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堂的內(nèi)室里,桂老夫人應(yīng)付完一撥撥來探望她的晚輩,才稍稍歇了會兒。
她沒有瞧見溫宴。
早上還上下嘴皮子一碰、激她別裝傻裝過了的溫宴,下午壓根沒有露面。
曹氏說,溫宴出門去了。
她有心替溫宴隱瞞,自不會在老夫人跟前說“宴姐兒翻墻”,只撿能說的提了。
這幾日時常出門,為了能抓到兇手,宴姐兒幫了老爺不少忙,去了幾次衙門,也去過順平伯府,巡按大人同行去做了個見證……
桂老夫人準(zhǔn)備了好些戲要與溫宴掰扯,可溫宴不來,她也就只能暫且作罷。
曹氏說不清溫宴去向,桂老夫人猜到了七七八八。
自從霍懷定進(jìn)城,溫宴就經(jīng)常不在府里,定是和霍以驍在一塊。
前回溫宴不還跟她說,兩人一道游湖去了嘛。
桂老夫人默念了幾遍霍以驍?shù)拿郑枥L了一番前景,總算是氣順了些。
溫子甫帶著兩位師爺趕回了定安侯府,取了老夫人的證詞,又回到了衙門里。
桂老夫人謹(jǐn)記著今日狀況,她現(xiàn)在遠(yuǎn)事清楚、近事模糊,因而不提細(xì)節(jié),只說是歹人闖進(jìn)來,自己和安氏都是受害人,旁的還需回憶回憶。
霍懷定聽溫子甫稟了,頷首道:“讓老夫人慢慢想,這個急不來。若是我們能尋到兇手,也好讓她辨認(rèn)辨認(rèn)。”
溫子甫恭謹(jǐn)應(yīng)下。
李知府按著眉心,眼中難掩憂愁。
黃通判說不出更多的東西了,淮山是伯府家生子,從他身上查出來什么,就全指著順平伯府去了。
霍懷定還在臨安,自有這位大老爺出面,尚方劍一出,管他這個伯那個伯的,都能處置了。
可一旦霍懷定離開了,由他李知府直面伯府……
不敢想象。
別的地方衙門,恨不能巡按來了就走、行個過場,怎么到了他臨安府,他得盼著霍懷定多待上一段時日呢。
他恨不能直接問問淮山,到底是從哪里找來的兇徒?
淮山也在找那人。
他清早上出了伯府,就往黃通判家去。
黃通判家大門緊閉,門口守著兩個衙役。
淮山?jīng)]有靠近,在街口附近打聽,才知道前兒半夜,府衙突然來人,把黃通判給帶走了,黃家其他人都被關(guān)在家中。
“聽說是犯事了!”光顧片兒川攤子的都是近鄰,一面吃,一面交談。
“最近不是朝廷來了巡按嘛,他叫人抓著了!”
“就是胡亂給人行方便,行出事兒了唄!”
“具體什么事情,那我們小老百姓怎么知道,我剛巧起夜,看見他被帶走,就一直沒回來。”
淮山越聽,心里越虛。
他想安慰自己,定然是黃通判壞事做多了才被抓了,跟他們這一樁沒有干系,可昨晚上夢里聽見的黃通判的聲音在他腦海里一遍一遍地轉(zhuǎn),被鬼壓床的窒息感席卷而來……
淮山重重捶了捶胸口,一口氣才緩過來。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兩刻鐘,淮山終于下定決心,從渡口搭渡船到了茅家埠,又撒開腿往山上跑……
傍晚。
夕陽西沉,余暉落在西子湖上,與粼粼水波交融。
一艘小舟從湖中過。
溫宴坐在其中,懷里抱著黑檀兒暖手,霍以驍躺在烏篷內(nèi),閉目養(yǎng)神。
水聲明顯,小舟輕搖,許是不適應(yīng)在舟上小憩,霍以驍睡得并不踏實(shí),眉頭一直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