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驍先坐下,沒有等溫宴動手,自己先倒了盞酒。
冷熱菜肴在跟前擺開,他掃了一眼,抬起眼皮子看向溫宴。
與昨兒的菜色并無重復(fù),卻還是沒有一點兒他忌口的東西。
“你從哪里打聽的?”霍以驍問。
這話沒頭沒腦,但溫宴聽懂了,她沒有立刻答,只是落座,慢條斯理盛了一碗熱湯。
她也不喝,就端著暖手,熱氣氤氳下,那雙晶亮眸子里全是笑意。
這問題,與昨兒被她帶過去的那些疑惑一道,怕是叫霍以驍想了一晚上吧。
他心思重,必定會琢磨。
思前想后的,還要怪她“粉飾太平”,沒有一點兒實話。
思及此處,溫宴眼中笑意更盛,道:“沒有打聽,都是我自己觀察來的。知道驍爺不信,還是昨兒說的,往后就知道了。”
霍以驍嘖了聲。
昨兒明明說的是,兩人都在一條船上,事情解決了再提。
今天溫宴扯著虎皮把順平伯府氣得夠嗆,但告不出結(jié)果,只能撤了案子了事。
季究兩次落水,按說是“解決”了。
結(jié)果小狐貍倒好,現(xiàn)在話鋒一轉(zhuǎn),成了“往后”。
霍以驍跟著霍懷定巡按江南,走的也不僅僅臨安一處,在這城里待十天半個月就不錯了,跟她哪里來的“以后”?
講直白些,就是溫宴連故事都懶得編。
敷衍得毫無誠意。
若不是一桌子酒菜還對胃口,他這晚上算是來虧了。
溫宴一面用自己的,一面給霍以驍布菜。
看穿他憋著火氣,溫宴沒有繼續(xù)火上澆油,兩人無聲用了。
酒足飯飽。
大抵是菜色頗為順心,霍以驍憋著的火氣散了些,低聲道:“怎么揪兇手,想出來了嗎?”
“我只能猜到和順平伯府有關(guān),”溫宴道,“只是,沒有物證、亦無人證。”
行兇案子,除非是現(xiàn)場抓著,否則不好評斷。
尤其是兇手跑了個沒影,只靠一塊布料,要在臨安城里抓著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別說他們并不知道順平伯府是從哪里尋了個動手之人,便是反過來,季究認(rèn)得霍以驍?shù)穆曇簦粢则斏踔寥ゲ镛D(zhuǎn)悠了一圈,季家不照樣沒辦法坐實霍以驍扔季究下水的事兒嘛。
心知肚明,比不上“鐵證”。
溫宴前世也遇著過這樣的狀況。
被人挖坑了,啞巴吃黃連;讓人掉坑了,有恃無恐、落井下石。
溫宴往霍以驍這邊傾了傾身子,壓著聲兒道:“栽贓、陷害、編故事、挑撥離間。”
一個詞接著一個詞,愣是沒有一個是好的。
饒是霍以驍?shù)戎鴾匮绾詠y語,還是哭笑不得。
“黃嬤嬤就教了你這些東西?”霍以驍問。
溫宴臉皮厚,不怕他嘲:“難道要教老實、不動腦、問什么就說什么、傻乎乎給人當(dāng)槍使嗎?”
霍以驍一愣,而后支著腮幫子笑了一陣,道:“也是。”
皇宮中生活,心眼多遠(yuǎn)勝心眼少。
溫宴若是個傻天真,不止連累成安,興許還會連累惠妃。
惠妃怎么會不讓黃嬤嬤提點溫宴呢。
笑完了,霍以驍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看著溫宴:“所以你學(xué)了那么多,就惦記著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當(dāng)槍使?”
溫宴眨了眨眼睛。
霍以驍?shù)哪抗饫淞讼聛恚骸皽匮纾也虏履阍诖蚴裁粗饕狻D阋幑适拢梦也概鯃觯隳梦耶?dāng)說客呢?”
如此直白揭穿,霍以驍本以為小狐貍會下不來臺,哪知道溫宴絲毫不介意,還沖他莞爾一笑。
笑得很甜,眸子里還映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