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盛睡鶴也不想管這閑事——他坐在榻上,隔著帳子對來請他的管事道:“爹之所以領(lǐng)我回來,全因為我之前不慎受了重傷,怕我在外面沒什么可心人照顧,養(yǎng)傷不慎落下病根!這會我哪能操勞?”
說著還咳嗽了幾聲。
管事不禁苦笑:盛蘭辭領(lǐng)這兒子回來的那天,倒確實是這么講的。
可這兩天城里茶樓都在開說“盛家公子沖冠一怒為嫡妹”的故事了,誰還不知道盛睡鶴回來的當天,就當街把宣于家的宣于澈揍了個滿堂開花???
說起來宣于澈在眾目睽睽之下對盛惟喬母女出言不遜,其父母卻到現(xiàn)在都沒押著他登門賠禮——正是因為看兒子被打得太慘,心疼之下,哪怕宣于馮氏施壓,夫妻兩個也覺得咽不下這口氣:照宣于澈那傷勢,他父母覺得應該盛家綁了盛睡鶴去給他們請罪才是!
這么著,誰還會信盛睡鶴有傷在身?
有傷在身都把宣于澈打得人家父母都差點不認識了,這要好端端的,還不得上天???
——必是盛蘭辭給妻女留面子,隨便找了個借口罷了!
只是管事到底是下人,盛睡鶴卻是盛家大房唯一的男嗣,他說自己受了傷不能做事,管事總不好硬把他拖了去,只得無奈告退。
他才出門,眼角瞥見不遠處扶疏的枝葉花影間,匆匆閃過一行人影,心里一個“咯噔”,趕緊轉(zhuǎn)過身去,逃也似的一溜煙的跑了!
這管事離開未久,氣勢洶洶的盛惟喬,領(lǐng)著兩個丫鬟到了瀉珠軒前——守門的小廝看到她來,頭皮一麻,迎上來行禮時,小心翼翼道:“公子才吃了藥,說這會想躺一躺,二小姐是不是過會再……”
“讓開!”盛惟喬哪里肯信?她懶得跟下人羅嗦,直接朝里走,那小廝不敢碰到她,只得哭喪著臉讓路。
瀉珠軒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見狀,也是紛紛作鳥獸散,生怕卷進兄妹大戰(zhàn)里遭了殃。
盛惟喬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盛睡鶴的內(nèi)室外,見門虛掩著,哼道:“你在里頭?出來,我有話同你講!”
“為兄現(xiàn)在不大方便,咱們且先隔門說話吧!”室中卻傳出盛睡鶴帶著笑意的嗓音,道,“妹妹若是為了徐世子前來作客之事,卻是不必了——為兄現(xiàn)在有傷在身,自顧不暇,可沒功夫去替世子預備住處!”
“爹爹親口吩咐下來的事情,也由得你推三阻四?!”盛惟喬又不是當真對接待徐世子的事感興趣,不過是要找盛睡鶴的麻煩罷了,聞言立刻道,“你還有沒有規(guī)矩?!”
話音未落,卻聽室中傳來一聲明顯的笑聲——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卻是那種帶著包容與無奈,像大人看到小孩子胡鬧,又舍不得打罵時的苦笑。
“……!”盛惟喬愣了一下,察覺出來,瞬間爆發(fā)了!
她二話不說提起裙裾,一腳將門踹開,怒道:“你這個……”
話音未落,她目瞪口呆的住了聲!
這會被她擋住的綠綺、綠錦察覺不對,也踮腳從她肩頭望進去,這一看頓時滿臉通紅!
卻見內(nèi)室中央的鼓足鏤花嵌云母圓桌畔,盛睡鶴高束墨發(fā),僅穿一條玄色綢褲,此外不著一縷,整個上身都坦裸無疑!
他穿戴齊整時瞧著瘦削,此刻裸露出來的身體卻俱是起伏的肌肉,飽滿而充滿了力量感,緊束的革帶,愈顯寬肩窄臂,猿背蜂腰;只是塊壘分明的胸腹處赫然錯落著數(shù)道猙獰傷痕,大部分地方雖然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此刻仍有一縷鮮血緩緩落下,蜿蜒在本就蒼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仔細看去,左肩上還有一個瘀紫的掌印——盛惟喬既驚訝他未著上衣,又驚訝他當真有傷在身,一時間竟愣在門口,怔怔的望著也不知道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