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媽聽她問完,眼神都變了變:“郡主,這話……”
秦婉靜默不語,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衛(wèi)家何以會變成這樣。前世,她知道衛(wèi)家是武將世家,也知道衛(wèi)家沒落了,但后來衛(wèi)珩橫空出世,又將衛(wèi)家給振興起來。但重生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好多事情都不明白。比如母妃生前答應過會照顧衛(wèi)珩,比如,衛(wèi)家現(xiàn)在竟然和罪臣差不離。
她想要了解衛(wèi)珩,越多越好。
因是雍王妃的乳母,所以老媽媽是看著秦婉長大的。因為雍王妃合了眼,秦婉在一夜之間變了不少,氣度愈發(fā)從容,讓她很是欣慰,但欣慰之中又擔心不已。郡主到底才十三歲呢,雍王爺臥病,弟妹年幼,一人要撐起偌大的王府,談何容易?想了想,老媽媽起身掩了門窗,低聲說道:“郡主可知道趙王和錢貴妃的事?”
秦婉點頭:“我知道。”不怪老媽媽如此謹慎,在本朝,趙王和錢貴妃母子倆可謂是禁忌,能不提就別提,知情者對此也是諱莫如深。她本也不知道的,但前世,阿羽將一枚玉蟾送給太后當做賀禮,誰知太后見了,便氣昏過去了,阿羽也因此被廢了世子之位。
那枚玉蟾是趙王的東西。
“郡主知道就好。”老媽媽長嘆一聲,拉了秦婉的手坐下,“當年老太后貴為皇后之時,險些被廢,就是因為趙王的生母錢貴妃。說句大不敬的話,先帝爺委實是昏聵了些,竟然為了寵妃要廢皇后,更不說當年老太后是半點錯處都沒有。為了錢貴妃,先帝不僅要廢后,還要廢太子。若非朝中眾臣齊齊反對,現(xiàn)下也不是陛下登上大寶了。只是先帝爺那性子……鬧了一次又一次,太后對于錢貴妃母子倆是恨之入骨,仿佛懸在頭上的大刀,一點松懈都不能。后來先帝爺馭龍賓天了,陛下登基第一件事,不就是將趙王和錢貴妃處以極刑了么?”
這個緣故,秦婉是知道的,前世阿羽被廢了之后,她就用了一切能夠動用的力量去查出了原因,也呵責了阿羽,但已經(jīng)回天無力了。
她陷入了沉思,前世的記憶讓她渾身都發(fā)麻起來。老媽媽忙將她抱入懷里,輕輕撫著她的發(fā):“郡主不怕,已經(jīng)過去了,再怎么兇險,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要緊了。”不管再怎么,也不能讓郡主擔心才是。
秦婉乖巧的笑著:“老媽媽,我不怕。”又問道,“那怎么……”
“當年的趙王妃,可就是衛(wèi)家的女兒。”老媽媽嘆道,“為著這層關系,衛(wèi)家可是世襲國公的爵位,都被陛下給一擼到底,成了庶民。雖并未降罪,但誰又不知道陛下心里惱著呢?”
衛(wèi)家竟然跟趙王是姻親?!秦婉大驚之下,臉兒也有些蒼白了。難怪老媽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有這層關系,說皇帝不討厭衛(wèi)家,也都是不能。跟紅頂白,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都有。
正要再開口,拜在黃花梨木三聯(lián)柜上的自鳴鐘響了幾聲,申時了。秦婉想了想:“煩請老媽媽今夜帶人在王府各處走一走,替我看一看摸個底,明日我也好立立威。”老媽媽稱是不提。
草草吃了晚飯,見天色還早,秦婉想了想,現(xiàn)在母妃沒有了,自己要掌事的首要前提,是要得到父親雍王的認可和幫助,畢竟雍王才是一家之主。
這樣想著,秦婉也就順口問道:“父王怎么樣了?”
“還病著呢,中午吃了一碗桑杏湯,稍微不那樣咳了。”紫蘇似乎早就料到了秦婉要過問,已然去打聽好了。
微微點頭,秦婉自行往前院去了。首領太監(jiān)見秦婉親自來了,忙上前來打了個千:“和寧郡主金安。”待叫起后,見秦婉憔悴了許多,也是心中酸楚,“郡主可要保重,不要傷了身子。”
“多謝公公提醒。”秦婉頷首,“父王如今可好?我能進去瞧瞧?”
“郡主請。”首領太監(jiān)想了想,并沒有出聲阻攔。盡管王爺說了不讓郡主姐弟三人來看,但伺候了王爺這樣多年,他能不知道?王妃現(xiàn)在沒了,王爺心里指不定多惦念三位小主子呢。加之郡主現(xiàn)下這樣憔悴還來關心父親,他看了也心疼,要是無視了這份心意,他就是昧良心了。
屋中彌漫著一股藥味,因為日薄西山之故,屋中晦明不一,楠木多寶閣上擺著的白釉長頸花瓶也泛出昏黃的色彩來。床上躺著一個三十余歲的男人,他面白無須,生得也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加之這個年齡,很有男性的魅力,正是秦婉的父親雍王。饒是雍王在病中,也并不影響他的俊朗,勿怪秦婉姐弟三人都生得那樣好了。
“父王金安。”秦婉不太喜歡藥的味道,前世她纏綿病榻已久,每次吃藥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離死亡又近了一步。是以秦婉屏息凝神,向雍王行了個禮,“婉兒來看看父王。”
雍王睜眼,見女兒一襲素衣,發(fā)中綴著銀飾,很是素凈的打扮,就這樣俏生生的立在床榻邊上,揮了揮手,首領太監(jiān)忙搬了個杌子過來請秦婉坐下。待她坐下,雍王才看著女兒:“婉兒身子大安了?不要太過悲傷,你母妃也不愿你如此。”因在雍王妃病榻前哭昏了過去,雍王現(xiàn)在都很擔心女兒的身體情況,妻子已經(jīng)沒了,要是婉兒再有個好歹,他這個為人夫為人父的,還有什么面目面對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