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最后一個圣誕節(jié)悄然到來,我依然給顏金鳳準(zhǔn)備了賀卡。
或許是為了做做樣子表演給所有同學(xué)看,用來掩蓋我天平的另一端;或許是內(nèi)心確實(shí)想要有始有終,就像我和宋鴻義約定在彼此生日時請吃烤腸一樣,我早已在心中約定每年圣誕節(jié)都會為顏金鳳遞上一封賀卡,只不過這次也許是最后一次了。
圣誕節(jié)的前一天中午,放學(xué)稍微晚了一些,我跨上我的深藍(lán)色自行車直奔學(xué)校附近的文具店。在文具店的門口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自行車?;疑能嚿?,龍頭上掛著同樣灰色的塑料籃子。
我認(rèn)得,那是顏金鳳的車子。她也在文具店買東西嗎?
我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并沒有看到顏金鳳的影子,于是伸長了腦袋探向她的車籃子,想看看里面放著什么東西。
曾經(jīng),我在車棚里看到她的車子的時候就總是很好奇。她的車籃子空間很大,也比較隱秘,不正對著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什么。有時會看到里面放著幾本書,有時會看到里面放著一些零食。
猶記得當(dāng)年情人節(jié)的時候,我曾試圖在她的車籃里放上兩塊巧克力。然而那天當(dāng)我興致勃勃拿著巧克力來到她們班的車棚時,卻發(fā)現(xiàn)她沒有騎車。
那么今天她的車籃里會不會有什么好東西呢?我裝作把車停在她車旁邊的樣子,使得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就算不小心被熟悉的人看到,也能打個圓場。
然而,籃子里空空如也。
我掃興地停好車,就停在她車子的旁邊,然后走進(jìn)了文具店。
文具店里人頭攢動,隔著兩三只貨架,我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跟閨蜜一起挑東西的顏金鳳。她們沒有注意到我,我也不想被她們注意到。我只需要找到滿意的賀卡就行了。
然而,很快我就尷尬了,賀卡正擺放在顏金鳳她們所在的地方。
我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了過去,裝作沒看見她們。
“咦,是追你的那個奇怪的男生哦?!彼拈|蜜輕聲對顏金鳳說。
聲音雖小,但我豎起耳朵聽得很清楚。
“我們先去那邊看點(diǎn)別的。”顏金鳳也輕聲地對閨蜜說著,就像也不想讓我知道她們就在旁邊一樣。
直到她們離開,我都沒有抬起頭來看她們一眼。利用這個時間,我倒是找到了自己滿意的賀卡,依然是我一直使用的樸素風(fēng)格。
我拿起賀卡,抬頭看了看整個文具店,顏金鳳她們還在遠(yuǎn)處的一個角落里挑著東西。我才不管她們呢,我最好也趕在她們離開文具店之前離開,我還不想讓她發(fā)現(xiàn)我車子停在她旁邊呢。
晚上,我依如往常在賀卡里寫上簡單的祝福語,依如往常畫上用我姓名首字母拼成的卡通貓簽名,卻有著與往常不一樣的心境。我反復(fù)打量著眼前的賀卡,長抒了一口氣,合上賀卡,放入信封之中,裝進(jìn)塑料包裝里。
第二天,我平靜地走到7班的門口,讓走廊上休息的學(xué)生把顏金鳳叫了出來,然后親手將賀卡遞給了她。
“圣誕快樂?!蔽覜]有多說什么,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
顏金鳳拿著賀卡,愣了幾秒。
教室里同樣有很多探著腦袋看的同學(xué),他們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看到我了,但他們肯定不會知道我是誰,只知道我老是圣誕節(jié)來給顏金鳳送賀卡。我在他們眼里只是個八卦的對象而已。
我沒有多作停留,在顏金鳳拿到賀卡不久后,直接轉(zhuǎn)身就走了,走得干脆而飄逸。
第二天早讀課后,張宏來敲打了我們班的窗戶,原來是找我的。
平時我們相約在教學(xué)樓的背后,這次他這還是第一次主動來班上找我,究竟是什么事這么急呢?
我走到了門外,張宏直接塞了一封賀卡給我。
“咱倆誰跟誰呀,咋突然送我一封賀卡?”我一邊和他說笑著,一邊疑惑地從他的手里接過那封賀卡。低頭一看,上面赫然寫著顏金鳳的名字。
“是的,是顏金鳳讓我給你的?!?br/> 我瞬間收起了笑容。到底是該高興呢還是該悲傷呢?
該高興嗎?三年了,顏金鳳終于回復(fù)了一封賀卡給我。也就是說,我用三封賀卡才好不容易換來了顏金鳳的一次回饋。
那么是該悲傷嗎?當(dāng)我滿懷熱情的時候遭遇的全是顏金鳳的冷水,而當(dāng)我已然看透了她丑惡的面孔,已然心灰意冷、靜如止水的時候,她卻又來撥弄我的心弦了。真是相當(dāng)有心機(jī)的家伙??!
我既沒有高興,也沒有悲傷,有的只是嚴(yán)肅,仿佛有一件事是真的過去了,仿佛有一顆心是真的死了。
“顏金鳳還是知道你跟我走得很近咯?”
“……”張宏默默地站在那。
“她和曉梅是鄰居,她也可以托曉梅來把賀卡遞給我的,為什么來的人是你?”
“……”
“顏金鳳早就知道你是我在她身邊安插的眼線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