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驚蟄一抬頭,周尋月正呆呆看著她,還有四班兩個提前要走的男生。
很淺的一個擁抱,一觸即離,林驍不想趁她毫無察覺占她便宜,只是一個安慰的擁抱就夠了。
很奇怪,只是一個擁抱,真的被治愈了似的,那些憋悶的無處發(fā)泄的心情,似乎得到了緩解。
她身上總有一種溫和得撫慰人心的力量,像雨后的青草地、清風(fēng),或者明月。
他視線被阻擋,察覺到驚蟄的目光才側(cè)頭看了眼,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然后一臉淡定地看著三個人,問了句:“有事?”
周尋月忙搖頭:“沒,沒事。”說著直接原地轉(zhuǎn)身回了院子。
一腳踏進(jìn)門檻才拍了拍胸口。
媽呀!
兩個男生也撓了下頭,大概有些尷尬,說:“我倆有……點事,得先走,班長再見?!?br/> 林驍頷首,驚蟄也沖他們揮了揮手。
兩個男生還沒走遠(yuǎn),就開始在群里嚎叫。
說班長和一班的那位抱上了。
之前大家都說倆人是一對兒,雖然不少人已經(jīng)默認(rèn)了,但還是不少較真的覺得這倆肯定沒確定關(guān)系,沒想到是真的。
不過倆人都低調(diào),平時在學(xué)校里雖然常見面,但幾乎沒有任何越矩的舉動。
大概是不想別人知道,議論。
他們都懂的。
等人都走完了,驚蟄后退半步看著他:“哥,你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不要有太大壓力,即使進(jìn)不了一班,你也很棒了,不用苛求自己?!?br/> 林驍看她一副溫和鼓勵的神色,卻覺得不爽,沉默看她:“可我就想進(jìn)一班?!?br/>
驚蟄目視他,他眼神里很執(zhí)著,帶著蓬勃的野心,沒有一個人可以一口吃成個胖子,他在短時間里能進(jìn)步這么明顯,一是因為進(jìn)了高中他就開始有意識無意識的努力了,并沒有落下課程,二是他本身身上有一股韌勁,帶著幾分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魄力。
但野心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也是掣肘。
沒有人比驚蟄更明白事與愿違的遺恨。
她也很希望他能進(jìn)一班,但她更不希望他因此變得偏執(zhí)不開心。
他本來是個很容易開心的人,她已經(jīng)很久沒見他眉眼舒展過了。
學(xué)習(xí)很苦,上升的路總是難的,她不是在給他打退堂鼓,只是……
只是她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看他不開心也不開心。
可在林驍眼里,卻只看到了“無關(guān)緊要”,或許她壓根兒就沒想過他能進(jìn)一班,或許她也覺得,他進(jìn)一班有點天方夜譚,又或許,是她覺得無所謂。
他陡然想起今天舒鶯跟他說的話:人總要接受自己并不是最聰明的。
總要正視自己和一些人之間是有不可彌合的差距的,總要接受在不合適的時間遇到不合適的人是很痛苦的,總要明白情投意合是建立在勢均力敵上的……而他和她從來不是一個維度的人,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也天差地別。
她對他只有關(guān)切,沒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心思。
她看他的眼神就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她真切地希望他努力,祝福他考得好,也接受他無法前進(jìn)。
但她的關(guān)愛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她苛求他,想要她不甘心,想要她詰問:你能不能再跑快一點?
林驍忽然很想表白,告訴她:我對一班并沒有多渴望,我對優(yōu)秀也并不是很執(zhí)著,我只是想靠你近一點,我只是害怕跑的慢被你甩在后面沒辦法和你并肩。
我只是……喜歡你。
但他不能。
他親眼見過他給奶奶打電話,面帶微笑告訴奶奶,她成績又上升了,奶奶叮囑她要不驕不躁,她點點頭,說會的。無論誰問她,她都會說想考臨大。
母親問她是因為母親是臨大畢業(yè)的嗎?
她說是。
而且臨大本身也很優(yōu)秀。
是一種證明,也是一種懷念,她希望等到那天,可以帶奶奶去臨大看一看,走一走女兒曾經(jīng)走過的路,望一望沒能有機會一起看的風(fēng)景。
也告訴奶奶,看,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大了,也站在了想要站的地方,你不用再時時刻刻擔(dān)心我,可以換我照顧你了。
這是奶奶的遺憾,也是驚蟄的遺憾,她想把這個遺憾,稍微彌補一下。
她有很清晰的目標(biāo),很清晰的規(guī)劃路線,她對未來很明確,對自己的要求也很明確。
他本來就跟她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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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沈驚蟄太累了,我不想喜歡她了?!绷烛斕稍陉愩尻柵P室的沙發(fā)上,閉著眼睛。
陳沐陽輕輕嘆了口氣,看少爺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忍不住也有點可憐他了。
“喜歡一個人,也不用非得成績追上她吧!我覺得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好了?!?br/> 期中考了154,比上次進(jìn)步了幾十名呢!雖然比起上學(xué)期,這學(xué)期確實弱了很多。
“而且你這次只是語文作文跑題了,要是語文再多考二十分,理綜再多考幾分,你都可以進(jìn)年級前一百了?!标愩尻栮割^算著,其實覺得挺可惜的,少爺這一個月,真的很拼了,他頭發(fā)都長了,一直沒來得及去剪。
以前林驍?shù)膴蕵讽椖亢芏嗟?,但從去年他就很少出去玩了,網(wǎng)吧也不去了,游戲賬號很久也沒登了,仔細(xì)想一想,就連打球都很少去了,每次他和江揚喊他,他都說沒空,以至于后來倆人都不叫他了。
結(jié)合少爺剛剛的話,陳沐陽竟然覺察出了一絲的辛酸。
驚蟄似乎還很單純,好像對一切毫無察覺,雖然對少爺也很好,但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妹妹對哥哥那種好。
帶著點親情的味道。
以前他還幸災(zāi)樂禍,這會兒都忍不住心疼起他來了。
林驍扯了扯嘴角,哪有那么多的如果,沒考好就是沒考完,失誤就是失誤。
驚蟄知道他成績的時候,松了一口氣,雖然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成績,但至少是在進(jìn)步,且成績好幾次落在這個區(qū)間,證明他的水平也是一直在提升的。
她很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步,那樣很容易自我懷疑,有時候拼的不僅僅的努力程度,更多是心態(tài)。
你覺得你不行了,你就會真的慢慢不行的。
反之亦然。
因為開學(xué)早,期中考正好連著清明小長假。
陳沐陽看林驍這么不開心,說:“走吧,少爺,帶你去消遣去,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唄!天涯何處無芳草,妹妹雖好,可這也太傷神傷心了,走,玩去,你多久沒去玩了,別太壓抑自己?!?br/> 林驍不忍心把她拉下來,只能朝著她努力,結(jié)果呢!身累心累。
似乎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他本來也不是多思想堅定的一個人,沒有多么迫切的執(zhí)念,他覺得他也沒有那么喜歡她了。
不,就是不喜歡了。
為什么要喜歡她,為什么要折磨自己。
林驍從沙發(fā)上一個鯉魚打挺:“走?!?br/>
陳沐陽不僅叫上了江揚,還叫了夏之野,另外還有幾個老朋友。
他還記得沈驚蟄剛來的時候,他們商量著要去阿夏家的酒店,就是夏之野家的酒店,太子爺在私立上學(xué),成績也是一塌糊涂,他爸已經(jīng)給他量身定制了出國鍍金這種高端路線,但夏之野覺得仿佛給草包鍍金身一樣,并不打算走這條路。
好在他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已經(jīng)打算藝考學(xué)表演了,他下學(xué)期就要去集訓(xùn)了。
最近甚至有些無所事事,反正文化課他也搞不懂。
但那時因為沈驚蟄的到來,搞了個小小的烏龍,所以最后他們沒有去酒店,去了游樂場。
現(xiàn)在才有機會重新商量著去那邊。
好像一切從沈驚蟄來之后,就慢慢朝著一個不可控的方向飛速駛進(jìn)了。
夏之野看到林驍?shù)牡谝谎劬豌读耍骸拔铱?,少爺你這日漸憔悴??!”
他甚至上手摸了下林驍?shù)哪槪粺o遺憾地說道:“可惜了,不然還能跟我一起出道?!?br/> 林驍拂開他的手,冷笑一聲:“出道后全世界都知道你小學(xué)數(shù)學(xué)考過零蛋了。”
陳沐陽補充:“幼兒園還被小姑娘打得嗷嗷哭?!?br/> 江揚忍不住也笑了聲開始起哄:“結(jié)果打完你就賴人家家里不走,還非要跟人家一起睡。”
陳沐陽:“你追了人家三年還被拒絕了?!?br/> 江揚:“雖然現(xiàn)在人家勉強答應(yīng)了?!?br/> 陳沐陽:“但還是很丟人的?!?br/> 江揚:“而且你要是因為出道跟人家分手你就是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