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與燃共舞
　　自從曇花事件之后，錢希西又有一個多星期沒去段家。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她一大早在餐廳里見到了段燃。換句話說，她當晚以為在夢里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對著段燃本人在講。她怕段燃追問緣由，所以謊稱打工火速逃離段家。
　　正坐在電腦前與淘寶買家聊天，房門咚咚敲響。
　　剛打開門，看到快遞小哥手里捧著一個大紙箱，手機同時響起。
　　“希西，收到禮服了嗎？”蔣學(xué)長的聲音溫柔入耳。
　　“禮服？我看看?！?br/>　　她匆匆簽收包裹，打開一看，盒子里果然放著一條淡粉色的公主裙。
　　“就是我昨天跟你提到的舞會，今晚八點，我去接你?！?br/>　　錢希西羞答答地應(yīng)了聲，“好的學(xué)長，晚上見?！?br/>　　小心翼翼地取出小禮服，架在身前比劃，她笑得比花還要甜。
　　某德高望重的商界大佬邀請本市名流參加生日舞會，蔣哲洋作為大佬女兒就讀學(xué)校的校長，受到熱忱的邀請。
　　錢希西對著穿衣鏡深吸一口氣，這是第一次以女友的身份陪同蔣學(xué)長出席重要聚會，千萬，千萬不能給蔣學(xué)長丟臉。
　　…………
　　晚八點，蔣哲洋準時出現(xiàn)，他今日格外帥氣英挺，淺灰色的西服使他多出幾分平日不曾表現(xiàn)的時尚感，垂感較好的西褲將他的雙腿襯托得頎長筆直，他儒雅地笑著，就像一位風度翩翩的王子。
　　錢希西眼眸微垂，雙頰酡紅，小鹿亂撞。
　　“希西，你今天真漂亮?！笔Y哲洋伸出手遞給她。
　　被贊美了，她盡量克制住女漢子般的狂笑，努力裝出一副淑女的神態(tài)。
　　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加油！
　　途中，蔣哲洋見她坐姿拘謹，笑著說：“別緊張，自當參加學(xué)校舞會，如果有陌生人與你攀談，你不想多聊就不聊。如果有人問你在哪高就，你就告訴對方你是學(xué)生，我們不是生意人，只是湊湊熱鬧，不用顧忌。”
　　“嗯，學(xué)長是不是怕我不知道如何與陌生人相處？”錢希西粲然一笑，“我經(jīng)常跟隨段燃參加諸如此類的宴會，學(xué)長不必為我擔心，我知道怎么應(yīng)付?！?br/>　　蔣哲洋嘴角微斂，“段燃？他讓你做他的女伴？”
　　“是的，不過基本每次都是被他坑過去的，他說帶我去吃好吃的，其實是把我騙去酒會、舞會給他做擋箭牌，他帶女伴兒出場，可以擋掉找他跳舞和搭訕的年輕女性?！彼膽B(tài)度不以為意。
　　“哦是嗎，看來他女人緣很好，不管走到哪里，都會成為焦點？”
　　錢希西沒有聽出這句話在反諷，贊同點頭，“沒錯，別看他冷得像塊冰，甚至有時在對待平輩方面不夠禮貌，可偏偏招女人喜歡，也是醉了哈哈?！?br/>　　好好的約會，為什么要聊段燃？蔣哲洋欲言又止，再討論下去便會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當他們抵達時，別墅四周已經(jīng)被各種豪車堵得水泄不通。知道的是參加壽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云集大牌的車展。
　　“呀好巧，我來過這里。”錢希西望向別墅外觀，這是一座建造成古堡風格的別墅，院中樹木修剪成各種動物的造型，她對此印象深刻。也就是說，她應(yīng)該一早就見過別墅的主人，但主人未必記得她。
　　蔣哲洋不用多問也知道她曾與誰前來，心情不免又差一些。
　　他快速調(diào)試心情，朝她彎起手臂，“進去吧，我漂亮的女朋友?！?br/>　　錢希西挎上他的臂彎，嬌羞點頭。
　　服務(wù)生引領(lǐng)他二人步入宴會現(xiàn)場，舞曲余音繚繞，雖然客人還不算多，但已是杯觥交錯，歡歌笑語。
　　蔣哲洋偕錢希西向壽星祝賀。壽星姓張，是一位廣結(jié)善緣的商界大佬。
　　壽星的女兒笑臉相迎，她又看向父親，“爸，這位就是我常跟您提到的蔣校長，鋼琴彈得特別好?！?br/>　　張董事長雖年過半百，但依舊紅光滿面意氣風發(fā)。他上前一步，主動向蔣哲洋伸出友誼之手，“感謝蔣校長賞光，我的寶貝女兒對你可是贊不絕口啊，哈哈?！?br/>　　蔣哲洋俯首致謝，剛欲介紹錢希西的身份，張董事長卻率先開口，“這位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生日快樂張董，我曾陪一個朋友參加過您舉辦的慈善拍賣酒會?！卞X希西雙手奉上花束，一顰一笑落落大方。
　　“哦，看來我的記性還不錯嘛，”張董稍加回憶，又說，“你肯定在拍賣會上舉過牌？”
　　“是的，我朋友拍下一個北宋中期的影青釉瓷盤，當時叫價很激烈。”
　　張董眼前一亮，“那我知道了，你是段總的朋友，當時段總與同業(yè)肖總持續(xù)飚價，后來段總直接把競拍牌給了你，請你代表他叫價到底！”
　　提及拍賣會當晚的一幕，錢希西不由冒冷汗，舉牌一次等同加價十萬，她的小心臟啊，顫得都快碎了。至于段燃，就跟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一樣，坐在一旁喝紅酒、吃海鮮，好像花的壓根不是他錢。
　　“您記性真好，段燃的父親喜歡收集古玩字畫，他勢在必得也是為了他父親。段叔收獲瓷盤，別提多開心，大贊原收藏家眼光好?！?br/>　　“哈哈，我也是忍痛割愛?。《慰偛粌H頭腦敏銳，還是個大孝子，真不錯，好得很！”經(jīng)一番簡單交流，張董對段燃這位后起之秀又增添幾分好感。
　　蔣哲洋關(guān)注著錢希西與壽星之間的互動，恍然發(fā)現(xiàn)他根本不了解錢希西，那個在他面前怯懦含羞的女孩兒，在名流人士面前反而變得端莊沉穩(wěn)，尤其是口才，好似受過專業(yè)培訓(xùn)。上流社會人捧人，中流社會不理人，下流社會人踩人。錢希西既捧人又不至于諂媚，是耳濡目染嗎？
　　說曹操曹操到。
　　伴隨客人們追隨的目光，段燃只身一人步入會場。
　　“段總，我正與錢小姐聊到你?！睆埗蟛搅餍堑赜锨?。
　　“生辰快樂張董。”段燃送上賀禮，他一進門便看到錢希西與蔣哲洋。原本他打算坐一會兒就撤退，不想讓錢希西又攪和在兩個男人的戰(zhàn)火之間。
　　“不好意思張董，q.e三十周年慶將近，我或許要提前離開?！?br/>　　“那我可不依，算算日子我們也好久沒見了，你怎么也得等我切完蛋糕再走。”張董招呼女兒上前，“甜甜，好好招待爸爸的貴客。”
　　甜甜悄悄地朝父親眨下眼，這是她與父親的暗號，眨眼一下代表“好”，不眨眼代表“不行?！痹捳f張董頻繁舉辦聚會，也是為了給寶貝女兒從眾多商界巨頭中物色一位如意郎君。
　　“段總，我陪你去喝點東西？”甜甜笑靨如花。
　　段燃微微地緊了下眉頭，與蔣哲洋和錢希西就像陌生人一般，擦肩而過。
　　錢希西剛巧也不想跟他打招呼，因為她依稀記得，那晚她曾摟著他哭哭滴滴企圖給歐陽美瑄告狀。幸好她當時及時剎住車，否則只會讓段燃左右為難。
　　她調(diào)整情緒，見服務(wù)生拖著酒盤路過，她順勢取下兩杯甜酒，笑著對蔣學(xué)長說，“我們?nèi)ツ沁厓鹤鴷?？?br/>　　蔣哲洋接過酒杯，不動聲色地應(yīng)了聲，本應(yīng)該是蔣哲洋怕她不自在，帶領(lǐng)她喝東西休息，此刻看來他真是多慮了。
　　因為段燃的出現(xiàn)，導(dǎo)致錢希西確實有些放不開。這其中的原因很簡單，當一個人把女漢子的一面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在熟人面前之后，就很難再在那個熟人面前扮演淑女。
　　她借助喝酒的動作，偷摸瞪了段燃的背影一眼，影響她談情說愛的罪魁禍首。
　　客人越聚越多，壽星進行簡短的開場白，舞會便正式開始。
　　時尚靚麗的名媛公子，三三兩兩步入舞池，翩翩起舞。
　　“學(xué)長，你怎么了？”她終于察覺男朋友情緒不對。
　　“沒事。”蔣哲洋回過神，放下酒杯，邀請她共舞一曲。
　　錢希西把手搭在他的掌心，“我跳得不好，請學(xué)長多擔待啦?！?br/>　　“行，萬一你踩我的腳，我保證不喊出來。”
　　她輕聲嗤笑，與學(xué)長跳起華爾茲。
　　舞蹈與音樂總是令人心情舒暢，蔣哲洋拋開煩惱，情緒漸入佳境。
　　“跳得不錯，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br/>　　“謝謝，好久沒跳了，我還真怕踩到學(xué)長?！彼穆曊f。
　　“誰教……算了沒事。”蔣哲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想必教她跳舞的人也是段燃，思及此，他剛掛在嘴角的笑容又即刻消失。
　　“學(xué)長是問誰教我的嗎？是段姨，段姨說，女生可以不喜歡交誼舞，但至少要學(xué)會一、兩種。這樣一來，萬一遇到喜歡的男生請我跳舞，我就不會錯過相識的機會?？?，今天就派上用場啦?！?br/>　　蔣哲洋看向她甜美又紅潤的笑臉，他的眸中掠過一絲內(nèi)疚之意，有時候他真的分不清，是段燃有意搗亂，還是他自己把段燃當成假想敵。
　　他蔣哲洋，分明是一校之長；分明是音樂領(lǐng)域的佼佼者；分明在財力與殊榮上不輸段燃；分明是錢希西暗戀多年的唯一對象。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在感情面前總是提不起自信。
　　究竟是為什么？
　　“希西，你喜歡這種場合嗎？”
　　“很好啊?！?br/>　　“說實話?！?br/>　　錢希西默默搖頭，“不喜歡，感覺那些人都很虛偽?！?br/>　　“什么現(xiàn)象讓你感覺虛偽？”
　　“我記得有一次陪段燃參加一個婚宴，同桌一位商人與他稱兄道弟，我還以為他們是好朋友，但沒過多久，那個人就用陰損手段搶走q.e一個重要客戶。諸如此類的事還有很多，段叔有時會在飯桌上說說?！?br/>　　“段家父母，一個教你跳舞，一個教你社交，果然是良師益友?！?br/>　　錢希西從不懷疑這一點，“我在兩位長輩身邊學(xué)到很多知識，我很感謝命運讓我與段家人相識。”
　　“那段燃呢？他給你的感覺又是什么？”他決定主動沖破“段燃”這個猶如魔咒般的屏障，不敢聊就是逃避。
　　錢希西下意識地看向段燃，不曾想段燃也在看她。他們四目相對，按照常理來說，應(yīng)該雙雙閃避，但誰都沒有移開視線，而是自然而然地用目光交流起來。他倆的相處方式就是這么詭異，可以同處一室三天鬧冷戰(zhàn)不說話，然而一旦有一方主動開口，立馬該吃吃該聊聊，好似啥事都沒發(fā)生過？
　　此刻，段燃身旁至少圍坐四位美女，錢希西聽不到那些女人的說話內(nèi)容，但可以看出那幾個人女人在輪番邀請段燃共舞，段燃雖然沒有將煩躁的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但他不停地晃動著手中的酒杯，由此證明他在忍。
　　蔣哲洋等待良久得不到回應(yīng)，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正如你所說，他頗受女性青睞?！笔Y哲洋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錢希西仍在關(guān)注段燃，神態(tài)中還多出三分焦慮？
　　“希西，你在看什么？”
　　“他快要發(fā)火了，這可是壽宴呀，要不，我們過去找他坐坐，這樣就可以幫他趕走那些陌生女人?！?br/>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jīng)把手從蔣哲洋的肩頭撤下來。
　　“他是成年人，知道該怎么管理自己的情緒，是你太敏感?！?br/>　　“你不了解他，他當然不會掀桌，但會講出一些看似在閑聊，其實讓人下不來臺的話。今日來賓多半是商界前輩的子女，我不希望他四處樹敵?！?br/>　　蔣哲洋見她要過去，他及時握緊她的手，“如果你今天不在呢？或者說，你打算幫他解圍到什么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也許因為你的出現(xiàn)，就此阻隔一段不錯的情緣？”
　　錢希西一怔，“怎么可能，他如果喜歡其中某位，就不會向我求救。”
　　“求救？他向你求救？你在說什么？”蔣哲洋哭笑不得。
　　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因為那是她與段燃經(jīng)過長期相處才建立起來的默契感。
　　“我想了想，學(xué)長說得也沒錯，他就是太封閉自己，讓他自己處理吧，我們繼續(xù)跳?！彼龑⒁皇执罨貙W(xué)長的肩頭，突然話風轉(zhuǎn)向，也是她意識到自己在學(xué)長面前的表現(xiàn)，無奈許多時候，替段燃轟趕騷擾對象，已經(jīng)形成條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