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那陣寂靜,周泊辰隔著手機(jī),能清晰地聽見江榴家的客廳里那老座鐘的滴答聲。那老式座鐘是江父最愛的家具擺件,價格不菲,當(dāng)初為了買這個座鐘,江父自告奮勇攬下“所有”家務(wù)活,在洗了一個月的碗和曬了一個月的衣服后,終于得到江母的首肯。江父好不容易才把老座鐘抬回家里,一放就放了近五年。
電話的那邊,周泊辰倚在窗臺邊,望著窗外霓虹閃爍的夜色,不知為何想起姑娘一個人孤零零在沙發(fā)上睡覺的模樣。過了很久,他的唇角淡淡挑起,聲音卻仍是清冷寡淡的,“回去房間睡?!?br/>
江榴的聲音很低,“睡不著?!?br/>
周泊辰道:“不掛電話。”頓了頓,“回去睡。”
手機(jī)那邊寂靜了很久,聽見些許窸窣的聲音,還有拖鞋趿趿的聲音。
江榴把被子抱了回去,在床上鋪好被子,關(guān)上門,鉆進(jìn)被窩。她拿著手機(jī),不知道周泊辰說的不掛電話,是什么意思,可是周泊辰?jīng)]有說話,她也不敢說話,只是把手機(jī)握在手里,看著上面通話的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電話那邊也很安靜,再沒有別的聲音。
可不知為何,同樣的安靜,卻和獨自一人的寂靜不一樣。
保持通話的手機(jī),握在手中,微微有些溫?zé)?。那種溫?zé)釓氖中?,一路漸漸傳到心底?;秀毕袷墙褚顾鵂窟^她的手的溫度。
今晚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江榴都來不及去想,已經(jīng)漸漸陷入睡眠。只是感覺,今晚的周泊辰,似乎有那么一點點的不一樣,可是哪里不一樣,她卻又說不出來。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又看見了那個外冷內(nèi)熱的少年。
而不是如今這個從里到外都冷冰冰的男人。
不過也許是錯覺。
后來,江榴也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徹底睡著了。
再睜開眼時,房間里微亮,清晨的陽光已經(jīng)透過窗簾照進(jìn)來。
她迷迷糊糊地看著窗外的陽光,揉了揉眼睛,想要繼續(xù)睡,卻在閉上眼的那一刻,突然想起手機(jī)還在通話,一瞬清醒過來,找放在枕邊的手機(jī)。
拿起手機(jī),通話卻已經(jīng)掛斷了。
然而,上面顯示的通話時長卻是:
6小時42分。
江榴坐在床邊,看著微信的聊天界面。
在她和周泊辰寥寥無幾的聊天記錄中,唯有這個將近七個小時的語音通話,靜靜地躺在微信聊天界面上。
姑娘怔怔坐在床邊,看了很久,直到手機(jī)屏幕暗了,才回過神來。
她垂下頭,嘆了一口氣。
·
這天是中秋節(jié),下午江母出院。
江榴坐公交車去醫(yī)院,和江父、姐姐一起接江母出院。
回到家以后,按照往年過中秋的慣例,都是江母做一桌好菜出來,一家人把桌椅搬到天臺上去賞月吃飯,江父順便借此機(jī)會喝點小酒。
然而今天江母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fù),江父和江茜不可能讓江母做飯,何況江母住院的這一個星期以來,江父和姐姐江茜全靠外賣度日,家里連半根蔥都沒有了。
江父好不容易把準(zhǔn)備收拾亂糟糟的客廳的江母哄進(jìn)房間里休息,然后趕緊把江榴拉到一旁,低聲道:“十六,我和你姐做一下家務(wù),你去超市賣些菜回來。今晚我下廚?!?br/>
江榴小聲問道:“你會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