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起來。
文茵將手泡在了水盆之中。
又用了澡豆。
反復揉搓,直至白皙嬌嫩的皮膚都紅了。
旁邊的丫頭看著,覺著怪,便道:“小姐,這個手可不能再揉了,再揉得破皮了,夫人看到該多心疼?!?br/>
文茵也不想。
但忍不住腦子里全是昨晚上的畫面。
她的這雙手不干凈了。
“再拿些草木灰來,還有豬胰子,皂角,都拿過來?!?br/>
小丫頭愣著神,還是照做了。
等文茵雙手恨不得掉了一層皮,她才作了罷。
洗完了手,用幾層名貴的乳香厚敷著,文茵這心里才舒坦了一點。
上午她早飯都沒用,光洗手過去了。
再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則是到了午膳時間。
葉秀娣還在,文成明忙于朝中事務,還未歸。
其他人員還是昨日晚宴的安排。
只是菜品和酒水換了花樣。
昨日吃的是京中名菜,今日則是改了江南風味。
兩餐做了對比,各有滋味兒。
昨日玩的太瘋,今日午膳時,葉家人明顯安靜許多。
當然也有為明日端午龍舟賽事的緣由。
大家伙兒想著休息好點,明日爭取拿一個好成績。
葉良陽交代了這次龍舟比賽中江南隊伍里的情況。
二十三人的隊伍,二人候補,舵手一名、鑼手一名、鼓手一人,在場劃手十八名。
十八名劃手里,葉家一族里就占了十余位。
其他八人分別出自江南各個世家子弟,少有個別是寒門之子。
便是這個別的寒門之子,也幾乎依托在了某個世家之中才來的上京。
“說是全民動員起來的賽事,其實光自身提供龍舟這一硬性條件上,普通民眾就無法參與其中。”
葉良陽如是說,些許感慨。
就像上一屆的馬球比賽。
普通家戶里就沒有馬,更沒有買馬球裝備,就別提昨日玩鬧時的馬球場地了。
如今的世道,窮人和富人之間隔著鴻溝。
他是江南縣官,太理解民間疾苦,奈何能力有限,能夠伸手的地方有限。
“妹夫,京中兩支隊伍狀況如何?”
宋程昱坦言:“京中兩支隊伍,其中一支是由世家子弟和朝中文官組成,另外一支隊伍則是由我們宋家直接從軍中調出來了一支精兵參與?!?br/>
世家子弟和朝中文官,指的是趙世才、于憲偉、魏宇河等達官之子、軒轅玉龍等皇親國戚,以及納蘭榮錦等年輕文官。
宋家從軍隊里調出來的精兵,除了宋家?guī)鬃又?,皆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優(yōu)秀將士,每一位都在戰(zhàn)場上殺過敵立過功。
葉良陽又問宋程昱對這次比賽,有何看法。
宋程昱回了一句:“我不知道是否‘能’贏!”
葉良燁聽此,不禁嗤了一聲:“這說的不是一句廢話?!?br/>
葉良星也笑著跟了一句:“我們也不知道能不能贏,哈哈哈……”
但宋程昱卻沒笑,表情嚴肅。
葉良陽也深深吸了一口氣。
楊美鈿仔細聽著,則是了解了另外一番意思。
文茵看了一眼身側的宋程昱,等著他繼續(xù)開口。
宋程昱的意思是,這場比賽,宋氏軍隊如果想贏肯定能贏。
光從配置上來說,他們這支隊伍里,是精兵、是強將。
軍隊練武場上流下的汗血淚,絕對不會白流。
比起那些世家子弟,達官貴人,軍隊的戰(zhàn)士就沒有輸的理由。
但擺在宋程昱面前的問題是:有多少人會盼著宋氏軍隊贏?
剛才宋程昱也說了,這支隊伍里,全是憑實力進來的無身份無背景的窮苦兵。
比起江南富商世家,比起京中權貴,他們簡直不值一提。
他們贏了,也就贏了,任誰提起這次的龍舟比賽,所有的榮耀可能只屬于宋家、屬于宋家軍,也不會有多少人知道參與比賽的那些將領的名字。
但如果是那些達官貴人們贏了,將使一群貴人們身上多了一層光環(huán)。
好比是納蘭榮錦昨日的那支馬球隊伍,光這馬球冠軍,就足夠讓他們在京城貴族里名聲鶴立。
等葉良燁明白宋程昱真正的意思后,臉上多了絲嘲諷:“妹夫未免過分自信了?!?br/>
“一炷香?!?br/>
“你是說,你們劃過運河,劃完只用了一炷香時間?”葉良星反問。
葉良燁又是一聲輕笑:“我們前日也劃過了運河,甚至不到一炷香?!?br/>
宋程昱面色不變,將手中的酒杯慢慢從唇邊移開,放置到了桌面上。
隨著酒杯敲響桌面,他抬了眼,看向了葉家那方:“運河沒劃過,但我們曾橫渡黑河?!?br/>
黑河?
葉良燁聽聞,臉色一沉。
葉良星則是些許懵懵:“什么黑河?黑河是什么,比運河要長要寬嗎?”
葉良陽解釋道:“黑河地處邊境,是我朝和高麗之間無人管轄的河流,該河地下常年設有黑礁與暗流,常年呈現灰黑色,所以名為黑河,但凡下水的船只和漁民,多是有去無回,不光如此,黑河比運河的長度要多一倍不止?!?br/>
葉良燁微微握緊了手心。
葉良星直接驚呼出了聲音:“哇,這么厲害,我們一炷香才過運河,要過黑河豈不是至少得兩炷香……那這么說,宋家軍是贏定了。”
葉良星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
剛開始茫然的其他人,這下子也回過了味兒來。
只要宋家軍想贏,明日的龍舟賽事根本沒有懸念。
可對于宋家軍來說,贏了卻未必是好事。
興許要得罪一票人。
葉秀娣輕輕一笑:“所以說,比賽不比賽的,意義根本不大,都是上面人玩來玩去的頭銜而已,否則你看看若你們昨天幾個人參加了上一屆馬球比賽,還輪得到納蘭榮錦、軒轅玉龍他們拿位首嗎,不過都是政治立場罷了……”
葉秀娣一言,說的清楚明白。
文茵微微覺得失落。
原本她以為前世里宋家軍龍舟失利是因為自己與宋程昱不和,比賽前一晚她與宋程昱大吵了一架才導致了他第二天發(fā)揮失常,錯過了位首,而讓納蘭榮錦那支隊伍得了勝。
如今一看,這賽事位首是誰,其實早就已經安置好了。
那些京城子弟,怎么可能會放過在圣前展現的機會呢。
若沒有宋程昱這一番話,她對明日端午還是抱有期待的,如今便不再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