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四起后,宸王府波瀾不驚,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一如既往府門大開,任外人評說。各方勢力多次潛入府中打探,一轉(zhuǎn)下來無一所獲。
賀子敏也一樣!她陷入了兩難境地,是繼續(xù)打探?還是就此收手?
平沙關(guān)傳來消息:墨奴已扛不住,不得不同意廣文帝的要求。勝券在握之際,賀子敏決定再探一次宸王府。這一次她動用了茹小月,這是落霞山莊費盡心機埋在宸王府的棋子,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動用。但既然勝局已定,棋子就失去了用處,動用也無妨,而萬一流言才是真的,那這顆棋子就物盡其用了。
茹小月得命后,派出傀儡女兒妞兒前去打探。
茹小月不同于之前沈瀲滟和秋媚兒,她是死士,不準擁有自主想法,即便知道此番行動對她而言是死路一條,她只能執(zhí)行,不能反抗。
妞兒受茹小月操控,利用嬌小的身體,輕松從余觴水榭一帶河岸邊潛入了王妃居所。
林楚離府后,殷秋離安排一位跟隨他多年,十分可靠的暗衛(wèi)易容假扮了林楚。林楚平日足不出戶,又只喜歡看書消遣,只要不出重大意外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小玉并未跟隨林楚而去,她和暗衛(wèi)一個在外,一個在內(nèi),嚴密監(jiān)視著院中的一舉一動。
是夜,殷秋離照例前往林楚寢殿,與暗衛(wèi)一道用了晚膳,并詢問了這一日的情況。
暗衛(wèi)一板一眼的回答,比林楚木訥多了。
殷秋離雖演慣這種夫妻戲碼,但面對暗衛(wèi)還是提不起興致,確切的說,除了林楚就再無一人能勾起他飆演技的念頭。
兩人正相互沉默著,忽然屋外傳出一絲怪異的聲音,兩人同時察覺,殷秋離使了眼色,暗衛(wèi)留在屋內(nèi)警戒,他出門查看。
院中布置的暗衛(wèi)也發(fā)現(xiàn)了怪異,追尋至聲音源頭。寢殿的轉(zhuǎn)角與回廊相接處的磚地上,團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見眾人靠近緊了緊雙臂,十分害怕的樣子。
殷秋離命人多掌些燈,才看清楚全貌,似乎是個孩童,著粉色衣衫,梳著雙髻,約莫三四歲。闔府上下這般年紀的孩童只有一個,茹小月的女兒,妞兒。
殷秋離奇怪:“妞兒怎么跑這里來了?”
芷衡慢慢靠近妞兒,細聲細語的安撫小女孩,她掌管王府內(nèi)務,知道妞兒不被生母喜歡,暗地里多留心照應,兩人比較熟悉。
“奴婢是芷衡姐姐,小姐怎么來這了?”芷衡待妞兒情緒稍穩(wěn)后柔聲詢問,茹小月是妾室,女兒也未成年,未得封號,府上下人皆稱呼其為小姐,王妃并眾妾室則稱呼其小名,妞兒。
“妞兒怕……”妞兒帶著哭腔回答。
“不怕,王爺在這,沒人能欺負你。”芷衡笑勸說。
妞兒可憐兮兮的抬頭看了殷秋離一眼,又飛快低頭,害羞又害怕。她是具傀儡,身形變化不大,茹小月不敢讓其多見殷秋離,除了必須出席的家宴外,從不帶她出門。此刻有這種反應屬于正常情況。
殷秋離微嘆了口氣。
他清楚妞兒的狀況,也多次安排奶媽,侍女前去照看妞兒。但妞兒的個性實在膽小,人一多就不停的哭,不吃不喝不睡,直到人都離開才停消。他只好撤了前去照看的人,叮囑茹小月好生照料女兒,可茹小月明里遵循暗里違背。
有一回鬧得不成樣子了,他甚至下過令奪了茹小月的撫育之權(quán),但妞兒一離開茹小月就鬧開了,依舊是不停的哭,不吃不喝不睡,送回去才停消。
殷秋離沒法,只能任由兩人相處,一有機會提醒茹小月幾句,至于有沒有效果,只有嘆息的份了。他上前靠近妞兒,彎腰摸摸妞兒的頭,柔聲哄:“妞兒乖,爹爹在這,別怕!”
妞兒再次抬起了頭,怯生生又帶著期待的看著殷秋離,殷秋離抱起了她,真輕!他皺眉,妞兒已經(jīng)五歲,不該只有這點分量。
“妞兒還沒吃過飯吧?”殷秋離柔聲問。
妞兒輕輕點頭,殷秋離吩咐芷衡:“命茹氏準備膳食,本王帶妞兒去她那。”
“是!”芷衡領(lǐng)命。
妞兒卻相當害怕,大著膽子拼命搖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殷秋離知道她是怕茹小月事后算賬,便安慰:“不怕,爹爹在!”
妞兒還是不安,殷秋離只能狠心帶她離開,此時林楚不在院中,他不能讓妞兒在這里用膳。
茹小月通過妞兒見到這情形,當即帶人前來,她的目的是試探林楚,寢殿門都沒,怎么可以被打發(fā)回來呢?
“王爺!妞、妞兒她不見了!!!”茹小月帶著侍女一路哭著闖王妃居所。
侍衛(wèi)當即攔下了她,王府的規(guī)矩,侍妾不得隨意闖入王妃居所,必須通傳!
茹小月當然不會傻傻等通傳,擺出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就往里頭沖了。
侍衛(wèi)職責所在,依舊阻攔,但見其所言確是急事,又心慌意亂的,便沒有全力阻攔。
茹小月輕松撞開侍衛(wèi)闖了進去。
殷秋離聞訊面色如沉,抱著妞兒將茹小月攔在了寢殿門口:“茹小月!在本王面前竟敢如此無禮!”
“王爺恕罪!”茹小月當即跪地,雖未曾闖入林楚寢殿,但如此喧嘩必然已經(jīng)驚動林楚,她的目的達成。
茹小月明面上是落霞山莊的人,但傀儡之術(shù)源于東越,她真正聽命的主人并不是賀松風。賀子敏傳令于她的同時,她的主人也下了同樣的命令,并傳來了驗證之物試探真假。只要一照面,便可驗證!
“恕罪?”殷秋離冷哼,“你的罪還有可恕之處?身為生母,罔顧骨肉親情,摧殘親女,你的良心都去哪了?”
“王爺,妾身怎會摧殘親生骨肉?”茹小月驚恐萬分,委屈辯解,“妾身要是罔顧女兒,怎么會一見她不見就急忙尋找?明明是……明明是有人故意將妾身的女兒……”茹小月強咽下話,淚如雨下的看著殷秋離。
殷秋離勃然大怒,且不說真的林楚不會做這種事,現(xiàn)如今里頭那位是假扮的,怎會故意?茹小月的這番控訴著實用心險惡。
“閉嘴!自己分內(nèi)之事做不好,還誣陷別人?你這樣的生母,本王留你何用?”
“王爺怎么知道王妃沒做過?”茹小月反駁,對著寢殿就道,“王妃若真問心無愧,為何不出來對質(zhì)?”
“無端指責的事,還需對質(zhì)?”殷秋離怒喝,“來人,把茹氏帶些下去!”
殷秋離的袒護一如往昔,林楚的反應卻十分奇怪,照以往鬧成這樣,他必然出現(xiàn),不過是三言兩語就可反駁的事實,他不會讓殷秋離出手幫助處理的。
茹小月當即覺察出不對,控制妞兒制住殷秋離,自己飛身躍入林楚寢殿,跟隨她而來的侍女也趁機動手!
妞兒神情瞬間呆滯,黑色金屬自她的皮膚下竄出,死死釘住了殷秋離。
殷秋離未見過傀儡之術(shù),對此全無防范。好在反應迅速,受制的同時當即下令:“截住茹小月!”
“是!”
小玉、芷衡飛身上前,聯(lián)手制敵!
茹小月將驗證之物擲入尚未關(guān)門的寢殿,自己專心對付小玉和芷衡,她清楚殷秋離特意派來服侍林楚的侍女絕對不簡單,兩人合圍,她全力以對都不一定是對手!
但她已是死棋,驗證之物只要靠近目標一定范圍內(nèi)就會自行驗證,將結(jié)果傳回!她的任務已完成!
殷秋離對上傀儡娃娃,娃娃出手詭異,動作迅速,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可成為武器,攻擊她再多次,她都沒有痛感!
不行!要改變策略!
殷秋離執(zhí)劍一動,將攻擊策略從找尋要害變?yōu)橄鲾鄬Ψ降奈淦鳎芡尥拗挥羞@么大,構(gòu)成身體部位的武器再多,也有砍光的時候。
傀儡娃娃十分特別,似乎具有思考能力,識破了殷秋離計謀后,急退幾步,自體內(nèi)幻化出奇異液體,液體迅速覆蓋所有武器,武器顏色產(chǎn)生變化。
殷秋離再次攻擊之時,已經(jīng)無法削斷。
怎么回事?殷秋離心底一沉!
茹小月見傀儡娃娃占據(jù)上風,信心大增,與娃娃相互配合,竟逐漸逃脫小玉和芷衡之手。
就在此時,余觴水榭忽然發(fā)生變化,水榭頂部變出一排武器攻擊傀儡娃娃。
傀儡娃娃狼狽躲閃,中彈處,金屬瞬間破裂溶解!
殷秋離見狀來不及深究成因,發(fā)起攻勢困住傀儡娃娃的動作,逼其進入水榭密集攻擊區(qū)域。
水榭仿佛有心智一般,當即配合殷秋離的行動,傀儡娃娃瞬間被轟成了碎片。
茹小月見逃跑無望,一個飛躍迎向小玉和芷衡,將自己的身軀送入對方的長劍之中。
與此同時,林楚寢殿內(nèi)發(fā)出怪異聲響。
眾人飛奔入內(nèi),只見假扮林楚的暗衛(wèi)已死,心臟部位被不明物體洞穿!
殷秋離臉色怒沉:“封鎖茹小月之事,速查其身份!知會薩迪設在銀月城的商行,詢問余觴水榭一事。”
“王爺,茹小月之事恐怕還有后招!需盡快應對!”陳福提醒。
茹小月此舉是來試探林楚的,只要試探結(jié)果沒有傳出去,試探之人便會知道林楚有問題。
殷秋離當即下令:“封鎖銀月城所有的消息傳遞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