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號主桅桿頂端的刁斗里,女兵遠遠看到碧海云天之間似乎有十幾個小黑點在盤旋。她努力張望,卻由于太遠無法確認,只好大聲朝著甲板上喊道:“遠處好像有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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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海鷗,船上的水手們都振奮萬分。每個有航海經(jīng)驗的人都知道,有海鷗的地方必定有陸地或海島,連被暈船搞得七葷八素的騰格斯也精神起來,原本這時應該派遣小舢板去確認,他卻大包大攬地要求自己去看看,潛在心思卻是想在折騰了他好幾天的羅剎女戰(zhàn)士面前露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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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別人回答,他急匆匆地脫掉衣服褲子,全身上下只剩一條貼身短褲,扇動背上的小翅膀,一躍從船上跳了下去。在人們的驚呼中,只見他龐大的身體緊貼水面靈活地打著水漂滑行,沒幾下就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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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眼看騰格斯碩大的身影朝著來路快速折回,等到了船邊,他奮力扇動小翅膀,沒幾下便躍上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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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島!島上有人!”騰格斯的臉頰紅撲撲的,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悅,終于能雙腳踩上陸地擺脫無休無止的暈船,對他來講實在是可喜可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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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剎女戰(zhàn)士朝著騰格斯寬大的胸口來了一拳以示夸獎:“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這金發(fā)女人五官雖粗獷卻是極端正,眼睛更是大大的,身高甚至比騰格斯還要高出大半頭。草原上的女人都特別健壯,上馬套馬,下馬趕牛,和男人沒兩樣,騰格斯覺得這女人有草原女人的樣子,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起碼比小細腰的七殺要好生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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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南洋上一座不知名的小島,方圓有幾里地,島上有山有水,甚至有個小漁村,是個補給方便的理想駐扎地。阿夏號的女水手們都開始忙碌起來,她們將拆掉為方便航行加裝的木板,將船只重新布置成船城。漁村里的村民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都跑來看熱鬧,小鮫女率人帶著給當?shù)厝说亩Y物跑去村里,找村長溝通補給新鮮食物和淡水的事,整個阿夏號再次變成了大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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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正在房間里半靠著床給七里念書聽。七里作為忍者,從小只會用假名讀寫,看過的書也大都是由假名注音,漢字認識的并不多。建文醒過來看她坐在靠著窗口的地上,正拿著本《山海經(jīng)》磕磕巴巴地念,便要過來讀給她聽。建文在宮里看書甚多,又在泉州市井聽過不少故事,所以他在給七里念書時,還經(jīng)常會夾雜一些自己聽過的坊間傳說。七里一聲不吭,捧著小臉忽閃著空靈的大眼睛直愣愣出神,聽到精彩處還會努力抑制自己放大瞳孔,像個聽爸爸講故事的小孩子。建文覺得七里從沒那么可愛,忍不住在講到關鍵處還要故意停頓下,引得不愛說話的七里急得拔出刀催他快講,建文內(nèi)心感到莫大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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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篤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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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門被人輕輕敲了幾下,銅雀推門探進半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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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爺,隨小老兒去陸地散散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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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去同去!”建文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上過陸地,聽了銅雀的建議頓時興奮異常。他上次登陸還是在被貪狼抓獲和銅雀交易時,不過那只是個小小沙洲,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陸地。建文掀開被子跳下床,最近他走路已然不需要拐杖,七殺每日給他做的推油治療次數(shù)也減少了,這倒是有點遺憾。他正要動身,忽然想起七里還在等他講故事,于是遲疑著看向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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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站起來說:“你去吧,我也出去走走?!闭f罷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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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一起去走走可好?”建文試探著問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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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我自己看書去?!逼呃锇验T完全打開,徑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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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雀正站在外面。他換了身嶄新的白衣,頭上戴著高頂紗笠。他捻著胡須眼睛緊盯七里搖擺的腰肢和的臀部端詳,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突然對正在換衣服的建文說:“從臀相和步伐看來,這女娃兒太子爺還沒臨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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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手忙腳亂的要銅雀低聲些,生怕被耳朵靈敏的七里聽到:“我和她清清白白,連手都未曾摸過,老先生切莫亂說?!?br/> ?
??銅雀大不以為然,笑道:“太子爺何必緊張,你可是大明未來的天子。中原天子富有四海,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都算少的,何況這里是阿夏號,在這船上的男子,哪一個不是為了享受人生?何況這小女子乃是太子爺?shù)呐?。在高麗,男主人可以任意支配奴婢女子,何況這女娃兒幾次三番主動要和太子爺合巹,若能得未來天子臨幸,只她怕高興還來不及?!?br/> ?
??“七里可不是那樣的女子,”建文見銅雀對七里有些語出輕蔑,心中不快,他嘟著嘴說:“再說她要與我合巹,不過是為報恩罷了。況且,她也不是我的奴婢,嚴格意義上講倒可以算是你的奴婢?!?br/> ?
??“此話當真?那是說,小老兒對七里這女娃兒有支配權啰?”銅雀面露狡黠的微笑,順手又撈起胯下那只銅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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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會有下意識的動作,銅雀盤算什么重要的事,都會習慣性撈起腰帶下擺上那只黃銅、雀兒在手里盤著玩。建文見他又抓起那只銅雀,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銅雀只怕并非是在說笑,趕緊問道:“銅雀老先生,你在琢磨什么事可別瞞著我,莫不是你要做什么對七里不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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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建文認真起來,銅雀立即換了副無奈的表情,“唉——”的大大嘆了口氣,那勁頭就好似要把半輩子的苦都嘆出來。然后老頭子愁眉苦臉地說:“太子爺你日前在海圖室也是看到了,七殺那婆娘奸滑得緊,我們替她打仗賣命幫她保著生意,她倒好,自己大方給王參將許多金銀,現(xiàn)在倒來找我討要。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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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說著,銅雀從袖子里掏出好幾張紙,手指沾著吐沫一張張翻給建文看。建文湊近一看,原來竟都是賬單,大到賄賂王參將的財物,小到搬遷損耗的一根釘子,賬目細致入微、令人發(fā)指,把建文看得陣陣頭痛。他想起在航圖室七殺和銅雀說起過討要債務,他當時還以為只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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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扒掉小老兒最后一條褻褲??!最毒莫過婦人心,這古話說得真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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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鯨商團不是富可敵國?我看這點小錢對老先生應該不過是九牛一毛吧?”建文知道銅雀肯定是在演戲,騎鯨商團幾乎壟斷了東南海上貿(mào)易商路,一年的收入足夠買下個南洋小國,你說騎鯨商團的會長沒錢,那天下就沒有有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