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雨宮就像是扈佘?”
“雨宮在這件事中是沒有錯,但是王上確實是為了救她而重傷的,若不給她救治王上的機會,反而讓她置身事外。以她的性格這必會成為她心中過不去的坎,她不會原諒自己的?!?br/> 回去之后我泡在浴盆里反復(fù)回味著霆城的話,感覺他說得不無道理。話又說回來了,不是我瞧不起西門關(guān),他們這里確實沒幾個高手?;蛟S他們的邊防確實很厲害,但是對于黑煞軍這種人少武功高強的組織還真沒什么辦法。眼看現(xiàn)在城關(guān)內(nèi)王上和霆城重傷,就算雨宮有大軍保護,但天下沒有密不透風(fēng)的墻那些家伙要是鐵了心了要來搶奪雨宮,也倒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還有,怎么會是廬霜陪我一起去啊,這一路上本就夠讓人擔(dān)驚受怕的了,現(xiàn)在還要防著她,想到這我就覺得頭疼腦熱于是把頭潛進了水里。
等到我再次從水中浮上來卻突然看見一個倩影出現(xiàn)在眼前,嚇得我一激靈差點就翻了出來。
慘白的月色伴著晚風(fēng)進來竟然在這五月末帶來了一分寒意,此時的月光沒有灑在床上,反而是映在了一個少女的臉上。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是我第一次遇見雨宮的時候,不過此時我們換了身份,她怎么會在這個地方?
“你怎么也雪起廬霜做起闖人房間的事情了?”我一邊說著一邊趕緊從浴盆里出來,找到最近的衣服穿上。
“我來給你送東西。”
“是嗎,什么東西啊?”
“六十塊銀錠,五塊黃金,一塊令牌,一條路引。”
“這么多東西啊,還麻煩你親自送過來真是不好意思了?!?br/> “還有……”
“還有?”
“我?guī)Я司屏?。?br/> “我又不能喝,我手上的傷還沒痊愈呢?!?br/> “那你就陪我喝?!卑坠蔷f著坐了下來拿起酒杯滿上了一杯,朝我一敬便一口飲下。接著從身下拿出一個大口袋擺在了桌子上,推向了我。
“怎么還有東西?”
“那些是奶奶給你的,這個是我送你的。”
“那這是什么?”
“軟血鎧,我看見你在跟那人對決時吃了他有鎧甲的虧,想來想去決定送給你這個了?!?br/> 我正想撫摸一下這個禮物,突然聽見了雨宮的道歉便停下了手。
“對不起,罵你是我不對,明明救了我好幾次了?!?br/> 我張嘴想要回答卻最終還是收了回去第一是因為我知道對于雨宮來說開口已經(jīng)是十分艱難了,倒不是說她自尊心不允許而是我看出了她臉上掩藏不住的愧意,第二便是我被桌子上軟血鎧表現(xiàn)出的驚人一幕吸引得移不開眼——我發(fā)現(xiàn)本來平整柔順如綢緞般的軟血鎧忽然冒出千萬個根小刺,簡直就像是一場春雨后旱地中冒出的草苗一樣。當(dāng)我的手遠離這東西,尖刺又一根根倒了下去貼在了底子上,回復(fù)了之前的綢緞的樣子。
雨宮輕輕地把手放在了軟甲上,就像是撫摸絲綢一般沒有絲毫阻礙,“這件甲是我用我的血做的,所以不會讓除了我以外的人碰,之后它也會像保護我一樣保護你。”
她說完拿出了一把小刀平平的把手申了出來放在了軟甲的上方,并用眼神示意我也把手放上來。我伸出左手與她的手貼在一起,她動手一劃我倆的食指上便出現(xiàn)了一小道傷口,兩顆血珠從縫隙冒出匯集在一起滴在了軟甲上。這時她握住我的手放在了鎧甲上,而這一次它沒有反抗像是一只家貓一樣享受著我的輕撫。
“這寶物也太神奇了吧,如此寶物你真的要送給我嗎?”
“現(xiàn)在能陪我喝幾杯了嗎?”她說著為我也斟滿了一杯酒。
見此情景我舉起杯子與她相碰,一飲而盡。
她看著空空的酒杯猶豫了好一會兒,櫻唇一張一閉應(yīng)是心中有千言萬語卻無法吐露,于是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飲下之后純白的面色上泛起一股紅暈,此時意識的模糊程度才讓她有了開口的勇氣。
“我知道我很弱小,而且會拖后腿,所以你們?yōu)槭裁匆獮榱司任覡奚敲炊啵慨?dāng)時在房頂,我親眼看見他把你砍得半死不活,抓著你的手的時候我都可以看見你的手骨,結(jié)果即使你疼成那個樣子也不愿意放手。當(dāng)時我就在想,你救下我后我該怎樣面對你?”
聽到這我沒有說話自己喝了一杯酒,我理解她的心情。在最近的幾次交鋒中她確實是被保護者,然而以我跟她的相處來看這絕對不是她希望的。
“我沒辦發(fā)看著奶奶癱倒在床上,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更何況這件事是因我而起!她現(xiàn)在卻叫我安心學(xué)習(xí)處理政務(wù),這怎么可能?”
“你不想當(dāng)扈佘是嗎?”
雨宮愣了一下面帶譏笑地看著我問道:“你還知道扈佘?”
“這也是今天才知道了,霆城大哥找我談過,他告訴我你的心里其實是一直渴望贖罪的?!?br/> “沒想到最后最懂得,居然是他,還說我呢,他自己不是嗎?”白骨精說完又是一口酒悶下轉(zhuǎn)過頭來問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不想見西門霆城嗎?我現(xiàn)在告訴你——王上其實不是我的親奶奶,她沒有孩子只有四個侄子——西門煦、西門烈、西門杰還有西門熬。打我一出生就住在金鳳宮,這是因為我父親被過繼給了王上,成為了世子。在我五歲那年我爸爸他出去了,他要去荷露木驗收工程,明明早上還好好地說好要給我?guī)ФY物回來,但是晚上他就變得冷冰冰的了,我只能在那看著卻什么也做不了?!?br/> “是黑煞軍是嗎?”
“黑煞軍通過一支迎親隊混過了檢查,當(dāng)時奶奶就懷疑是有人泄露了父親的行蹤于是決定徹查!她把我、妹妹、還有媽媽三人一起送到了北堂山躲避危險,這一去就是八年。八年后我回來時一切都變了,從北堂山回來的只有兩人,而西門煦和他的長子西門風(fēng)郡不見了,原來他們就是幕后元兇。兩人被奶奶處死,而他們就是霆城哥的父親和哥哥?!?br/> “所以你到現(xiàn)在都不能原諒西門霆城?”
“我知道,那年他也不過九歲,那事跟他沒有關(guān)系,但是我始終邁不過這個坎。因為如果不是他的父兄,我的父親和我的妹妹也不會就這樣走了。我沒有資格替他們原諒,同時我也沒有對霆城哥復(fù)仇的理由。當(dāng)然,他住在小房子里家中沒有幾個傭人,干什么也都那么賣力也是為了贖還自己身上的罪孽,所以他肯定特別懂那種欠了別人東西的感覺吧?”
“怪不得他對你的心態(tài)把握得如此細膩?!?br/> “是啊,我們說到底都是被恩情束縛住的人,本來都是斷了脊的喪家之犬,得了造化有一個糙荊棘矛刺入后腰當(dāng)做脊柱可以站立行走,雖被救了一命卻時時刺骨,步步鉆心。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用自己的血肉磨平荊棘的毛刺,才能帶來一絲安寧?!?br/> “所以他才總是表現(xiàn)的如此自卑,因為自己是罪臣之后,背負著家族的罪孽?!?br/> “我現(xiàn)在也是,背負著還不起的大恩?!庇陮m說著又飲下一杯酒,這時她卻忽然苦笑了起來:“嗨,說這么多,其實說不定我連上北堂山的勇氣都沒有?!?br/> “因為你的妹妹?”
“見到你荷包的那晚我就一直夢到她,當(dāng)時她就在我旁邊,我沒有抓住……”
“雪殿?”不知道為什么這個聲音在我的腦海里回蕩了起來我也順著念了出來,我的頭又疼了起來,幾個畫面閃回居然個那我在屋頂接住雨宮的畫面一模一樣。這股劇痛直接讓我無法坐穩(wěn)跪倒在了地上。
雨宮的杯子跌落碎了一地,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急忙問道:“你為什么會知道?你為什么會知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