字相互稱呼,到時候拍戲的時候更容易入戲,也不會跟現(xiàn)實生活攪和到一塊兒。要不就涂琰這出不了戲的毛病,拍完了還陷在可憐的小琴童的角色里出不來,那就麻煩了。
于是聞歷醞釀了一下情緒,臉上慢慢蔓延上了高深莫測的漠然,他對涂琰點點手:“過來阿白,去洗一點葡萄。”
這指令有點莫名的喜感,涂琰差點笑出了。但是聞歷淡淡看了他一眼,竟真有點陸千山不怒自威的樣子。
涂琰自然而然地跟著他陷入了角色里,低眉斂目地應了喏,真的去洗葡萄了。
竟然真的有效!涂琰一走聞歷就興奮地握緊了拳頭。
不過他也沒指望涂二少洗的葡萄真的能吃,等到涂琰端著葡萄回來,聞歷又指使他去給球哥拌罐頭,自己趁機又把葡萄好好洗了一遍。
他們倆就這么磕磕絆絆地折騰了一下午,也自覺卓有成效。
涂琰甚至還聽話地滿足了聞歷一個“過分”的要求:他自己動手,洗了昨天換下來的襪子,而不是攢一堆丟給酒店服務,或者扔進洗衣機。
晚上到了飯點,聞歷問涂琰想吃點什么,涂琰便說道:“劇組不是發(fā)盒飯了嗎,快去領。”
聞歷有點驚訝涂琰竟然突然要吃盒飯,不過鑒于他整個下午都表現(xiàn)得可圈可點的,聞歷決定滿足他這個小小的要求。他點點頭:“好,那你等會兒啊,我這就去拿。”
涂琰:“……”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涂二少快要疼哭了。
頭一天,周晦并沒有給劇組安排過于繁重的工作,隨著盒飯發(fā)放完畢,一天的拍攝也跟著結束了。吃過晚飯后,閑著沒事的謝瀾淵又溜達到他們倆的房間做客。謝瀾淵逗了一會吃里爬外的球哥,又跟他們聊了會兒天,聊著聊著就自然而然地問起他們的進度。
謝瀾淵開玩笑地說道:“你們可得抓緊啊,我老師哪里都好,就是……怎么說呢,太謙虛。”
聞歷奇道:“謙虛不是美德嗎?”
謝瀾淵“哈”了一聲:“美德?當然。但是你跟他共事一段時間就不會這么想了。他自己是個天才,卻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自己是個普通人,以為別人都跟他一樣聰明有能力;他覺得你該把這件事做好,你就必須得做好,否則他就會困惑地想為什么他做得到的你卻做不到一定是沒有努力的緣故。這一點,言湛就要好很多。雖然他也是個天才,但是所幸他認為別人都是蠢貨,期望值不會過高,就顯得包容性強了許多。”
蠢貨聞和蠢貨涂相互對視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臉上都是大寫的無話可說。
謝瀾淵笑了:“不過不要緊,這玩意說難也不難,我?guī)湍銈儼伞!?br/>
聞歷喜出望外地道謝。謝瀾淵努努嘴:“來,先給我展示一下你們的訓練成果。”
謝瀾淵于是挪到角落里坐著,盡量不彰顯存在感;涂琰和聞歷開始以新的方式,生疏地相處著。涂琰在聞歷的要求下喂貓、鏟屎、洗水果,還剝了個橘子給聞歷;當他想用罐頭誘惑球哥給他抱時,被聞歷成功阻止了;然后,涂琰拿出pad,卻沒有打游戲,因為聞歷讓他“先看一會兒書”。
謝瀾淵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行了行了,喂貓,看書,你們倆折騰了一下午,就干了這點事嗎?”
涂琰有些不高興,這可是他全力控制自己的結果,很努力的!
聞歷解釋道:“已經(jīng)算是很有進步了,平常要是我在,這些事肯定都是我來做的;他也不會看書。哦,對了,中午他還吃了他最討厭的芹菜。”
謝瀾淵笑得直打跌,半晌,才抹著眼淚搖了搖頭,嘆道:“這都什么跟什么……聞歷啊,你平常也太寵涂寶寶了。”
這話說得怪怪的,聞歷和涂琰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什么,對視了一眼又很快挪開了目光。
謝瀾淵收起笑容,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你們這樣不行。切水果吃討厭的芹菜看不喜歡的書,忍耐一下都可以做到,這不叫服從。陸白對陸千山是絕對服從,陸千山就是讓他去死,他也絕不會猶豫——你們看過劇本的,后來陸白明知道按照陸千山的意思去做是九死一生,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去了。所以你們這點程度,還談什么服從,到時候往鏡頭前一站一入戲,肯定演不出那種義無反顧,說不定要委屈得哭出來。”
涂琰大怒,聞歷把他按到一邊,擔心地對謝瀾淵說道:“可是……那怎么辦呢?我也不可能真的讓阿琰做什么危險的事情。實在不行的話我只能注意一下細節(jié)了,今天其實他演得挺好的,要是沒有貪吃劇組的粥,應該也就過了。”
不提粥還好,一說到這個,謝瀾淵又結結實實地笑了一場。
笑過之后,謝瀾淵正色道:“你想岔了。你用不著讓他做什么危險的舉動,只要想想平常他有什么不喜歡的、絕對沒有做過的事。”說著,謝瀾淵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曖昧地逡巡了一圈:“戀人未滿,嗯?那好辦,你叫他洗白白脫光躺平任你為所欲為嘛。”
聞歷整個人囧成了一根紅火的蘿卜,臉皮有長城墻厚的涂琰也有點不自在,始作俑者先生見好就收,大笑著告辭離開了。
聞歷慢慢轉過臉,他才小心翼翼地看了涂琰一眼,涂琰就立馬敏捷地跳到另一張床上:“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訴你啊,我不干,絕對不干!要躺平也是你躺平,你任我為所欲為還差不多!”
聞歷被他逗笑了,那點尷尬頓時煙消云散。他揶揄地看著涂琰,老老實實地說道:“我又沒打算按他說的做,可是……”他學著涂琰的樣子,緊張地問道:“你想對我做什么?”
涂琰目瞪口呆。明明那一臉小媳婦樣扭捏著的是聞歷,可是為什么被調(diào)戲了的人,卻好像是自己呢?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