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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恩仇錄 第五回 烏鞘嶺口拚鬼俠 赤套渡頭扼官軍

陳家洛手托短劍,呆呆的出神,望著霍青桐追上回人大隊(duì),漸漸隱沒在遠(yuǎn)方大漠與藍(lán)天相接之處,心頭一震,正要去問陸菲青,忽見前面一騎如一溜煙般奔來,越到前面越快,卻是心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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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硯見到陳家洛,遠(yuǎn)遠(yuǎn)下了馬,牽馬走到跟前,興高采烈的道:“少爺,章十爺隨后就來,咱們逮到了一個(g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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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問道:“逮到了甚么人?”心硯道:“我騎了白馬趕到破廟那邊,章十爺在和一人合口,那人要過來,十爺叫他等一會(huì)。兩人正在爭(zhēng)鬧,那人一見到我騎的馬,就大罵我是偷馬賊一伙,舉刀向我砍來。我和十爺給他干上了。那人武功很好,可是沒兵刃,不知哪里偷來了一把劈柴刀,當(dāng)然使不順手啦。打了二十多個(gè)回合,十爺才用狼牙棒將他柴刀砸飛,那人手下真是來得,空手斗我們兩個(gè),后來我拾了地下石子,不住擲他,他躲避石子,一不留神,腿上被十爺打了一棒,這才給我們逮住。”陳家洛笑了笑,問道:“那人叫甚么名字?干甚么的?”心硯道:“咱們問他,他不肯說。不過十爺說他是洛陽韓家門的人,使的是鐵琵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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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章進(jìn)也趕到了,下馬向陳家洛行禮,隨手將馬鞍上的人提了下來,那人手腳被縛,昂然而立,神態(tài)甚是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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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問道:“閣下是洛陽韓家門的?尊姓大名?”那人仰頭不答。陳家洛道:“心硯,你替這位爺解了縛。”心硯拔出刀來,割斷了縛住他手腳的繩子,挺刀站在他背后,防他有何異動(dòng)。陳家洛道:“他二人得罪閣下,請(qǐng)勿見怪,請(qǐng)到帳篷里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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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到得帳中,陳家洛和那人席地而坐,群雄陸續(xù)進(jìn)來,都站在陳家洛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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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看見駱冰進(jìn)來,勃然大怒,跳起身來,戟指而罵:“你這婆娘偷我的馬,你不還馬,決不和你甘休!”駱冰笑道:“你是韓文沖韓大爺,是嗎?咱們換一匹馬騎,我還補(bǔ)了你一錠金子,你賺了錢、發(fā)了財(cái)啦,干么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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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問起情由,駱冰將搶奪白馬之事笑著說了,眾人聽得都笑了起來。原來紅花會(huì)雖然不禁偷盜,但駱冰心想總舵主出身相府,官宦子弟多數(shù)瞧不起這種不告而取的勾當(dāng),是以一直沒說此馬的來歷。陳家洛道:“既是如此,四嫂這匹馬還給韓爺吧。那錠金子也不用還了,算是租用尊騎的一點(diǎn)敬意。韓爺腿上的傷不礙事吧?心硯,給韓爺敷上金創(chuàng)藥。”韓文沖見陳家洛如此處理,怒氣漸平,正想交待幾句場(chǎng)面話,忽然駱冰道:“總舵主,那不成,你知道他是誰?他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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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道:“當(dāng)真?”駱冰取出王維揚(yáng)那封信,交給陳家洛,說道:“請(qǐng)看。”陳家洛接過信,只看了開頭一個(gè)稱呼,就將信一折,交給韓文沖,說道:“這是韓爺?shù)男牛谙虏槐阌^看。”韓文沖心想:“橫豎你的同黨已經(jīng)看過,我樂得大方。”便道:“我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那不錯(cuò),不知哪一點(diǎn)冒犯各位了,倒要請(qǐng)教。韓某光明磊落,沒有見不得人的事。閣下請(qǐng)看吧。”說著將信攤開,放在陳家洛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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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一目十行,一瞥之間,已知信中意思,說道:“威震河朔王維揚(yáng)王老鏢頭的威名,在下是如雷貫耳,只是無由識(shí)荊,實(shí)為恨事。閣下是洛陽韓家門的,不知和韓五娘是怎樣稱呼?”韓文沖道:“那是先嬸娘。請(qǐng)教閣下尊姓大名,不知是否識(shí)得先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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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是慕名而已。我姓陳名家洛。”韓文沖一聽,立即站起,驚道:“你……是陳閣老的公子?”常赫志道:“這位是我們紅花會(huì)的總舵主。跟你說了半天話,先人板板,你有眼不識(shí)泰山。”韓文沖慢慢坐下,不住打量這位少年總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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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道:“江湖上不知是誰造謠,說貴同門之死與敝會(huì)有關(guān),其實(shí)這事我們?nèi)恢椤T谙卤疽雅闪艘晃恍值芤铰尻杹碚f明這個(gè)過節(jié),只因忽有要事,一時(shí)難以分身。韓爺今日到此,那是再好沒有。不知何以有此謠言,韓爺能否見告?”韓文沖道:“你……你真是海寧陳閣老的公子?”陳家洛道:“韓爺既知在下身世,自也不必相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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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文沖道:“自公子離家,相府出了重賞找尋,數(shù)年來一無音訊,后來有人訪知公子在紅花會(huì),又說公子到了回疆。我?guī)熜纸刮钠谑芟喔福案盎亟畬ぴL公子,哪知他突然不明不白的失了蹤。此事已隔五年,直到最近,有人在陜西山谷之中發(fā)見焦師兄所用的鐵牌和琵琶釘,才知他已不幸遭害。雖然他已死無對(duì)證,當(dāng)時(shí)也無人親眼見他遭難情形,但公子請(qǐng)想,如不是紅花會(huì)下的手,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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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未說完,章進(jìn)喝道:“你師兄貪財(cái)賣命,死了也沒甚么可惜。我們紅花會(huì)要是殺了他,難道不敢認(rèn)賬?老子老實(shí)跟你說,這個(gè)人,我們沒殺。不過你找不到人報(bào)仇,就算是老子殺的好了。老子生平殺的人難道還少了?多一個(gè)他奶奶的焦文期,又有甚么相干?”韓文沖斜眼看他,心中將信將疑。無塵冷笑道:“我們紅花會(huì)眾當(dāng)家說話向來一是一,二是二,幾時(shí)騙過人來?你不信他話,就是瞧我不起。嘿嘿,你瞧我不起,膽子不小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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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紛亂中陸菲青突然高叫:“焦文期是我所殺。我不是紅花會(huì)的,這事可跟紅花會(huì)全無干系。”眾人都是一楞。陸菲青站起身來,將當(dāng)年焦文期怎樣黑夜尋仇、怎樣以三攻一、怎樣狠施毒手、怎樣命喪荒山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眾人聽了,都罵焦文期不要臉,殺得好。韓文沖鐵青著臉,一言不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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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菲青道:“韓爺要給師哥報(bào)仇,現(xiàn)下動(dòng)手也無不可。這事與紅花會(huì)無關(guān),他們要是幫了我一拳一腳,就是瞧我不起。”轉(zhuǎn)頭向駱冰道:“文四奶奶,韓爺?shù)谋羞€了給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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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冰取出鐵琵琶,交給陸菲青。陸菲青接了過來,說道:“韓五娘當(dāng)年首創(chuàng)鐵琵琶門,名聞江湖,也算得是女中豪杰。唉……”言下不勝感慨,一面說一面雙手暗運(yùn)內(nèi)勁。鐵琵琶肚腹中空,被他一按,登時(shí)變成一塊扁平的鐵板。他又道:“焦文期既受陳府之托,尋訪公子,便須忠于所事,怎地使了人家錢財(cái),卻來尋我老頭子的晦氣?咱們武林中人,就算不能舍身報(bào)國,和滿虜韃子拚個(gè)死活,也當(dāng)行俠仗義,為民除害。”武當(dāng)派內(nèi)功非同小可,口中說話,雙手已將鐵板卷成個(gè)鐵筒,捏了幾下,變成根鐵棍,又道:“至不濟(jì),也當(dāng)潔身自好,隱居山林,做個(gè)安分良民。陸某生平最痛恨的是朝廷鷹犬、保鏢護(hù)院的走狗,仗著有一點(diǎn)武藝,助紂為虐,欺壓良民。這種人要是給我遇上了,哼哼,陸某決計(jì)放他們不過。”說到這里聲色俱厲,手中的鐵棍也已變成了一個(gè)鐵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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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把韓文沖只聽得怦然心動(dòng)。他自恃武功精深,一向自高自大,哪知這番出來連栽筋斗,在駱冰、章進(jìn)、心硯等人手下受挫,還覺得是對(duì)方使用詭計(jì),此刻眼見陸菲青言談之間,將他仗以成名的獨(dú)門兵器彎彎捏捏,如弄濕泥,如搓軟面,不由得又驚又怕,再想焦文期的武功與自己只在伯仲之間,他與這老者為敵,自是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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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四根眼見陸菲青弄得有趣,童心頓起,接過鐵環(huán),雙手一拉,又變成鐵棍,自己拿了一端,另一端伸到楊成協(xié)面前。楊成協(xié)伸手握住,笑道:“比比力氣?”蔣四根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用力一拉,各不相下,鐵棍卻越拉越長。眾人哈哈大笑。陳家洛怕二人分出輸贏,傷了和氣,笑道:“兩位哥哥力氣一樣大,這鐵琵琶給我吧。”眾人聽他仍管這東西叫作鐵琵琶,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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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接過鐵棍,笑道:“道長、周老前輩、常五哥,你們?nèi)灰贿叀Zw三哥、常六哥,我們?nèi)齻€(gè)一邊,咱們來練個(gè)功夫。”周仲英等都笑嘻嘻的走攏,三個(gè)一邊,站在鐵棍兩端,各伸單掌相疊,抵住鐵棍。陳家洛笑道:“他們兩個(gè)把鐵棍拉長了,咱們把它縮短。一、二、三!”六人一齊用力,這六人內(nèi)勁加在一起,實(shí)是當(dāng)世難得一見,鐵棍漸粗漸短,旁觀眾人彩聲雷動(dò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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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文沖駭然變色,心道:“罷了,罷了,這真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姓韓的今日若是留得命在,明天回鄉(xiāng)耕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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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笑道:“好了。”周仲英等五人一笑停手。陳家洛道:“弄壞了韓兄的兵刃,很是抱歉,請(qǐng)勿見怪。”韓文沖滿頭大汗哪里還答得出話來?陳家洛道:“在下奉勸韓兄一句,不知肯接納否?”韓文沖道:“請(qǐng)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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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道:“自古道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令師兄命喪荒山,是他自取其禍,怨不得陸老前輩。韓兄便看在下薄面,和陸老前輩揭過這層過節(jié),大家交個(gè)朋友如何?”韓文沖心中早存怯意,哪敢還和陸菲青動(dòng)手?但被對(duì)方如此一嚇,就此低頭,未免顯得太過沒種,一時(shí)沉吟不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陳家洛道:“焦三爺此事,其實(shí)由我身上而起。在下這里寫封信給家兄,就說焦三爺已尋到我,不過我不肯回家。焦三爺在途中遭受意外逝世,請(qǐng)家兄將賞格撫恤,付給焦三爺家屬。”韓文沖躊躇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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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雙眉一揚(yáng),說道:“韓爺倘若定要報(bào)仇,就由在下接接韓家門的鐵琵琶手。”隨手一擲,那根鐵棍直插入沙土之中,霎時(shí)間沒得影蹤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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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文沖心中一寒,哪里還敢多言?說道:“一切全憑公子吩咐。”陳家洛道:“這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漢。”叫心硯取出文房四寶,筆走龍蛇,寫了一封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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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文沖接了,說道:“王總鏢頭本來吩咐兄弟幫手送一支鏢到北京,抵京后,再護(hù)送一批御賜的珍寶到江南貴府。今日見了各位神技,兄弟這一點(diǎn)點(diǎn)莊稼把式,真算得是班門弄斧。公子府上的珍寶,又有誰敢動(dòng)一根毫毛?這就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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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道:“韓兄預(yù)備護(hù)送的物品,原來是舍下的?”韓文沖道:“鏢局來給我送信的趟子手說,皇上對(duì)公子府上天恩浩蕩,過不幾個(gè)月,就賞下一批金珠寶貝,現(xiàn)下積得多了,要送往江南老宅,府上叫我們鏢局護(hù)送。兄弟今日栽在這里,哪里還有面目在武林中混飯吃?安頓了焦師兄的家屬之后,回家種田打獵,決不再到江湖上來丟人現(xiàn)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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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道:“韓兄肯聽陸老前輩的金玉良言,真是再好不過。在下索性交交你這位朋友。心硯,你把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各位請(qǐng)進(jìn)來。”心硯應(yīng)聲出去,將錢正倫等一干人都帶了進(jìn)來。韓文沖和各人一見,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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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家洛道:“沖著韓兄的面子,這幾位朋友你都帶去吧。不過以后再要見到他們不干好事,可休怪我們手下無情。”韓文沖給陳家洛軟硬兼施,恩威并濟(jì),顯功夫,套交情,不由得臉如死灰,啞口無言。見陳家洛再也不提“還馬”二字,又哪敢出口索討?陳家洛道:“我們先走一步,谷位請(qǐng)?jiān)诖诵菹⒁蝗眨魅赵賱?dòng)身吧。”紅花會(huì)群雄上馬動(dòng)身,一干鏢師官差呆在當(dāng)?shù)兀雎暡坏谩?br/>  ?
  群雄走出一程路,陸菲青對(duì)陳家洛道:“陳當(dāng)家的,鏢行這些小子們留在后面,小徒不久就會(huì)和他們遇著。他們吃了虧沒處報(bào)仇,說不定會(huì)找上小徒,我想遲走一步,照應(yīng)一下,隨后趕來。”陳家洛道:“陸老前輩請(qǐng)便,最好和令賢徒同來,我們好多得一臂之力。”陸菲青笑道:“這個(gè)人就會(huì)闖禍淘氣,哪里幫得了甚么忙?”拱了拱手,掉轉(zhuǎn)馬頭,向來路而去。陳家洛不及向陸菲青問他徒弟之事,心下老大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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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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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奉命偵查文泰來的蹤跡,沿路暗訪,未得線索,不一日到得涼州。涼州民豐物阜,是甘肅省一個(gè)大郡。他住下客店,踱到南街積翠樓上自斟自飲,感嘆身世,想起駱冰聲音笑貌,思潮起伏,這番相思明明無望,萬萬不該,然而總是劍斬不斷,笛吹不散,見滿壁都是某某到此一游的字句,詩興忽起,命店小二取來筆硯,在壁上題詩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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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戰(zhàn)江湖一笛橫,風(fēng)雷俠烈死生輕。鴛鴦?dòng)旭畲盒Q苦,白馬鞍邊笑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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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寫了“千古第一喪心病狂有情無義人題”,自傷對(duì)駱冰有情,自恨對(duì)文泰來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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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入愁腸,更增郁悶,吟哦了一會(huì),正要會(huì)帳下樓,忽然樓梯聲響,上來了兩人,余魚同眼尖,見當(dāng)先一人曾經(jīng)見過,忙把頭轉(zhuǎn)開,才一回頭,猛然想起,那是在鐵膽莊交過手的官差。幸喜那人和同伴談得起勁,沒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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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揀了靠窗一個(gè)座頭坐下,正在他桌旁。余魚同伏在桌上,假裝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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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那兩人談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之事,只聽得一人道:“瑞大哥,你們這番拿到點(diǎn)子,真是奇功一件,皇上不知會(huì)賞甚么給你。”那姓瑞的道:“賞甚么我也不想了,只求太太平平將點(diǎn)子送到杭州,也就罷了。我們八個(gè)侍衛(wèi)一齊出京,只剩下我一人回去。肅州這一戰(zhàn),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汗毛凜凜。”另一人道:“現(xiàn)在你們跟張大人在一起,決失不了手。”那姓瑞的道:“話是不錯(cuò),不過這一來,功勞都是御林軍的了,咱們御前侍衛(wèi)還有甚么面子?老朱,這點(diǎn)子干么不送北京,送到杭州去做甚么?”那姓朱的低聲道:“我姊姊是史大學(xué)士府里的人,你是知道的了。她悄悄跟我說,皇上要到江南去。將點(diǎn)子送到杭州,看來皇上要親自審問。”那姓瑞的唔了一聲,喝了一口酒,說道:“你們六個(gè)人巴巴從京里趕來,就是為了下這道圣旨?”那姓朱的道:“還做你們幫手啊?江南紅花會(huì)的勢(shì)力大,咱們不可不特別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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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聽到這里,暗叫慚愧,真是僥幸,若不是碰巧聽見,他們把四哥改道送到江南,大伙卻撲北京去救,豈非誤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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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聽那姓朱的侍衛(wèi)道:“瑞大哥,這點(diǎn)子到底犯了甚么事,皇上要親自御審?”那姓瑞的道:“這個(gè)我們?cè)趺粗溃可项^交待下來,要是抓不到他,大伙回去全是革職查辦的處分,腦袋保得牢保不牢,還得走著瞧呢。嘿,你道御前侍衛(wèi)這碗飯好吃的嗎?”那姓朱的笑道:“現(xiàn)在瑞大哥立了大功,我來敬你三杯。”兩人歡呼飲酒,后來談呀談的就談到女人身上了,甚么北方女人小腳伶仃,江南女人皮色白膩。酒醉飯飽之后,姓瑞的會(huì)鈔下樓,見余魚同伏在桌上,笑罵:“讀書人有個(gè)屁用,三杯落肚,就成了條醉蟲,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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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等他們下樓,忙擲了五錢銀子在桌,跟出酒樓,遠(yuǎn)遠(yuǎn)在人叢中盯著,見兩人進(jìn)了涼州府衙門,半天不見出來,料想就在府衙之中宿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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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店房,閉目養(yǎng)神,天一黑,便換上一套黑色短打,腰插金笛,悄悄跳出窗去,徑奔府衙。他繞到后院,越墻而進(jìn),只見四下黑沉沉地,東廂廳窗中卻透著光亮,躡足走近,廳中有人說話,伸指沾了點(diǎn)唾沫,輕輕在窗紙上濕了個(gè)洞,往里一張,不由得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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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廳里坐滿了人,張召重居中而坐,兩旁都是侍衛(wèi)和公差,一個(gè)人反背站著,突然間厲聲大罵,聽聲音正是文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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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知道廳里都是好手,不敢再看,伏身靜聽,只聽得文泰來罵道:“你們這批給韃子做走狗的奴才,文大爺落在你們手中,自有人給我報(bào)仇。瞧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有甚么下場(chǎng)。”一人陰森森的道:“好,你罵的痛快!你是奔雷手,我的手掌沒你厲害,今日卻要教你嘗嘗我手掌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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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一聽不好,心想:“四哥要受辱。他是四嫂最敬愛之人,豈能受宵小之侮?”忙在破孔中一張,只見一個(gè)身材瘦長、穿一身青布長袍的中年男子,舉掌走向文泰來,臉色猙獰,不住冷笑。文泰來雙手被縛,動(dòng)彈不得,急怒交作,牙齒咬得格格直響。那人正待手掌下落,余魚同金笛刺破窗紙,一吐氣,金笛中一枝短劍筆疾飛而去,正插在那人左眼之中。那人非別,乃辰州言家拳掌門人言伯乾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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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眶中箭,劇痛倒地,廳中一陣大亂,余魚同一箭又射中一名侍衛(wèi)的右頰,抬腿踢開廳門,直竄進(jìn)去,喝道:“鷹爪子別動(dòng),紅花會(huì)救人來啦!”挺笛點(diǎn)中站在文泰來身旁官差的穴道,從綁腿上拔出匕首,割斷文泰來手腳上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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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只道敵人大舉來犯,也不理會(huì)文余二人,站起身來,拔劍在廳門一站,內(nèi)阻逃犯,外擋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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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泰來手一脫綁,精神大振,但見一名御前侍衛(wèi)和身撲上,身子一側(cè),左手反背一掌,正中那人右脅,喀喇一聲,打斷了二根肋骨。余人為他威勢(shì)所懾,一時(shí)都不敢走攏。余魚同道:“四哥,咱們沖!”文泰來道:“大伙都來了嗎?”余魚同低聲道:“他們還沒到,就是小弟一人。”文泰來一點(diǎn)頭,他右臂和腿上重傷未愈,右臂靠在余魚同身上,并肩向廳門走去。四五名侍衛(wèi)一涌而上,余魚同揮金笛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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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到廳口,張召重踏上一步,喝道:“給我留下。”長劍向文泰來小腹上刺來。文泰來腳下不便,退避不及,以攻為守,左手食中兩指疾如流星,直取敵人雙眼。張召重回劍一擋,贊了一聲:“好!”兩人身手奇快,轉(zhuǎn)瞬拆了七八招。文泰來只有一只左手,下盤又趨避不靈,再拆數(shù)招,被張召重在肩頭上一推,立腳不穩(wěn),坐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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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邊打邊想:“我胡作非為,對(duì)不起四哥,在世上茍延殘喘,沒的污了紅花會(huì)英雄之名。今日舍了這條命把四哥救出,讓鷹爪子把我殺了,也好讓四嫂知道,我余魚同并非無義小人。我以一死相報(bào),死也不枉。”拿定了這主意,見文泰來被推倒在地,翻身一笛,狠命向張召重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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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泰來緩得一緩,掙扎著爬起,回身大喝一聲,眾侍衛(wèi)官差一呆,不由得退了數(shù)步,余魚同叫道:“四哥,快出去。”金笛飛舞,全然不招不架,盡向?qū)Ψ揭トァK蛷堈僦匚涔ο嗖钌踹h(yuǎn),可是一夫拚命,萬夫莫當(dāng),金笛上全是進(jìn)手招數(shù),招招同歸于盡,笛笛兩敗俱傷,張召重劍法雖高,一時(shí)之間,卻也給他的決死狠打逼得退出數(shù)步。文泰來見露出空隙,閃身出了廳門。眾侍衛(wèi)大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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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擋在廳門,身上已中兩劍,仍是毫不防守,一味凌厲進(jìn)攻。張召重喝道:“你不要命嗎?這打法是誰教你的?”見他武功是武當(dāng)派嫡傳,知有瓜葛,未下殺手。余魚同凄然笑道:“你殺了我最好。”數(shù)招之后,右臂又中了一劍,他笛交左手,一步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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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侍衛(wèi)紛紛涌出,余魚同狂舞金笛,疾風(fēng)穿笛,嗚嗚聲響。一名侍衛(wèi)揮刀砍來,余魚同視若不見,金笛在他乳下狠點(diǎn),那人登時(shí)暈倒,自己左肩卻也被刀砍中。他渾身血污,揮笛惡戰(zhàn),劍光笛影中拍的一聲,一名侍衛(wèi)的顎骨又被打碎。眾侍衛(wèi)圍了攏來,刀劍鞭棍,一時(shí)齊上。混戰(zhàn)中余魚同腿上被打中一棍,跌倒在地,金笛舞得幾下,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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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廳門口一聲大喝:“住手!”眾人回過頭來,見文泰來慢慢走進(jìn),對(duì)別人一眼不看,直走到余魚同身邊,見他全身是血,不禁垂下淚來,俯身一探鼻息,尚有呼吸,稍稍放心,伸左臂抱起,喝道:“快給他止血救傷。”眾侍衛(wèi)為他威勢(shì)所懾,果然有人去取金創(chuàng)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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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泰來見眾人替余魚同裹好了傷,抬入內(nèi)堂,這才雙手往后一并,說道:“綁吧!”一名侍衛(wèi)看了張召重眼色,慢慢走近。文泰來道:“怕甚么?我要傷你,早已動(dòng)手。”那侍衛(wèi)見他雙手當(dāng)真不動(dòng),這才將他綁起,送到府衙獄中監(jiān)禁。兩名侍衛(wèi)親自在獄中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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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張召重去看余魚同,見他昏昏沉沉的睡著,問了衙役,知道醫(yī)生開的藥已煎了給他服過。下午又去探視,余魚同略見清醒,張召重問他:“你師父姓陸還是姓馬?”余魚同道:“我恩師是千里獨(dú)行俠,姓馬名真。”張召重道:“這就是了,我是你師叔張召重。”余魚同微微點(diǎn)頭。張召重道:“你是紅花會(huì)的嗎?”余魚同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召重嘆道:“好好一個(gè)年輕人,墮落到這步田地。文泰來是你甚么人?干么這般舍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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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魚同閉目不答,隔了半晌,道:“我終于救了他出去,死也暝目。”張召重道:“哼,你想在我手里救人出去?”余魚同驚問:“他沒逃走?”張召重道:“他逃得了嗎?別妄想吧!”繼續(xù)盤問,余魚同閉上眼睛給他個(gè)不理不睬,不一會(huì)兒竟呼呼打起鼾來。張召重微微一笑,道:“好倔強(qiáng)的少年。”轉(zhuǎn)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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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得廂房,將瑞大林、言伯乾、成璜、以及新從京里來的六名御前侍衛(wèi)朱祖蔭等人請(qǐng)來,密密商議了一番,各人回房安息養(yǎng)神。晚飯過后,又將文泰來由獄中提出,在廂廳中假裝審問。張召重昨天是真審,不意被余魚同闖進(jìn)來大鬧一場(chǎng),這晚他四周布下伏兵,安排強(qiáng)弓硬弩,只待捉拿紅花會(huì)救兵,哪知空等了一夜,連耗子也沒見到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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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報(bào)道黃河水猛漲,渡口水勢(shì)洶涌。張召重下令即刻動(dòng)身,辭別涼州知府和首縣,將文泰來和余魚同放入兩輛大車,正要出門,忽然吳國棟、錢正倫、韓文沖等一干人奔進(jìn)衙門。張召重見他們狼狽異常,忙問原由。吳國棟氣憤憤的將經(jīng)過情形說了。張召重道:“閻六爺武功很硬啊,怎么會(huì)死在一個(gè)少女手里,真是奇聞了。”一舉手,說道:“咱們京里見。”吳國棟敢怒而不敢言,強(qiáng)自把一口氣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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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聽吳國棟說起紅花會(huì)群雄武功精強(qiáng),又有大隊(duì)回人相助,自己雖然藝高人膽大,畢竟好漢敵不過人多,于是去和駐守涼州的總兵商量,要他調(diào)四百精兵,幫同押解欽犯。總兵一聽事關(guān)重大,哪敢推托,立即調(diào)齊兵馬,派副將曹能、參將平旺先兩人領(lǐng)兵押送,到了皋蘭省城,再由省方另派人馬接替。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涼州,一路上偷雞摸狗,順手牽羊,眾百姓叫苦連天,不必細(xì)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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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兩日,在雙井子打了尖,行了二三十里,只見大路邊兩個(gè)漢子袒胸坐在樹下,樹上系著兩匹駿馬。兩名清兵互相使個(gè)眼色,走上前去,喝道:“喂,這兩匹馬好像是官馬,哪里偷來的?”那面目英秀的漢子笑道:“我們是安份良民,怎敢偷馬?”一名清兵道:“老爺走得累了,借我們騎騎。”另一名清兵笑道:“又騎不壞的,怕甚么?”那漢子道:“行,總爺賞臉要騎,小的今日出門遇貴人。”那清兵笑道:“嘿,瞧你不出,倒懂得好歹。”兩名漢子站起身來,走到馬旁,解下韁繩,說道:“總爺小心,別摔著了。”清兵笑道:“他媽的胡扯,老爺騎馬會(huì)摔交,還成甚么話?”大模大樣的走近,正要去接韁繩,忽然一個(gè)屁股上吃了一腳,另一個(gè)被人一記耳光,拉起來直拋出去,摔在大路之上。大隊(duì)中兵卒登時(shí)鼓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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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名漢子翻身上馬,沖到車旁。那臉上全是傷疤的漢子左手撩起車帳,右手單刀揮下,嘩的一聲,割下車帳,叫道:“四哥在里面么?”車?yán)镂奶﹣淼溃骸笆桑 蹦菨h子道:“四哥,我們?nèi)チ耍惴判模蠡锞蛠砭饶恪!笔剀嚨某设筒苣茈p雙來攻,那面目白凈的漢子揮雙鉤攔住,清兵紛紛涌來。兩人唿哨一聲,縱馬落荒而走。幾名侍衛(wèi)追了一陣,見二人遠(yuǎn)去,便不再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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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晚宿在清水鋪,次日清晨,忽聽得兵卒驚叫,亂成一片。曹能與平旺先出去查看,見十多名清兵胸口都為兵刃所傷,死在炕上,也不知是怎么死的。眾兵丁交頭接耳,疑神疑鬼。次日宿在橫石。這是個(gè)大鎮(zhèn),大隊(duì)將三家客店都住滿了,還占了許多民房。黑夜中忽然客店起火,四下喊聲大作。張召重命各侍衛(wèi)只管守住文泰來,閑事一概不理,以防中了敵人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火頭越燒越大,曹能奔進(jìn)來道:“有土匪!已和弟兄們動(dòng)上了手。”張召重道:“請(qǐng)曹將軍指揮督戰(zhàn),兄弟這里不能離開。”曹能應(yīng)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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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外慘叫聲、奔馳聲、火燒聲、屋瓦墜地聲亂了半日。張召重命瑞大林與朱祖蔭在屋頂上守望,只要敵人不攻進(jìn)店房,不必出手。那火并沒燒大,不久便熄了,又騷擾喧嘩了好一會(huì),人聲才漸漸靜下來,只聽得蹄聲雜沓,一群人騎馬向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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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能滿臉煤油血跡,奔進(jìn)報(bào)告:“土匪已殺退了。”張召重問:“傷亡了多少弟兄?”曹能道:“還不知道,總……總有幾十名吧。”張召重道:“土匪逮到幾個(gè)?殺傷多少?”曹能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隔了半晌,說道:“沒有。”張召重哼了一聲,并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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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能道:“這批土匪臉上都蒙了布,個(gè)個(gè)武功厲害,可也真奇怪,他們并不劫財(cái)物,只是朝咱們的弟兄砍殺。臨走時(shí)丟了二百兩銀子給客店老板,說燒了他房子,賠他的。”張召重道:“你道他們是土匪嗎?曹將軍,你吩咐大家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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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能退了出來,忙去找客店老板,說他勾結(jié)土匪,殺害官兵,只嚇得各店老板不住磕頭求饒,終于把那二百兩銀子雙手獻(xiàn)上,還答應(yīng)負(fù)責(zé)安葬死者,救治傷兵,曹能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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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忙亂到午牌時(shí)分,方才動(dòng)身,一路山青水綠,草樹茂密,行了兩個(gè)時(shí)辰,道路漸陡,兩旁盡是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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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不多時(shí),迎面一騎馬從山上沖將下來,離大隊(duì)十多步外勒定。騎者高聲叫道:“喂,大家聽著,你們沖撞了惡鬼,趕快回頭,還有生路,再向東走,一個(gè)個(gè)龜兒死于非命。”眾官兵瞧那人時(shí),只見他一身粗麻布衣衫,腰中縛根草繩,臉色焦黃,雙眉倒豎,宛然是廟中所塑的追命無常鬼模樣,都不由得打個(gè)寒噤。那人說罷,縱馬下山,從大隊(duì)人馬旁邊擦過,奔馳而去。殿后一名清兵忽然大叫一聲,倒在地下,登時(shí)死去。眾人大駭,圍攏來看,見他身上并無傷痕,盡皆驚懼,紛紛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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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能派兩名清兵留下掩埋死者,大隊(duì)繼續(xù)上山,走不多時(shí),迎面又是一乘馬過來,馬上便是剛才那人,只聽他高聲叫道:“喂,大家聽著,你們沖撞了惡鬼,趕快回頭,還有生路,再向東走,一個(gè)個(gè)龜兒死于非命。”眾人都嚇了一跳,怎么這人又回到前面了?明明見他下山,此間一眼望去,并無捷徑可以繞道上山,就算回身趕到前面,也決沒這樣快,難道是空中飛過、地下鉆過不成?那人說完,縱馬下山。眾兵丁真如見到惡鬼一般,遠(yuǎn)遠(yuǎn)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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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祖蔭待他走到身旁,伸出單刀一攔,說道:“朋友,慢來!”那人猶如不聞不見,右掌在他肩頭一按,朱祖蔭手中單刀當(dāng)啷啷跌落在地。那人竟不回頭,馬蹄翻飛,下山而去,剛走過大隊(duì),末后一名清兵又是慘叫一聲,倒地身亡,眾兵丁都嚇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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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命侍衛(wèi)們守住大車,親往后隊(duì)察看。朱祖蔭道:“張大人,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一面按住受傷的右肩,臉色泛白。張召重叫他解開衣服,見他右肩一大塊烏青高高腫起,張召重眉頭一皺,從懷里掏出一包藥來,叫他立刻吞服護(hù)傷,又命兵丁將死去的清兵脫光衣服驗(yàn)傷,翻過身來,后背也是一大塊烏青,五指掌形,隱約可見。眾兵丁喧嘩起來,叫道:“鬼摸,鬼摸!”張召重叫留下兩名兵丁埋葬死者。平旺先派了人,兩名兵丁死也不肯奉命,張石重?zé)o奈,只得下令大隊(duì)停下相候,埋葬死者后一齊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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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大林道:“張大人,這家伙實(shí)在古怪,他怎么能過去了又回到前面?”張召重也是疑惑不解,沉吟半晌,說道:“朱兄弟和這兩名士兵,明明是為黑沙掌所傷,江湖上黑沙掌的好手寥寥可數(shù),怎么會(huì)認(rèn)不出來?”瑞大林道:“說到黑沙掌,當(dāng)然是四川青城派的慧侶道人海內(nèi)獨(dú)步,不過慧侶已死去多年,難道真是他鬼魂出現(xiàn)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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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是了,這是慧侶道人的徒弟,人稱黑無常、白無常的常氏兄弟。我總往一個(gè)人身上想,所以想不起,原來這對(duì)雙生兄弟扮鬼唬人。好啊,這對(duì)鬼兄弟也跟咱們干上了。”他可不知常氏兄弟是紅花會(huì)中人物。瑞大林、成璜等人久聞西川雙俠大名,此刻忽在西北道上遇到,不知如何得罪了他們,竟然一上來便下殺手,心下都是暗暗驚疑,大家不甘示弱,只好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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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晚住在黑松堡,曹能命兵丁在鎮(zhèn)外四周放哨,嚴(yán)密守望。次日清晨,放哨的兵士一個(gè)都不見回報(bào),派人一查,所有哨兵全都死在當(dāng)?shù)兀i里都掛了一串紙錢。眾兵丁害怕異常,當(dāng)下便有十多人偷偷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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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要過烏鞘嶺,那是甘涼道上有名的險(xiǎn)峻所在,曹能命兵士飽餐了,鼓起精神上嶺。走了半日,越來越冷,道路也越來越險(xiǎn),九月天時(shí),竟自飄下雪花來。走到一處,一邊高山,一邊盡是峭壁,山谷深不見底,眾兵士手拉手走,惟恐雪滑,一個(gè)失足跌入山谷,那就尸骨無存。幾名侍衛(wèi)下馬,扶著文泰來的大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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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正自小心翼翼、全神貫注的攀山越嶺,忽聽得前面山后發(fā)出一陣啾啾唧唧之聲,過了一會(huì),變成高聲鬼嘯,聲音慘厲,山谷回聲,令人毛發(fā)直豎,眾兵丁都停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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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前面喊道:“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眾兵丁哪里還敢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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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旺先帶了十多名士兵,下馬沖上,剛轉(zhuǎn)過山坳,對(duì)面一箭射來,一名士兵當(dāng)胸中箭,大叫一聲,跌下山谷。平旺先身先士卒,向前沖去,對(duì)方箭無虛發(fā),又有三名兵士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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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清兵伏身避箭,只見山腰里轉(zhuǎn)出一人,陰森森的喊道:“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眾兵丁一看,便是昨天那個(gè)神出鬼沒,舉手殺人的無常鬼,膽小的大呼小叫,轉(zhuǎn)身便逃,曹能大聲喝止,卻哪里約束得住?平旺先舉刀砍死一名兵士,軍心才穩(wěn)了下來。當(dāng)先奔跑的六七十名兵卒卻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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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對(duì)瑞大林道:“你們守住大車,我去會(huì)會(huì)常家兄弟。”說罷越眾上前,朗聲說道:“前面可是常氏雙俠?在下張召重有禮,你我素不相識(shí),無怨無仇,何故一再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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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冷冷一笑,說道:“哈,今日是雙鬼會(huì)判官。”大踏步走進(jìn),呼的一聲,右掌當(dāng)面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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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shù)氐貏?shì)狹隘異常,張召重?zé)o法左右閃避,左手運(yùn)內(nèi)力接了他這一掌,右掌按出。那人左掌又是呼的一聲架開,雙掌相遇,兩人較量了一下內(nèi)力。張召重變招奇快,左腿“橫云斷峰”,掠地掃去。那人躲避不及,雙掌合抱,猛向他左右太陽穴擊來。張召重一側(cè)身,左腿倏地收住,向前跨出兩步,那人也是側(cè)身向前。雙方在峭壁旁交錯(cuò)而過,各揮雙掌猛擊,四只手掌在空中一碰,兩人都退出數(shù)尺。這時(shí)位置互移,張召重在東,那人已在西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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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一凝神,發(fā)掌又斗。平旺先彎弓搭箭,颼的一箭向那人射去。那人左掌架開張召重一掌,右手?jǐn)堊〖玻倜χ修D(zhuǎn)身向平旺先甩來。平旺先低頭躲過,一名清兵“啊唷”一聲,那箭射中了他肩頭。張召重贊了一聲:“常氏雙俠,名不虛傳!”手下拳勢(shì)絲毫不緩,忽然背后呼的一聲,一掌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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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閃身讓開,見又是個(gè)黃臉瘦子,面貌與前人一模一樣,雙掌如風(fēng),招招迅捷的攻來,將他夾在當(dā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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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璜、朱祖蔭等人搶了上來,見三人擠在寬僅數(shù)尺的山道之中惡斗,旁臨深谷,貼身而搏,直無回旋余地。成璜等空有二百余人,卻無法上前相助一拳一腳,只得吶喊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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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愈打愈緊,張召重見敵人四只手掌使開來呼呼風(fēng)響,聲威驚人,當(dāng)下凝神持重,見招拆招,酣斗聲中敵方一人左掌打空,擊在山石之上,石壁上泥沙撲撲亂落,一塊巖石掉下深谷,過了良久,才隱隱傳上著地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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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戰(zhàn)良久,敵方一人忽然斜肩向他撞來,張召重側(cè)身閃開,另一人搶得空檔,背靠石壁,大喝一聲,右掌反揮。同時(shí)左面那人左腳飛出。兩人拳腳并施,硬要把他擠入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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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見敵人飛腳踢到,退了半步,半只腳踏在崖邊,半只腳已然懸空。眾官兵都驚叫起來。那時(shí)另一人的掌風(fēng)已撲面而至,張召重既不能退,也不能接,心知雙方掌力均強(qiáng),一抵而退,對(duì)方不過在石壁上一撞,自己可勢(shì)必墮入深谷,人急智生,施展擒拿手法,左手一勾,已挽住對(duì)方手腕,喝一聲“起”將他提了起來。那人手掌一翻,也拿住了張召重手腕,只是雙足離地,力氣施展不出,被張召重奮起神威,一下擲入山谷,那人正是常氏雙俠中的常赫志。眾官兵又是齊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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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赫志身子臨空,心神不亂,在空中雙腳急縮,打了個(gè)筋斗,使下跌之勢(shì)稍緩,這筋斗翻得半個(gè)圈子,已在腰間取出飛抓,一揚(yáng)手,飛抓筆直竄將上來,這時(shí)常伯志飛抓也已出手,兩人飛抓對(duì)飛抓緊緊握住,猶似握手。常伯志不等兄長下跌之勢(shì)墮足,雙手外揮,將他身子揮了起來,落在十余丈外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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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伯志回身一拱手,說道:“火手判官武藝高強(qiáng),佩服佩服。”也不見他彎腰用勁,忽然平空拔起,倒退著竄出數(shù)丈,挽了常赫志的手,兄弟倆雙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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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官兵紛紛圍攏,有的大贊張召重武功,有的惋惜沒把常赫志摔死。張召重一語不發(fā),扶著石壁慢慢坐下。瑞大林過來道:“張大人好武功。”低聲問道:“沒受傷么?”張召重不答,調(diào)勻呼吸,過了半晌,才道:“沒事。”一看自己手腕,五個(gè)烏青的手指印嵌在肉里,有如繩扎火烙一般,心下也自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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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隊(duì)過得烏鞘嶺,當(dāng)晚又逃走了三四十名兵丁。張召重和瑞大林等商議:“大路是奔蘭州省城,但點(diǎn)子定不甘心,前面麻煩正多,咱們不如繞小路到紅城,從赤套渡過河,讓點(diǎn)子撲個(gè)空。”曹能本來預(yù)計(jì)到省城后就可交卸擔(dān)子,聽了張召重的話老大不愿意,可是也不敢駁回。張召重道:“路上失散了這許多兵卒,曹大人回去都可以報(bào)剿匪陣亡,忠勇殉國,兄弟隨同寫一個(gè)折子便是。”曹能一聽,又高興起來。原來按兵部則例,官兵陣亡,可領(lǐng)撫恤,這筆銀子自然落入了統(tǒng)兵官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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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到黃河邊上,遠(yuǎn)遠(yuǎn)已聽到轟轟的水聲,又整整走上了大半天,才到赤套渡頭。黃河至此一曲,沿岸山石殷紅如血,是以地名叫做“赤套渡”。這時(shí)天色已晚,暮靄蒼茫中但見黃水浩浩東流,波濤拍岸,一大片混濁的河水,如沸如羹,翻滾洶涌。張召重道:“咱們今晚就過河,水勢(shì)險(xiǎn)惡,一耽擱怕要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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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河上游水急,船不能航,渡河全仗羊皮筏子。兵卒去找羊皮筏子,找了半天找不到半只,天更黑下來了。張召重正自焦躁,忽然上游箭也似的沖下兩只羊皮筏子。眾兵丁高聲大叫,兩只筏子傍近岸來。平旺先叫道:“喂,艄公,你把我們渡過去,賞你銀子。”只見一只筏子站起來一條大漢,把手?jǐn)[了一擺。平旺先道:“你是啞巴。”那人道:“丟那媽,上就上,唔上就唔上喇,你地班契弟,費(fèi)事理你咁多。”他一口廣東話別人絲毫不懂,平旺先不再理會(huì),請(qǐng)張召重與眾侍衛(wèi)押著文泰來先行上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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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打量艄公,見他頭頂光禿禿的沒幾根頭發(fā),斗笠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楚面目,臂上肌肉盤根錯(cuò)節(jié),顯得膂力不小,手中提著一柄槳,黑沉沉的似乎并非木材所造。他心念一動(dòng),自己不會(huì)水性,可別著了道兒,便道:“平參將,你先領(lǐng)幾名兵士過去。”平旺先答應(yīng)了,上了筏,另一只筏子也有七八名兵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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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勢(shì)湍急,兩只筏子筆直先向上游劃去,劃了數(shù)十丈,才轉(zhuǎn)向河心。兩個(gè)艄公精熟水性,安安穩(wěn)穩(wěn)的將眾官兵送到對(duì)岸,第二渡又來接人。這次是曹能領(lǐng)兵,筏子剛離岸,忽然后面一聲長嘯,唿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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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召重忙命兵士散開,將大車團(tuán)團(tuán)圍住,嚴(yán)陣戒備。此時(shí)新月初升,清光遍地,只見東、西、北三面疏疏落落的出來十幾騎馬,張召重一馬當(dāng)先,喝道:“干甚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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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duì)方一字排開,漸漸逼近。中間一人控馬越眾而出,手中不持兵器,一柄白折扇緩緩揮動(dòng),朗聲說道:“前面可是火手判官張召重?”張召重道:“正是在下,閣下何人?”那人笑道:“我們四哥多蒙閣下護(hù)送到此,現(xiàn)在不敢再行煩勞,特來相迎。”張召重道:“你們是紅花會(huì)的?”那人笑道:“江湖上多稱火手判官武藝蓋世,哪知還能料事如神。不錯(cuò),我們是紅花會(huì)的。”那人說到這里,忽然提高嗓子,一聲長嘯。張召重出其不意,微微一驚,只聽得兩艘筏子上的艄公也是長聲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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