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要去哪兒?”殷戈止問了一句。
清冷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嚇得靈殊“哇”了一聲,條件反射地就往風(fēng)月懷里跳。
看著她朝自己撲過來,風(fēng)月嚎都來不及嚎,連人帶手被她來了個泰山壓頂!
殷戈止一頓,看向軟榻上的人,眼里難得地帶了點同情。
“……靈殊啊。”緩了半晌才緩過勁來,風(fēng)月虛弱地看著身上的人,抖著聲音道:“我待你不薄,就算我死了妝匣里的銀子都是你的,但你也不能這么急著要我死啊!”
靈殊懵了,手足無措地爬起來,委屈地扁嘴:“奴婢不是故意的,主子您還好嗎?”
“很不好,要死了!”痛苦地呻吟,風(fēng)月滿眼憂傷地看著她:“不過我覺著還可以茍延殘喘一下,只要你給我做一碗你拿手的芋頭羹。”
“奴婢馬上就去做!”連忙點頭應(yīng)下,靈殊提起裙子就往外沖,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為什么被嚇著。
門開了又關(guān)上,單純可愛的丫鬟被支開得毫無察覺。風(fēng)月松了口氣,動了動疼得厲害的手,側(cè)頭看向塌邊的人。
殷戈止依舊盯著她,目光如夜幕一般,將她裹進(jìn)沉沉的黑暗里。
“妓子往上爬,本就是常事。”風(fēng)月開口了,很真誠地解釋:“所以李太師府上有壽宴,奴家自然就打算去一趟,露露臉。”
李太師,乃太子三師之一,獲陛下恩旨在宮外建府。馬上是他四十歲壽辰,府上自然有宴席,但是……
平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殷戈止道:“你打算去人家壽宴上跳上回的舞?”
輕笑出聲,風(fēng)月道:“怎么會呢,李太師素來有氣節(jié),奴家只不過打算去當(dāng)個臨時的丫鬟,幫忙招待客人。”
“哦?”慢慢地在軟榻邊上坐下,殷戈止看著她,眼里嘲諷之意甚濃:“當(dāng)丫鬟可沒多少工錢,還不如你掛牌來的快,你這是想借著那太師府,勾搭誰?”
背后起了層冷汗,風(fēng)月扛著這撲面而來的攝人之力,笑得嫵媚:“公子這是吃味了?您放心,那是先前定的活兒,現(xiàn)在要伺候您,奴家自然就不去了。”
好狡猾的女人,殷戈止越發(fā)覺得不對勁。尋常的青樓女子,嚇唬嚇唬就會花容失色,她倒好,不管他怎么兇狠,都是這張笑不爛的狐貍臉。
有問題。
“你這幾日的生意,我都包了。”垂了眼眸,殷戈止道:“不如明日就陪我去照影山逛逛。”
照影山?風(fēng)月嚇了一跳,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那么遠(yuǎn),明日能到得了?”
眼里有光閃了閃,殷戈止俯身過來,修長的手指慢慢刮著她的臉側(cè):“你去過魏國?”
渾身一個激靈,風(fēng)月眼前黑了黑。
完了完了,她就知道殷戈止這個人心機(jī)深沉,說句話都帶著坑,已經(jīng)很小心在躲了,卻還是沒躲過。
躲不過怎么辦呢?那就編吧!
深吸一口氣,風(fēng)月嘆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瞞公子,奴家是在魏國澧都長大的,所以知道照影山,就在澧都以東的地方。”
你他娘的沒事要從吳國不陰城去魏國照影山逛逛,有病吧?
“你是魏國人?”殷戈止皺眉。
“正是。”風(fēng)月雙目含淚,楚楚可憐:“不過三年前奴家一家人就都來了吳國,來之后不久,家父家母病重而亡,奴家一個人活不下去,只能賣身為妓,混口飯吃。”
三年前?瞳孔微縮,殷戈止倏地就捏緊了她的下巴,將風(fēng)月的臉抬起來,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你本名為何?”
喉嚨一緊,風(fēng)月掙扎了兩下,裝作害怕地閉上眼,怯懦地道:“本名……奴家出身低賤,又沒上過書院,哪有什么正經(jīng)名字?平時的話,他們都叫奴家二丫。”
不是她。
搖搖頭,殷戈止松開手,心想自己怎么傻了。知道名字又怎么樣?他壓根不知道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叫什么長什么樣,怎么就養(yǎng)成了抓著魏國人就問的習(xí)慣?
再者,面前這人一身風(fēng)塵味兒,比他見過的所有青樓女子都更加低賤沒自尊,渾身軟若無骨,半分硬氣也沒有,跟那青澀倔強(qiáng)得像頭小驢子的人,完全不一樣。
伸手揉了揉眉心,殷戈止突然心情很差,坐在軟榻上垂眸,過了許久才啞聲問:“你們一家,是因為戰(zhàn)亂才離開魏國的?”
“是啊!”沒了桎梏,風(fēng)月仿佛放松了些,語氣甚為鄙夷:“魏國總是打仗,煩死了!打得過還好說,偏生那關(guān)大將軍通敵叛國!我爹說了,關(guān)大將軍都叛了,那魏國肯定沒活路,所以就帶著我跟娘離開了魏國。嘿,他還真沒說錯,這不,兩年之后,魏國不就敗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