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冬的腳步還沒有離去,初春的小手兒便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推開了新一年的大門。貞觀二年正月十九,唐王朝帝都長安城迎來了新一年第一場雪。
長安城是隋朝國都大興城的基礎(chǔ)上重新休整了一遍,氣勢恢宏。最初是在隋朝大匠宇文凱的督造下依著龍首塬建成的,后來李淵和李世民又經(jīng)過數(shù)載的完善,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大唐王朝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之一。
距離皇城五里左右的地方有著一座小廟,香火冷清,平日里都沒有多少香客,今日大雪紛飛的更是顯得冷清。小廟中并不是沒有人,只有前后兩間香堂的廟中,現(xiàn)在居然坐著六七個人。
也許是因為外邊的天氣實在是太過惡劣,這些人都是進(jìn)廟來避雪的。可看著這幾個人,明顯就不是一起來的。
廟中因為沒有香客的香火錢,廳堂早就年久失修了,待在前堂依然可以看到屋頂?shù)钠茢≈幭は?shù)數(shù)的往進(jìn)飄著雪花。
前堂靠近門口處是一男一女一個孩子,三人圍著一個小火堆烤火。小孩子也就四五歲年紀(jì),眼睛茫然的看著堂中其他幾個人,小手不時的在自己娘親懷里搗鼓,可能天氣太冷,孩子有些受不了。
女子握著孩子的另一只手不斷的揉搓著,眼神卻時時刻刻都在瞅著對面一個滿臉胡須的大漢。雖然是席地而坐,但看女子的姿勢明顯就是時刻準(zhǔn)備著突然起身。
女子身邊的漢子一直低著頭,手中一長一短兩柄匕首不斷的互相摩擦著,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在萬籟寂靜的夜里,總是聽起來非常不舒服。
從一家三口穿的衣服上看,這是一個將將可以填飽肚子的人家。可如果仔細(xì)看看那個婦人腰間不經(jīng)意露出的香囊一角,就會發(fā)現(xiàn)居然用的是明黃色,那是只有皇族之人才能使用的顏色。
相較于這神秘的一家,他們對面那個虬髯大漢就顯得有些落魄了。滿臉的胡須毫無章法,雜亂無章的在臉頰上肆意生長,灰蒙蒙的眼球毫無光澤可言。指節(jié)粗大的雙手就像兩支叉子一般,不斷的翻烤著不知從哪里捉來的小鳥。偶爾有兩三滴油脂滴落火堆,火星猛的就會四濺起來。飛濺到虬髯大漢手背上仿佛一滴清水一般,根本沒有打斷漢子對食物的欲望。
再往里去,靠著供桌還有兩個男子,一老一少,都在閉目養(yǎng)神,根本沒有去關(guān)心是不是還有其他人的存在。老者年紀(jì)看著也有五六十歲了,胡子眉毛灰白相間,一身青衣沾著不少雜草,給人一種落魄書生的感覺。
旁邊的年輕男子倒是要干凈的多,四四方方的國字臉沒有一絲的污跡。眉毛粗黑濃密,鼻直口闊,如果不是身上也穿著布衣的話,倒是會叫人覺得一定是一個富家公子般的人物。
三撥人是前后腳來這里避雪的,可看起來氣氛好像并不是怎么融洽。
婦人和自家漢子低頭不知在說些什么,這時候那個虬髯大漢忽然嘿嘿笑了起來,隨手將烤好的小鳥撕扯下一只腿來,然后伸長胳膊放到了小孩子面前,張開大嘴道:“娃娃,餓了吧,拿去吃吧。”
孩子突然一怔,隨即眼中流露出了渴望的眼神,然后又快速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從娘親的眼神里發(fā)現(xiàn)好像這樣做并不怎么好,又悻悻的低下小腦袋,緊咬著小嘴不再渴望,只是眼神不時地偷偷瞟一下那個有些誘惑的鳥腿。
孩子的父親對著大漢點點頭,示意感謝,然后便再次和自家婆娘低聲說話。大漢放在半空中的胳膊有些猶豫,他也是連著兩天沒有吃飯了,本來這一只小鳥根本就不夠他填牙縫兒的,可看到孩子楚楚可憐的樣子,大漢有些不忍,這才有了剛才的事情。雖知道人家并不領(lǐng)情,大漢有些嗤之以鼻,然后自己大嚼開了。
也許是大漢烤的東西實在太香了,也許是大家都餓著肚子沒有吃飯,反正靠著供桌的一老一少在大漢烤好的時候,兩人的眼睛就同時睜開了。
看著大漢自己大嚼,老頭兒的肚子忽然不合時宜的叫了一聲,然后那個年輕人便看看老頭兒,嘿嘿一笑道:“老東西,那是人家的,別做夢了。”
“咋的,不能吃還不能想了?”老頭兒回了一句,然后又嘟嘟囔囔的絮叨:“沒良心的小崽子,要不是當(dāng)年老子救了你一條小命兒,哪有你今日,真是個白眼兒狼。”
“老東西,又來這一套,這次老子可不給你舔臉去要去!”年輕人居然自稱老子。
“呸,稀罕,你就是沒良心!”老頭兒是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