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之沉聲說著,雙手一直拘著禮,半分不敢放松。
江夢蘿略顯詫異,慢悠悠起身回禮問道,“大王為何要向我致歉?”
季先之答,“方才主公冒犯了姑娘,著實過意不去,因此特命我來請姑娘,本應主公親自前來,只是令府西院為私府,主公不便進入,只能煩請姑娘了。”
江夢蘿面色微紅,急忙搖頭道,“還請季叔回稟睿王,是我先失了規(guī)矩,方才還在大王面前出言不遜,只是若江氏女前往西庭外與睿王相見。怕也是不合規(guī)矩,兄長若知道定然責怪我不知禮數(shù)。”
季先之也不去再做邀請,他知曉若一個大王再三邀請重臣之妹前往相見卻被拒絕,傳出去難免被王親貴族所嘲諷,到時睿王便會成為洛陽城之笑柄,實在有損尊嚴。
他向江夢蘿又行一禮,便彎身告退。
江夢蘿長吁一口氣,只覺有些頭暈目眩。她想,寧錚應該已經(jīng)正式的將表兄當成政敵了。接下來的明槍暗箭皆會沖著江呈軼而去,但寧錚絕不會放棄拉攏江呈軼,表兄之才,令人驚嘆。大魏皇帝得此助手,日后會如何令?寧錚想都不敢想,若日后不能拉攏,他將會對表兄出手,無論用什么方法,一定會將江呈軼拉下馬。滅族抄家,甚至暗殺皆有可能。
她凝眸沉思了起來,手指輕輕敲起白玉石案幾的光滑表面,思量著下一步如何行棋。
傍晚,前來祝賀拜訪的諸臣與諸侯王們皆辭行拜別。
寧錚與其三子出了江府,駕了車直接去了睿王府。駕車的季先之知曉,他的小主子又將遭殃了。
果然車駕一在睿王府前停下,他便瞧見寧錚陰著一張臉,寒氣森森地率先下了車,往府內(nèi)疾步而去,寧南清與寧南昆冷著臉,趾高氣揚的下了車。
季先之在一旁候著,待到寧南憂自車駕上一躍而下,負手立于府門前,凝望那三抹遠去的身影,神色寂寥下來,“你看在父親眼中,在兄弟眼中,我似乎永遠都是多余的,這許多年,我究竟在期盼些什么?”他像是在同季先之說著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季先之不由觸動酸鼻,上前道“主公就莫要如此多慮了。我們快些進去吧。”
寧南憂只是一時的傷神,很快他又恢復成冷若冰霜的模樣,“季叔,去查江氏及其妹,切記細考論究,我須知其底。”季先之點頭應了一聲,寧南憂便向府內(nèi)踏步而去。而此時,寧錚已跪坐于正堂,明王與德王一左一右的端坐著。三人氣勢洶洶,沒有一個是好臉色。
寧南憂來到正堂,面色凝重,向正座寧錚揖禮一拜道了一句,“父親。”
寧錚寒霜滿面,悶不吭聲,一旁的明王寧南清先開了口道,“二弟今日當真令我刮目相看,江氏曲曲一介女子,你竟成了她的手下敗將,淮王府的臉今日可都丟光了。”
寧南憂彎著身,抿了抿唇沉聲道,“兄長言之極是,是弟之錯,折辱家門之名尤為不該,還請父親降罪。”
然而,此時寧南昆卻冷哼一聲不屑道,“二哥貫會事后請罪自罰,事情成了如今這般,父親最要面子,此事一旦傳出去。那皇帝的人聽了可都要笑掉大牙了。”
寧南憂立于大堂中央,一直彎腰保持作禮之勢,低著眉眼,就等著寧錚開口說話。
堂下沉寂許久,寧錚才張口言說起來,冷言冷語道,“昭兒,為父并未有責怪汝之意,只是江氏一族實力著為驚人,江氏女不過一介女子,其武力卻遠勝于你。想必江呈軼手下之人皆不會是平庸之輩。這個江氏若日后真的崛起,卻不為我所用,只怕,為父這許多年來于洛陽經(jīng)營的局面將會有崩盤之象。”
“父親預備接下來如何?”寧南憂早知寧錚并非糾結(jié)于江氏女勝他之事,冷面寒霜也不過因為愁乏于應對江呈軼。他并未在意寧南清與寧南昆兩兄弟之嘲諷,只一心緊盯著寧錚的動作,又接著道,“江呈軼若不能為己用,父親還是趁早將其除去。”
“不。江夢直此人才學廣通,江湖與學壇間都頗有名氣,若貿(mào)然除之,只恐會惹眾怒,為父把持朝政多年,手中勢力雖龐大,卻也知天下人是怎樣看我的,與天子對峙,意圖攬權(quán),不過是個奸詐狡猾的權(quán)臣,江呈軼所牽連之人頗廣,若我暗中動手除去,只恐日后消息不慎傳出,失了大半人心,那時大業(yè)將毀于一旦。好在,此刻陛下并未對江呈軼完全放下心來,若帝不能與之同仇敵愾,那么我們便有機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