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峰上風(fēng)聲依舊,山還是山,雪也還是雪,翠竹微微搖擺。此時小竹峰就如同龍首山修的道法,堪稱清幽無為。棕毛山魁不時撓撓大腿,嘴里嗯嘰幾聲,可是動作很小,不愿打破這種寧靜一般。王掌教就這樣站在那里,眼睛看著前方,以自己目力所及,掛劍峰上那柄古劍,劍穗猶在。
據(jù)龍首山祖志講,這柄古劍是為五代祖師朱采荷所有,至今已有三百多年,就這么插在那里。龍首山前幾代道法高深的同門也有想要握劍之人,可是沒有一人成功,登上掛劍山不難,可是任你道法境界深厚,這柄古劍動都不動,當(dāng)真是怪事了。
天色漸晚,繁星已經(jīng)可見,王掌教嘆息一聲,該來的還是要來,就是自己老胳膊細腿的,沒有年輕人活力了。
趙無極身體抖動一下,雙眼慢慢睜開,兩只眼珠漆黑如墨,說不出的詭異。未閉眼之前,左眼還是深紅,右眼烏黑,現(xiàn)在卻是這樣,還好龍首山小竹峰今日無人前來,要不然,定會被嚇到。
王掌教扶須一笑,“小師弟,來到龍首山已經(jīng)六載,可曾想過家中父母?”趙無極十歲之時被掌教王明樓帶回,自此也就從未下山,更是沒有回過家。王明樓還記得當(dāng)初帶走趙無極時那兩位情景,遠送何止十里。只是現(xiàn)在小師弟已經(jīng)長大,料想那兩位,可能已經(jīng)不認(rèn)識了。
趙無極清幽說道“我已入道,紅塵之事已經(jīng)與我無關(guān)。”
山魁陡然看了看趙無極,嘴中嗚嗚聲響起,雙手連忙比劃,只是無論是趙無極還是掌教王明樓,都沒有理睬罷了。見到氣氛詭異,山魁跳到趙無極面前,圍著轉(zhuǎn)了一圈,指指趙無極,又拍拍自己胸膛,伸手指向掛劍峰。
可是趙無極根本不為所動,如同面前根本沒有東西一樣,連看一眼山魁抖不看。
王明樓笑了笑“無關(guān)?他們生你養(yǎng)你,這份養(yǎng)育之恩你怎么說?道人修道,再怎么修,也還是個人。這件衣服,便是趙公民夫婦,臨行之前連夜趕制,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啊?!?br/> 說完手中拿出一件衣裳,疊的整整齊齊。
趙無極眼睛眨了眨,嗤笑一聲“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道人修道,本就是需要斬斷凡俗,擔(dān)憂本是多余?!?br/> 王明樓搖搖頭,繼續(xù)說道“小師弟,你聰慧的很,今日師兄就來討教一下,你修的是什么道,如何?”
趙無極沒有轉(zhuǎn)身,悠悠說道“討教我?這么些年,師兄也討教不少了吧。天道本無情,人還要經(jīng)歷七情六欲之苦,何苦來哉。我修道,道成之時,便是高坐云端,千年不死,萬載不滅,情欲凡俗更是不侵。超脫紅塵之外。這就是我的道,天道。”
王明樓呵呵一笑“我倒是小師弟修成什么天道,原來也只是想入天門,位列仙班而已。凡人都有煩惱,佛家說人有三千煩惱絲,依我看,煩惱絲何止三千,三萬萬都是少的。你又怎么知道,天上仙人就沒有煩惱呢?!?br/> 趙無極兩眼望著遠方,掛劍峰上那柄古劍微微顫動,如同受到召喚一般,可是劍鞘顫動的很,劍柄卻是巋然不動,硬是阻擋住劍鞘。
異獸山魁更是狂暴,對著胸膛死命拍打,發(fā)出陣陣悶雷之音。
趙無極說道“入得天門?位列仙班?那些東西和被圈養(yǎng)的鯉魚有何區(qū)別,生不能生,死又不能死罷了。在我心中,和囚徒無異。”
王明樓眉頭一皺,看來最壞情景還是被自己猜到了,小師弟聰慧絕倫,上得龍首山三年,便早已悟出三重境界,想要踏鶴飛升,也只是等閑之事??墒且恢睕]有飛升,果然所謀甚大。
趙無極冷哼一聲“道成之時,我便是天,天便是我。在我面前,所謂神仙與凡人,都是豬狗而已?!?br/> 王掌教笑著說道“那么你現(xiàn)在,還是趙無極?”
趙無極冷聲說道“師兄,你不用探知我底細,我是趙無極,也不是趙無極,名字只是一個稱呼,僅此而已。”
王明樓笑著說道“你不是我小師弟,你只是月華之精所產(chǎn)生的傀儡陰魂罷了。這樣的話,那師兄今個出手,也就再也沒有愧疚之意了?!?br/> 趙無極撇撇嘴,說道“傀儡?要不是心魔作崇,陰陽大道早就完善,取天而代之又有何不可。出手?就算現(xiàn)在我只有月華之精,師兄也不是我對手?!?br/> 說完右手手掌伸出,一團漆黑濃霧出現(xiàn)于掌心。這濃霧就如同能吸附人魂魄一樣,妖艷無比。王明樓拍了拍手掌,小師弟右手就如同鬼門地獄,里面還有絲絲冤魂鬼叫聲傳出。只要目光交接,體內(nèi)氣血都會翻涌。不過自己倒是不懼,別說是在龍首山,就算是別的地方,想要將自己壓下去,就算武帝城那位,也是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