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白夜放下手機,幾乎是同一時間,病房的門打開了。
風戶京介走出房間,離開時還順手帶上了房門,他走到雙雙站起的境白夜和蘇格蘭面前。
“安格斯特拉先生,我有話得單獨和您談談……您能方便來我辦公室一次嗎?”
境白夜愣了一下,他怎么覺得風戶京介說這話不太妙?
每當影視劇里醫(yī)生用這種表情說出類似的話,往往意味著病人情況相當嚴重。
“安室到底有什么問題?”蘇格蘭表情嚴肅。
“嗯……其實是組織成員很常見的問題。”風戶京介用詞很含糊。
蘇格蘭眉頭微皺想繼續(xù)詢問,被境白夜攔下。
“你待在這里陪著安室,如果他身體不好再出現什么急癥,立刻呼叫醫(yī)生。”境白夜看向醫(yī)生,按下心里的擔憂:“風戶醫(yī)生,我們走吧。”
……
境白夜跟著風戶京介來到十三樓。
這家醫(yī)院的院長和副院長全是組織的人,十三樓沒有接待普通病人的診室,為組織工作的醫(yī)生在這里會有第二個辦公室,供他們和組織成員探討病情使用。
這層樓很安靜,不是天天有醫(yī)生過來,會有人定期打掃。
他們進入辦公室,風戶京介關上門。
“請坐吧。”他示意了一下辦公桌邊的另一張椅子。
“安室他情況很嚴重嗎?”境白夜迫不及待地問。
風戶京介是一個通過心理咨詢師資格考試的外科醫(yī)生,外科手術和心理問題診斷,他都是專業(yè)的。
“不管是什么疾病,診斷的前提是病人肯告訴醫(yī)生自己哪里不舒服,而那位安室先生很排斥我。”
風戶京介輕嘆了口氣:“這樣的組織成員不少,畢竟你們身上的秘密很多,一些秘密也不是我這個醫(yī)生可以聽的,我理解他這么做……”
境白夜知道組織成員的特殊性,他們的防備心比普通人重得多。
“你是想讓我去勸他說實話?”他眉頭緊皺。
風戶京介否定道:“不,心理問題不可以強迫,逼迫會出更大的問題。”
他說話時雙手安靜地搭在腿上,境白夜看到在他的左手上,有一道細長的、幾乎跨過整個手背的淺色傷口。
外科醫(yī)生的手非常重要,如果沒有斯皮亞圖斯的治療,以他這樣的手傷,絕對無法再次拿起手術刀。
“那該怎么辦?”
境白夜很擔心,心理問題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得正視和認真治療。
“請您不用著急,他這樣的病例,我曾經在斯皮亞圖斯先生的指引下見過一個類似的……”
提到斯皮亞圖斯時,風戶京介的眼神和語氣明顯變了。
“您聽說過‘解離癥’嗎?”
……解離癥?
完全不認識這個專業(yè)名詞的境白夜,誠實地搖了搖頭。
“解離癥是一種發(fā)生率很低的精神疾病,常見病因有兩種,第一是極重的身體創(chuàng)傷,第二是巨大的精神壓力。”
“這類病人的自我認知會混亂,自己看自己就像在看另一個人。每一種人格都是完整的,切換時非常突然,再好的演員也無法模仿得唯妙唯肖,所以身邊的人——尤其是熟人——很快就會發(fā)現異樣……”
“患者常有失憶癥的現象,有時感到時間過得很快,有時會不記得曾經做過的事。”
境白夜越聽臉色越難看,手慢慢攥緊了。
說解離癥他不太懂,說每一種人格他就聽懂了,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極重的身體創(chuàng)傷,這是指昨晚安室遇到的爆炸。
至于精神壓力……
境白夜回憶一下,他應該沒給安室透什么精神壓力,發(fā)現他害怕警察和殺人,就努力避免他遇到或執(zhí)行這種任務……難道是過去審訊泥慘會干部和處理琴費士時嚇到過他?
“那該怎么治療?”
“這是一個很漫長、很曲折的過程。”風戶京介看向他,“多重人格是強興奮點主宰的,人格間的轉換,便是多重興奮點間的轉換。”
強興奮點?
安室透的強興奮點會是什么?
境白夜迷惑著,就聽面前的醫(yī)生繼續(xù)說:“解離癥患者受暗示傾向很高,他們很容易被催眠,而且不同人格的性格、喜好、信念……包括善惡觀,或許會完全不同。”
“這樣的病人對自己,對隊友,都是很危險的存在,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安格斯特拉先生,作為醫(yī)生,我會救助每一個病人;以組織的立場……我想勸你放棄這個成員。”
風戶京介的聲音溫和,他認真地做出建議。
但他的話,卻像重錘砸落在境白夜的心頭。
————
病床上的降谷零聽到開門聲費力地扭過頭,是諸伏景光進來了。
他見只有諸伏景光一個人:“安格斯特拉呢?”
“……風戶醫(yī)生把他叫走了。”
諸伏景光走到降谷零身邊,從昨晚看到新聞到現在,他一刻沒有合眼,甚至是一直保持著精神緊張的狀態(tài),可他完全沒有疲憊感。
他看著渾身纏滿繃帶的降谷零,抬手按了按額角,發(fā)小的多災多難讓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唯一的想法是再次慶幸他們的上司是安格斯特拉,他不會隨意拋棄受傷的發(fā)小……
降谷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保持著絕對戒備,確定自己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可是他現在會間歇性失憶……難道在沒記憶的時候,他說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放松點,精神緊繃不利于修養(yǎng)。”
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諸伏景光在降谷零身邊坐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好像想通過這個動作傳遞他的心意。
“你并不是一個人……”
諸伏景光做著口型,背對著門,對自己的發(fā)小喊出一個無聲的“zero”。
“你還有我在,我會陪你治病的。”
不只是我,安格斯特拉也會陪著你……只是看著降谷零的樣子,諸伏景光沒有把最后一句話說出口。
兩人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安格斯特拉才和送飯的護士一起回到病房。
諸伏景光仔細去觀察他的表情,發(fā)現小上司表情和離開時差不多。
護士把晚餐放在旁邊的空桌上,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病房門被咔地一聲合上,整個房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