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夏對余丹鳳。
任明硯對莫青衫。
......
“圣上的意思,最好是在今日分出所有的勝負。”展四將杜觀山攔在天臺之下,不讓他上臺面圣。三層上的鶯聲燕語入耳,杜觀山匆匆掃過天臺上的各色人等,“剛才那戰(zhàn)莫青衫受了傷,消耗也不小...”
“只是受傷,又不是死了,不能打就認輸。杜將軍,這里來來往往的人三教九流,要為圣上的安全考慮,這些上不了場面的事,還是盡快結束。”
杜觀山冷了臉,“你五軍營這次帶這么點人來,巡視的隊伍都是狄濤手底下的人,這就是為圣上的安全考慮?江湖事不是兒戲,論劍要公平,讓開!”
“杜將軍,五軍營可不是你家的私兵,咱只聽圣上調(diào)遣,圣上現(xiàn)在可沒心思見你。”展四一笑,指指臺上,皇上正和艷妃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文蘭蘭坐在一旁嗑西瓜子,“雖說咱們各為其主,但所有人的主子不都是圣上嗎,杜將軍,義父念舊,愿意給你面子,我不愿意。要是找到機會,比如圣上不高興...我這人下手很重,你多擔待,請吧。”
杜觀山走前一步,拍拍他,點點頭,將一對大手搭在展四肩上,展四起初冷哼一聲,不屑一顧,隨即冷汗一滴滴往外冒。
“一個閹人,心眼還小。”杜觀山笑笑,展四再控制不住,低吼出聲。
“報!”
余谷豐探頭,“干嘛?”
“論劍會下一場馬上開始!請圣上賞眼!”展四咬牙切齒。
杜觀山緩緩松勁,一臉和善地拍拍他,“展先生給我面子,可不是戀舊。”
展四死死盯住杜觀山的背影,目送他回到擂臺上,嘴唇發(fā)白,喚過個侍衛(wèi),“叫大夫來。”他已是七重境的煉體武者,最后那隨手一拍竟令他肩膀脫臼,八重山么?和那個大個鏢師一樣,一步之遙?朝堂之上如履薄冰,武功高一樣會溺水而死,我這人記仇,咱們來日方長。展四虛汗如豆?jié)L落臉龐,陰陰一笑。
“何春夏對余丹鳳,友誼切磋,點到為止。”
何春夏一躍上臺,雙手抱在胸前,余丹鳳藏在人群中,并不著急登臺,左手手指反復在腰間的竹筒上摩挲,展五湊近,“一上臺就放出來,先不急著開始,毒性發(fā)作需要時間,何春夏劍太快了,盡量撐住。”余丹鳳不答,周圍人已經(jīng)認出他來,自動讓出一條去擂臺的路,展五發(fā)問,“怎么?”
“想憑自己試一試,呵,算了,還是贏重要。”余丹鳳一躍上臺,和何春夏都不向對方行禮,余丹鳳剛想邁前一步,眼神瞥到何春夏雙肩微動,劍在鞘中,如在弦上,一觸即發(fā)。
只是劍勢,便將余丹鳳逼退一步。余丹鳳咬牙,想起展五剛剛的話,手摸上竹筒,先在前壁敲了敲,一絲若有若無的異香飄出,籠上周身,再在后壁敲了敲,兩只細蚊無聲從竹筒飛出,被那異香驅趕,快速向擂臺另一邊的何春夏飛去。
何春夏突覺右手脖頸兩處一癢,伸手去撓,摸到兩只小蟲的尸體,大冬天哪來的蚊子?并沒細想,隨手彈到一邊,注意力重回余丹鳳之上。余丹鳳瞧見她的動作,知道何春夏已經(jīng)中招,心里暗喜,更加不急著出劍。
這兩只血蚊的毒性不強,只會讓人略微犯暈惡心,根本無法查出是中毒,中毒者大抵也只會覺得是自身狀態(tài)不好。高手相爭,反應一慢,天差地別,憑此,足以彌補實力上的差距。毒性發(fā)作需要時間,余丹鳳只退不進,登云步法踏出,一心躲避,在擂臺上上竄下跳,逃得不亦樂乎。
臺下眾人小聲議論起來,不解此舉含義,王娟兒眼波一轉,計上心來,故意說得大聲,“小王爺這是把自己當猴,耍給春夏姑娘看呢。”姜凡知道她有意為自己出氣,會心一笑。
余丹鳳聽見聲音,臺上局勢嚴峻,分辨不出是誰,火氣上來,扭頭去看向人群,一氣之下腳步?jīng)]踏穩(wěn),慢了一個眨眼。何春夏瞇眼,下一瞬已逼在他身前三尺,長恨劍出。
簡單一刺,停在咽喉,勝負已分。
何春夏打個哈欠,困意上來,晃晃頭跳下臺。
余丹鳳氣急,持劍對擂臺下叫囂,“誰他嗎的亂講,有種說話,別他嗎沒種站出來!”
王娟兒把自己藏進人群,得意笑笑。
一個熟悉聲音響起,“我。”姜凡?王娟兒聽見,心里暗道不好,擠開人群想去攔他。春夏的聲音出現(xiàn),相較平時慵懶幾分,“不服可以再比過。”
余丹鳳聲音平靜下來,“我輸了,心服口服。”
“姜凡,幾日后,你必死在我劍下。”
不一會,王娟兒找到姜凡,拽他胳膊,小聲發(fā)問,“干嘛承認。”
“你一個女聲,大家都聽見了,他有權有勢,手下人一定會報信的。我和他必有一戰(zhàn),多點恩怨也沒什么所謂。況且我姜凡雖然沒本事,但還不至于躲在一個姑娘后面。”
“你聽見他的話了嗎?之后的比劍,他會對你痛下殺手,這可怎么辦。”王娟兒心頭一暖,她心思縝密,立刻又開始發(fā)愁。
“一盞殘燈,也許會滅,但只要有一點燭火,也許會照亮人間。”
王娟兒不知自己父親陸旭的事,并未聽懂,只道是他抒發(fā)些惆悵情感,靠的前了,摟住姜凡的胳膊。姜凡察覺,燈也許會滅,何必留情,欲抽手出來,燈也許會滅,又想了一遍這句話,心里一軟,百感交集,笑笑由她。
擂臺一旁,齊白魚,杜觀山,葉殊,司馬玦四人將莫青衫團團圍住。齊白魚翻起莫青衫的左袖,一點點往小臂上涂抹藥膏,觸及傷處,莫青衫痛的皺眉,一小口一小口向外咳血,用手絹接住,白絹被染成血色。先前與劉靈官對的那掌,她提勁硬拼,以臂骨折斷,心腑受損的代價取勝,現(xiàn)在她面色潮紅,氣血翻涌,需靜心調(diào)息,再用內(nèi)力,會傷及根本。
何春夏湊過來,“不比了吧,沒關系的,任明硯不會是我的對手,到時候秋水劍會歸我,我已經(jīng)是長恨劍主,接了劍,再贈還給你。”
莫青衫慘笑,“我莫家的劍,怎么能靠外人來施舍還我?”
無人再勸她棄比。杜觀山返身回了擂臺,氣運丹田,只是簡單的調(diào)息之聲,便猶如悶雷,傳入眾人耳畔,大伙知道有事要講,三三兩兩聚到臺前,杜觀山開口。
“論劍會已經(jīng)接近尾聲,此次比劍,準備倉促,有諸多俠士,劍藝高超卻受限規(guī)則日程未能一展拳腳。如今圣上親臨,諸位俠士,各方劍派的名門大家,若自認有過人之處的精妙劍法,可自行上臺,獻技與圣上。”
臺下不乏有人亮起眼來,躍躍欲試,秋水劍主的位置和自己早沒了關系,但若是能被圣上看上,同樣可劍名滿天下,。杜觀山此舉既為莫青衫拖延些時間休息,又給眾俠士一個展露劍藝的機會,一舉兩得,他跳下臺去,將擂臺讓與眾人。
齊白魚正取兩塊杉木板,用麻布固定在莫青衫的小臂上纏好,開口相勸,“你內(nèi)外皆傷,任明硯勝古十二書的那場,展露出的天分,心境,劍法,都為上品之姿,人又踏實肯下功夫琢磨,怕是早就想好每個人該如何應對,你倆都不要輕敵。”
“老齊,你一個大夫,裝什么劍道高手,在兩位劍主面前,班門弄斧。”杜觀山見氣氛沉悶,主動聊天打趣。
“三位。”何春夏開口。
“四位。”齊白魚嗤鼻,“我名正言順的斷云劍主,論劍,比你有資格。”
司馬玦哈哈大笑,“秋水劍可是收在我墨玉山莊,今日第五位秋水劍主也會誕生。”意味深長地看莫青衫一眼,再依次掃過何春夏,齊白魚和葉殊,有些感慨,“老一輩的劍道高手就剩我一個了,我的劍會傳給源兒,他無心劍術,一生心血換來的這七式踏前歌,怕是后繼無人。”
突然想起那日的梁全,豁出命去,也要將刀法留下。司馬玦看著莫青衫和何春夏,他一生無弟子,這兩姑娘他打小就見著,一個調(diào)皮搗蛋,一個心事重重,兩個姑娘他都不怎么喜歡。如今這兩人長大了,天分極高,甚至會成為兩位新劍主,接下劍旗,成為江湖上的兩面旗幟。心里感慨,萌生出惜才之意,也罷,也罷!司馬玦將葉殊叫到一邊,小聲商量。
“葉老弟,論劍,我當年被稱為螢火一代,李青藍橫空出世,再亮的光,旭日之下,只是螢火。你教導有方,春夏這傻丫頭,有點當年李青藍的意思,不過還差的遠,既然有距離,那就追的上。你說,我現(xiàn)在收莫青衫為徒,如何?”
葉殊皺眉,“如果春夏贏到最后,我答應將秋水劍傳給衫衫,收一位劍主為徒,名師高徒,確實是江湖美談,可您早已名滿天下,何必在這個時候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