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的技術有待提高哦,小夜心,鹽放的有點多,米粒炒的有點焦黑,這個紫菜湯味道又太寡淡了,,,,,」
索婭吧唧著嘴大口吃著碗里的蛋炒飯,一邊對著碗里不停的點評,那副飛揚跋扈的神情就好像她自己是個資深廚師一樣,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喋喋不休的嘮叨聽的林夜心頭都大了,哪有一邊蹭吃蹭喝一邊還指指點點的,再說了,是她自己非要吃自己炒的吧。
「我說,索婭小姐,你在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還對我有這么大意見啊,你咋不自己動手呢」,林夜心微瞇著眼睛,用死魚一般的眼神看著面前一副大小姐做派的索婭。「況且,是你自己非要吃我做的吧,既然不喜歡的話,下次我不做了嘛」
「哎,別別別啊,我是在幫你啊,讓你的廚藝提高,不就可以做出更美味的飯菜了嗎,這是為你好啊」
索婭慌張的擺了擺手,立刻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對著林夜心,嘴巴邊還沾著幾粒米粒,眼睛撲閃撲閃的,好像在說,我可愛我說了算。
只不過林夜心不吃這套。
「讓我提高廚藝的原因其實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肚子吧」
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索婭的戲碼,同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提醒她自己的嘴巴沾上東西了。
索婭閉著一只眼睛笑了笑,一副詭計被拆穿后有點小尷尬的樣子,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然后慢慢的趴下頭扒著碗里的飯。
哎,,,,,,
一只手撐著下巴,看著眼前不停扒拉飯的食客嘆了口氣。
我這是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祖宗啊,他心里呼喊著。
嘟嘟嘟,嘟嘟嘟。
角落里的座機響了起來。
「電話?」
林夜心實在想不起來在這種炎熱的下午有誰會給自己家打電話,難道是廣告推銷嗎?
他坐到沙發(fā)上接聽了電話。
「哈嘍哈嘍,請問有什么事嗎?」
「你個傻狗,你是真的不想干了是吧,你這樣干脆辭職算了」
一陣怒吼傳了出來,嚇的林夜心電話都差點掉下去,女生特有的高亢音調扎入耳膜,讓他的耳朵里嗡嗡的作響。
辭職?辭什么職?還在震蕩中的大腦經(jīng)過了幾秒鐘的平靜后才,終于把關鍵記憶整理了出來。
「完蛋,我的兼職」
林夜心倒吸了一口涼氣,顫顫抖抖的把眼睛移向了墻上的鐘表,四點過了。
「啊啊啊老天啊,這下遲到的太過分了」
準確時間三點上班,就算現(xiàn)在趕過去,也得四點半了,第一天遲到一小時,第二天遲到一個半小時,這種打工的恐怕全市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馬上到馬上到,我馬上就到」林夜心急匆匆的掛了程茜電話,手忙腳亂的穿上襪子和鞋,跑了出去。
「喂,你去哪啊,你碗還沒洗呢」
索婭從門后探出個腦袋大喊著,對于她這只蹭吃蹭喝的妖怪來說,完全沒有要主動幫人家洗碗的自覺,已經(jīng)完全把林夜心當成她的私人保姆了。
「那種事情等晚上在說吧」
樓道里傳來歇斯底里的吼聲和咚咚咚的下樓的踏步聲。
2.
城市的西方,一塊極其巨大的玻璃罩圓頂建筑蓋在地面上,占地近一千五百公頃。
‘蒼藍穹頂’
這個名字是這座城市普通居民對這座建筑唯一的認知。
這是一塊特殊隔離的政府規(guī)劃區(qū)域,四周都用特殊強化的半透明材料隔離了起來,進出口都有士兵把守,進入或者出去,都必須使用磁卡。如果擅自闖入的話,會被抓住限制行動,最壞情況是可能直接被子彈問候。
因為從穹頂排放出的廢水和廢氣常常使排放口周圍的植物大面積死亡,水源也經(jīng)常被測為污染指數(shù)超標,卻始終沒有相關部門處理。
以至于外界流傳著關于‘穹頂’在進行放射性以及病毒性實驗的傳聞。致使這個城市的居民大多已經(jīng)習慣了遠離西城區(qū),即使‘蒼藍穹頂’周圍的房價已經(jīng)降到了極其低廉的程度,離圓頂結構最近的幾條街區(qū)也多處于無人居住的狀態(tài),于是這里便成為了在繁華都市里極其罕見的廢土街。
一個女生緩緩穿過廢土街,走上前去,從口袋里掏出磁卡,在讀卡機上刷過后,電子門便緩緩打開,她進入了穹頂。
她穿著黑色外衣,里面白色的格子襯衫,黑色的長褲,紫色短發(fā)的叛逆形象與這里嚴正肅殺的環(huán)境極其不合,只是她本人好像并未發(fā)現(xiàn)這點。
她進入了一棟類似于指揮室的建筑,前方的大屏幕上放著一張城市的鳥瞰圖,屏幕下是一臺臺單獨的電腦擺放在長長的工作臺上,許多穿著白色工作制服的人坐在桌前敲打著鍵盤,他們的眼鏡上都倒映著屏幕里一條一條閃過的監(jiān)控畫面。
一名扎著雙馬尾辮子的女孩一步一跳的走了過來,她穿著快要拖到地上的白色大褂,但任憑誰第一眼看到,也沒辦法把她和這里其他的工作人員聯(lián)系起來,因為她都不到一米五的身高,像是一個初中生,甚至可能更小,右手上還戴著一個粉紅色的六邊形手表。
如果說月唯的打扮形象和這里的環(huán)境只是不合的話,這個馬尾辮女孩就更顯得突兀了,就像是在嚴酷訓練的軍事操場上突然跑進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外人看見了恐怕只會以為是誰家的孩子出來亂跑了。
她手里拿著一張報告單。
「報告小月月,電能流失點已找到,初步推測是魔法師所為,正在搜尋其藏匿地點,不過,一直沒有信號反應」
馬尾辮女孩精干的上報著工作結論,雖然動作非常精煉,但聲音卻和她的形象一樣,充滿了奶音。
「動用每一個監(jiān)控探頭和反應隊員,盡快把它找出來」月唯簡短的回答著。
「是」馬尾辮女孩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月唯叫住了她。
月唯將自己手中的一個手機交給了面前的女孩,說道:
「斷電區(qū)域的事交給其他人做,你去把這個手機的主人資料查清楚,一點都不許遺漏」
「遵命,小月月」馬尾辮女孩接過了手機,如果此刻林夜心在場的話,他應該會很眼熟,因為這個手機和他的手機一模一樣,或者說這就是。
「我給你說了很多次吧,好好叫我的名字,別自顧自的給別人取小名啊」月唯雙手插腰,表情微怒,一副教育不聽話的毛小孩的樣子。
「哎喲~~這是閨蜜之間的愛稱,你不要總是這么冷冰冰的嘛,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哦」馬尾辮女孩對月唯吐了吐舌頭,臉上掛著可愛嘟嘟的微笑,讓人想對她生氣都生不起來。
「操心你自己吧」月唯無奈的撫了撫額頭,心中不禁感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卡哇伊即是正義’嗎
3.
后半夜,大街上少年的身影搖搖晃晃。因為已經(jīng)半夜十二點,馬路上也幾乎沒有車輛,他就在路中間左搖右擺的走著,就像一只快餓死在路邊的喪尸一樣。
「啊,瘋了啊,這是要累死我的節(jié)奏啊」少年在路上哇哇大叫著,似乎在宣泄著蒼天的不公。
「我是不是得帶點功能飲料回去了,可能還需要些牛奶,再不濟干脆直接安眠藥得了」
林夜心在無人的大街上自言自語著,還提起無力的胳膊錘了錘肩。
從遇見那個自稱妖怪的女孩開始,他連續(xù)兩天兩夜沒有好好睡覺了,每次都是凌晨才昏昏睡去,而且被月唯踢了一腳的胸口灼痛的厲害,還有要打工,又因為遲到而在店里一刻不敢停歇的打掃走堂,還被程茜大廚各種差遣,林夜心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去掉螺絲的鋼架,隨時有散架的風險。
「靠,就算今晚上閻王老子來了,我也要安心睡大覺」
林夜心雙手握拳,咬牙切齒的發(fā)出吼聲。只是,那堅定的神情堅持了不到兩秒,就又換回了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要是此刻有人從正面看他的臉的話估計,一定會以為這人是縱欲過度了吧。
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林夜心停了下來,他死魚般的眼睛看著前方漆黑的街道和右方的燈火通明。
「哎~~」無力的哀嚎了一聲垂下頭。
這個街道正是市中央十字路口,昨晚上就是在這兒,他選擇從斷電區(qū)域通過,于是遇上了索婭和追殺她的月唯,也因此陰差陽錯的救下了索婭的生命。
「算了,免得又蹦出個什么鬼東西來」
林夜心想了想,索婭已經(jīng)在家里,月唯也不會在追殺我們,自己也就沒有什么要從斷電區(qū)經(jīng)過的必要,于是乖乖的選擇了從右邊繞回去。
「喲,是林子啊,打工下班啦」
一個藍白體恤的少年站在公交車站下,向林夜心打了聲招呼。
「羅麒?你怎么在這?」
「等公交車呢,我得出去一趟」
「現(xiàn)在?」林夜心皺了皺眉頭,「現(xiàn)在都半夜了,哪來的公交車啊」
「我去的地方可是二十四小時都有通車的哦」羅麒打了個響指,一臉露出顯擺的表情,「而且是高檔的地方哦你要不要來啊?」
羅麒說完,又朝林夜心眨了眨眼睛,嘴角彎起了淡淡的笑。
精致的五官配合微笑的表情,如果是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或者不了解羅麒的女生的話,說不定會被迷的神魂顛倒。
不過。
對于再了解他不過的林夜心來說,他臉上的笑完全就是不懷好意,讓林夜心有點慎重起來。
「你這家伙,笑的這么蕩漾,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事」
林夜心呲了呲鼻。
「喂喂喂,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羅麒也皺起了眉頭,朝林夜心挺了挺身,「好歹我們是哥們啊,我怎么可能害你呢,對吧」
「呵呵,呵呵,呵呵,不知道是哪個哥們在大排檔里胡言亂語,明明什么都不清楚還添油加醋的亂放嘴炮,導致我現(xiàn)在被店里人當變態(tài)一樣看待,搞的我像個瘟神似的,呵呵,呵呵,呵呵,,,,,,」
「額,,,那個嘛,,,不要在意這些虛無的嘛」羅麒憨憨一笑,拍了拍林夜心的肩,「一個人就是要有些緋聞才更容易吸引異性,我這也算是幫你加強了人格吸引力,你不覺得現(xiàn)在自己更容易吸引別人的目光嗎?」
「那完全是因為他們把我當成了有奇怪性癖的變態(tài)啊,這和人格魅力有雞毛的關系啊,你腦子能不能不要這么黃啊,啊,啊,啊,啊,啊,,,,,,」
「哦喲喲喲,公交車來了,哥們先走一步了啊」
羅麒趕緊從炸毛的林夜心身邊撤退,跳上了停下來的公交車。
「放寬心啦,這也不算什么大事嘛,不要太在意別人的目光,」羅麒從公交車窗口探出個頭,對林夜心大聲說道:「說不定其他的和你有相同性癖的人會偷偷聯(lián)系你呢,比如那個漂亮廚師,叫什么來著,程,,,,,,什么,,,,,,什么,,,,,,」
「你踏馬,,,,,,滾蛋吧你」
林夜心抓起地上一個拇指大的小石塊,狠狠朝羅麒的臉扔了過去。
「啊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在石頭扔出的瞬間,羅麒把窗戶關上了,然后超嘲諷的對外面炸毛的少年吐了吐舌頭。
看著已經(jīng)遠去的公交車,還聞到了引擎發(fā)動排出的有些刺鼻的尾氣味。
少年生無可戀的仰了仰頭。
「一個二個的真是夠了,我身邊就不能有幾個稍微正常點的靈長類生物嗎」
發(fā)出一陣無奈的吐槽,少年緩緩的繼續(xù)往家的方向走去。
「啊,,,,啊,,,,啊」
林夜心氣喘吁吁的,他的腰已經(jīng)快形成90度的彎曲了,腿腳也因為繞了一通遠路而無比酸痛,最倒霉的是自己家所在的這條街也停電了,導致電梯停運,只能靠腳爬上去。
「真是流年不利啊」
終于走上了自己家所在的五樓,雖然是在半夜,但靜謐的樓道卻也讓人有點發(fā)慌。停了電,電視與空調都無法使用,但因為炎熱的空氣也沉悶的讓人睡不著,使得樓道里的寂靜在正常人的悶熱夜晚所會產生的焦躁情緒顯得格格不入。
「嗯?」
正準備往自己屋子走去的林夜心往后望了望,走五樓上六樓的樓梯彎處,一只黑色的狗蹲在那,它看上去像是德牧那樣的大型犬,皮毛卻又突兀的發(fā)黑。
那只狗沒有標志性的吐舌頭,也沒有像其他狗狗一樣看見人會汪汪叫兩聲。它一直死盯著林夜心看,就好像專門在等他回家一樣。
「樓上養(yǎng)寵物狗了嗎」
他可不記得自己的鄰居有誰養(yǎng)狗了,而且住自家右邊的那位高中同校生似乎還對動物過敏吧。
轉回腦袋往家里走去,他的步伐變的有點輕快了,似乎之前的勞累消失了不少,到底是因為他平時身體健壯還是因為知道自己家里有個可愛少女在等自己又或者是別的什么,也沒人搞得清楚,因為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掏出鑰匙開了門,漆黑的屋子里一片安靜,林夜心走了進去。
「喂,臭妖怪,在不在啊」
林夜心對著黑暗中的屋子輕聲喊道,即使他知道索婭就在屋里他也故意喊出‘臭妖怪’這個詞,就是想著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
房門打開了,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里屋里,她的一半身子還藏在門后,因為黑暗的原因甚至都看不見她的臉。
林夜心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呼吸停滯了。
「月,,,,,月唯小姐啊,你怎么來了?」雖然已經(jīng)打過交道,但對林夜心來說,月唯的陰影并沒有怎么消散,說話都結巴了,「找我,,,,,有什么事嗎?」
「,,,,,,」
月唯一言不發(fā),安靜的氣氛讓林夜心更感緊張,「晚,,,,,,飯肯定還沒吃吧,我這里有杯面,要不要吃點啊?」
「,,,,,,」
見她還是一句話不說,林夜心實在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雖然心里極其慌張,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的打開冰箱,翻著里面的杯面,因為停電,灶臺和燒水壺也用不了,只能用方便面和壺里剩的開水。
「停電了,燒不了開水,只能用壺里的溫水湊合」他拿著好幾杯不同口味的杯面端在懷里,每個都是不同的口味,戰(zhàn)戰(zhàn)克克的問她:「你要什么味道的,海鮮?,蔬果?,還是番茄啊?」
「,,,,,,」
仍然沒有聽到回答。
他端著這些杯面走到門口,緊張的看著里面的人影,他不知道這位冰冷大姐姐到底想要干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索婭在不在里面。
直到他走到門前,林夜心才注意到房間里的身影不太對,月唯明明只比自己高了一點點,而面前這個人肯定不會只高一點,他的頭幾乎快達到上門框這么高了,身體是一塵不染的黑色,都看不出來穿的什么衣服。就這么直直的立在那。
不是月唯。
林夜心一動都不敢動,他的呼吸聲在黑暗的房間里如此明顯,在這過于安靜的屋子里,他甚至都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在疾速的蹦躍著。
對于自己家里出現(xiàn)的這個神秘的人,他思緒短暫的斷路后,終于在背上冷汗的刺激下清醒了來。
突然,黑影的面部,準確說是它眼睛所在的區(qū)域,睜開了一雙猩紅的雙瞳,看不見瞳孔,看不見虹膜,就是純粹的紅色輪廓。
不知道是因為太害怕,還是因為感覺的錯亂,夜心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冰冷了下來,明明是六月天的夜晚,房間里卻冷的讓人發(fā)抖。
「你之前說了‘臭妖怪’這三個字嗎?」
黑影說話的聲音極其詭異,就像是有人那種對著旋轉的風扇說話的聲音一樣,帶著微微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