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很多人,聽到很多聲音,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吳益一點都不覺得累,只是漸漸感到迷茫,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何處是終點。
終于,又走了好多天后,吳益第一次看見一個面目清晰的人,一個眉目如畫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坐在前方不遠處的參天大樹下,樹很大很茂盛,吳益的目光卻全被白裙子女人吸引,他放慢腳步,走到女人身前站住。
兩人四目相對,吳益從女人平靜的眼睛里看到巨大的愛,以及“等你好久”和“我可以走了”兩個信息。
他剛要開口,女人突然起身,快速走遠。
吳益見了,立刻大步追趕,他邊追邊喊道:“喂,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女人聽見吳益的話,稍稍放慢速度,這時候,吳益才發(fā)現(xiàn)女人走路的姿勢很奇怪,身體不太協(xié)調。
很快,吳益追到只有幾米距離,他又喊了一聲:“喂,等一下……”
女人停下來,回頭沖吳益一笑,眉眼里全是甜,然后原地消失了。
吳益呆呆站著,先是發(fā)愣,接著痛苦地捂著腦袋,捶打,哀嚎,聲音傳出去很遠。
……
……
人類擁有兩個世界,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個權勢者揉捏后的世界。
法國圖爾墜機事故發(fā)生整整一周,事故原因和傷亡依舊撲朔迷離。
事故發(fā)生兩周后,多方介入的調查報告出爐,稱墜機是“人為操作不當”造成的,同時公布傷亡數(shù)字“三死兩傷”——機上的富豪吳益沒有死,重傷昏迷,正在醫(yī)院積極救治。
這是媒體公開的版本。
內里還有另外一個調查版本。
p68c的女駕駛員叫程文璐,29歲,澳籍華人,企業(yè)管理學士,23歲擁有飛行執(zhí)照,2009年11月應聘入職德城帕希姆國際機場,到事發(fā)時正好滿一年。
程文璐在飛機上開槍殺人、操作墜機的動機也找到了——報復!
事情跟一年前國內一起“x航欺客”事件有關。
一年多前,一個叫王月的女乘客實名在微博上發(fā)長文,控訴“x航欺客”。
該長文因為被有道集團董事長吳益轉發(fā)而引發(fā)強烈關注,隨后x航因為承受巨大輿論壓力,處分了包括燕京分公司運營副總在內的5名員工。
調職后,被處分的這名運營副總在家服藥過量,搶救過來后成了植物人。
出于臉面和輿論角度考慮,x航把運營副總服藥事件壓了下來,悄悄將運營副總和其家人送到國外,公費治療。
這名運營副總叫程東光,有個獨生女兒叫程文璐。
正因為父親在航空公司任職,從小接觸飛行的程文璐上大學期間學習飛機駕駛,考取了飛行執(zhí)照。
也因為父親在航空公司從基層干到首都分公司運營副總,一路青云并且還有上升空間,家里條件好,才有財力支持程文璐入籍澳大利亞,讓程文璐的生活質量超過國內絕大多數(shù)同齡人。
同樣因為父親有社會地位,程文璐跟在澳大利亞認識的富二代男友相戀三年,談婚論嫁。
然而一切幸福悠閑都因為父親的倒下垮塌了。
前半生一直被“富養(yǎng)”的程文璐無法接受生活不能自理的父親,和來到異國他鄉(xiāng)語言不通一日比一日憔悴寡言的母親,于是程文璐逃離了。
離開澳大利亞后程文璐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和自責,被懊悔煎熬半個月后,她開始思考“救贖”自己的不孝行徑。
為了推卸公司的責任,x航高層私下里將王月和吳益的關系告訴了程文璐,強調本來可以不必如此,是吳益有意將輿論引爆,才讓公司和程文璐爸爸全都無路可退。
于是程文璐將吳益定為報復目標。
確定目標后,怎么接近成了最大難題。
程文璐不傻,她知道不能回國進有道系,低級別職位根本見不到吳益且不說,單說建檔入職這一關,都極有可能“暴露”。
幾番篩選思量,程文璐最終選定德城帕希姆國際機場城。
三個因素讓程文璐做出這個選擇:
其一,程文璐擁有飛行執(zhí)照,飛行時長也很漂亮,跟帕希姆國際機場很對口。
其二,媒體報道的帕希姆國際機場幾次重大活動吳益全有出席,這說明在那里接近吳益的機會比其他地方多。
其三,德城可以合法持槍。
在這三個因素之外,還有一個隱蔽因素,那就是程文璐其實并不想死,很大程度上她只是想給自己找到一個離開父母身邊同時還能減輕自責愧疚的理由。
結果,到德城一年后,復仇的機會突然降臨,于是登機前,程文璐鬼使神差地悄悄帶上了她的glock43手槍。
glock43手槍,標準彈夾6發(fā)。
打空6發(fā)子彈后,知道自己沒有退路的程文璐駕機俯沖,咬牙同歸于盡。
你破壞我的生活,我也要摧毀你的一切,如果做不到,我就摧毀你。
……
……
醒來的一瞬間,吳益仿佛聞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隨后他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接著是急匆的腳步聲。
有光……
有人……
眼皮很重,手指很木,喉嚨很緊!
虛弱……我再睡一會兒吧!
……
……
吳益再次醒來是三天后,這次他的狀態(tài)強上很多,初步檢查完畢,確定視力、記憶、思維、語言都沒有問題。
在場所有人全都長出一口氣,隨后是羨慕。
飛機摔成那樣都沒死,連殘疾都沒落下,還真是福大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