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便已翻過舊年入了新春。柳梢的枝芽還未冒出頭來,綿綿的春雨卻已經(jīng)淅淅瀝瀝的落下了。
季縈扶著香蕓的手走在去世安院的回廊上,后面跟著拿了傘的杏林。
“已是三月的天了,天氣還是這樣的冷?!毕汩夹⌒牡淖o著季縈,以防她被斜落得雨絲淋到。
“咱們這里的天氣不一直是這樣么?香榧姐姐這么些年怎么還沒習慣?”杏林打趣道。
“倒也是?!毕汩际Φ?。
季縈聽她倆說笑,心里也微微一陣輕快。
她們到世安院時三姑娘,四姑娘和七姑娘已經(jīng)到了,正坐在花廳里與陳氏說話??此M來,七姑娘高興的笑道:“六姐姐快進來,母親說咱們?nèi)率司统霭l(fā)去京城呢?!?br/>
三月十八?那不就是后天么?
季縈微訝,“父親不是說繼任的李知府還沒到,咱們得再等幾天么?”
上首的陳氏笑道:“原是如此打算的。不過那位李知府打發(fā)了身邊的幕僚提前趕到澤州府,說他家老爺再有五六日也就到了。所以咱們可以提前走了?!?br/>
原來如此!
“你們的東西可都收拾好了?”陳氏看著她們問道?!拔乙呀?jīng)與你們父親商量了,五月初八就是你們祖母的生辰,咱們得趕在四月底進京。一路走的急,你們路上得用的東西可得準備齊全了?!?br/>
“母親放心,我們這幾日都已經(jīng)照著吳媽媽給的單子收拾妥當了。”三姑娘笑道。其它幾位姑娘也跟著點頭。
“那便好?!标愂宵c頭。
幾位姑娘又坐了一會子才告退回去了。
季縈并沒有隨著她們離開,而是與陳氏一道去了綴錦院看佑哥兒。
柏氏早前剛至一月初的時候便發(fā)動了,經(jīng)過一天兩夜終于產(chǎn)下了一名男孩兒,陳氏給取了小名叫佑哥兒,大名則還未定下。
剛進綴錦院還未至正屋,季縈便聽到一陣嬰兒的嚎哭聲,聲音稚嫩中夾著一絲沙啞。
陳氏促緊了眉頭,問一旁迎出來的斂秋:“哥兒這樣啼哭了多久了?”
斂秋屏息回道:“回太太的話,自昨晚太太走后,哥兒便一直哭個不停,奶也沒有吃幾口?!?br/>
那就是有一晚上并大半天的時間了。
季縈心里微沉。
加緊腳步隨著陳氏進了門,季縈便看到她大嫂懷里抱著個大紅錦被裹著的小嬰兒,正坐在炕沿上低聲輕哄。只是應該沒什么效用,懷里的孩子依舊不停的大哭。
柏氏看陳氏進來,連忙起身迎上來。
“娘,您快看看佑哥兒...”聲音已是一片哽咽。
陳氏看她熬的通紅的雙眼,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然后輕手接過了孩子抱在懷中。
季縈就著陳氏的手看了一眼,只見這孩子已是哭的小臉一片青紫,唇色泛白。
“娘,佑哥兒自生下就夜夜哭個不停,如今更是連白日里也睡得不安穩(wěn)了。這樣下去我真怕...”柏氏忍不住輕泣出聲。
陳氏抱著佑哥兒也是一片心焦。這孩子自胎里就不穩(wěn)當,好容易熬到足月生產(chǎn),又差點遇到難產(chǎn),出生后也不知怎的夜夜啼哭。她與老爺請遍了全城的大夫,卻并不見效,如今瞧著是越發(fā)嚴重了。
陳氏一邊哄著佑哥兒一邊強打起精神寬慰柏氏:“你放寬心,既然澤州府的大夫不頂用,等咱們到了京城就請了擅長兒科的太醫(yī)進府給佑哥兒診脈,總是能好的?!?br/>
這話如今也只是個安慰罷了,佑哥兒這個樣子,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京城。
“娘,我來抱抱吧?!奔究M見陳氏額上微微出了汗,就想替換她。
陳氏猶豫了下,到底將孩子遞到了季縈懷里,又不放心道“你力氣小,抱了佑哥兒坐著吧?!?br/>
季縈點頭應了,然后抱著佑哥兒坐在炕沿上。她細細打量著懷里的孩子,輕飄飄的并沒有多少分量,稀疏枯黃的頭發(fā),全身都是瘦瘦小小的,沒有半點滿月嬰孩兒該有的白嫩......
看著這樣可憐的佑哥兒,季縈終是下定了決心。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從懷里掏出個紅綢包著的東西。
陳氏見了她的動作以為是她的手酸了,忙將孩子接到懷里來。
季縈知她誤會,也不解釋,只將手里的東西放到佑哥兒的懷里。
頓時,屋子里的哭聲戛然而止。
陳氏一臉的訝異,柏氏也忙起身到陳氏身旁看佑哥兒。只見剛剛還大聲哭鬧的孩子,這會兒只是安靜的微合雙眼,小腦袋輕輕蹭了蹭小被子,已是一幅快要入睡的樣子。
“縈姐兒給了佑哥兒什么東西?”陳氏困惑道。
柏氏聽了一臉驚訝的看了季縈一眼,又轉(zhuǎn)身査看佑哥兒的襁褓。只見佑哥兒的手里半攥著個紅綢包著的物件,紅綢的一角已經(jīng)散開,隱隱露出里面包著的東西,是一對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