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渾似沒看到般,自顧自飲茶,良久后方向身邊的人問道:“三殿下最近如何了?”
莫濡躬身上前:“三殿下聰穎得很,無論騎射還是術(shù)數(shù),先生們都夸贊他呢。”
“那便好?!苯淘俅文闷鸩璞K時,冰雕般的臉頰上浮現(xiàn)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明日便是殿下入宮請安的日子,娘娘便可好好和殿下說說話了?!蹦ι锨叭v著姜宣的手,后者在銅鏡面前轉(zhuǎn)了轉(zhuǎn)。
“是啊,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吩咐小廚房準(zhǔn)備的,他愛吃的那些東西,都備好了不曾?”
“娘娘放心,都備妥當(dāng)了?!?br/> “那就好?!?br/> 延華殿外的宮道上,林蔭遍地,花卉滿園,急行著兩個人影,侍衛(wèi)宮女們遠(yuǎn)遠(yuǎn)跟在后面。
“寤生,寤生你慢點(diǎn)。”殷澈被鄭寤生拽著,手腕有些發(fā)疼,鄭寤生步子大,她有些跟不上,只好出言叫住了他。
鄭寤生這才意識到什么,他松開捏緊殷澈的手,抱歉道:“你不必在意太后說的話,別當(dāng)真?!?br/> 殷澈懵懵的,太后說了什么很重要的話嗎?
刺客出身?她師父雖然是刺客,卻不意味著她必然也要當(dāng)一個刺客。
她十分疑惑:“你和你母親怎么會變成這樣?”
鄭寤生蹙著眉,神色黯然,長長的眼睫毛垂落下來,渾身上下似乎被未名的憂傷包裹著。
他嘆了口氣,只道:“此事說來話長,日后有機(jī)會再慢慢跟你說吧?!?br/> 殷澈點(diǎn)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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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澈在宮中住下來,眨眼間半月有余。日子像天邊的流云,平淡而不經(jīng)意,偶爾劇目遠(yuǎn)眺,卻能捕捉住一兩絲痕跡。
鄭寤生要忙朝事,卻每日必到椒明殿坐一坐,吃個飯,朝堂上的事情再忙,也絕口不帶到椒明殿來。
這樣的日子?jì)轨o素淡,遠(yuǎn)離風(fēng)霜刀戟,透露著歲月靜好的意味,殷澈舉手投足間偶爾也會恍惚,隨即便笑了,自己是在鄭宮里呢,又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逃命。只是,人一閑下來,便會想許多事情。
這次日,天剛蒙蒙放亮,殷澈起了個大早。
倒不是床太軟睡不著,反而是床太軟,從小隨師父東奔西跑養(yǎng)出來的習(xí)慣如刻在骨子里般,教她不敢貪圖安逸多睡片刻。
采雪見她起得這樣早,叫來小宮女服侍她洗漱更衣:“姑娘今日有何安排?”
殷澈忽然想起同來新鄭的麗娘母女:“可以出宮嗎?”她想去看看她們。
采雪笑著搖頭:“出宮怕是不行,得有王上的令牌才能自行出宮?!?br/> 聽了這話,殷澈歪著頭想了想,得向寤生討個令牌才行。她穿好宮裝,梳洗打扮一番,提起裙擺出門:“不用跟著我,我知道隸章臺怎么走。”
采雪眉間劃過一絲憂慮,想了想,便隨她去了。
椒明殿離承明殿近,承明殿離隸章臺近。
殷澈昨日已和采雪走過椒明殿附近的宮路,現(xiàn)在獨(dú)自過來,輕車熟路,或許是天色實(shí)在太早,一路上也沒碰著什么人。
木三在隸章臺外值守,遠(yuǎn)遠(yuǎn)見殷澈過來了,上前去:“王上在和朝臣議事,暫時沒空見你?!?br/> “那我等一等。”
“事情是要緊事嗎?不妨告訴我,待王上議事完畢,我轉(zhuǎn)告于他?!?br/> “也不是什么大事,”殷澈猶豫著,“我想拿一塊出宮的令牌,去看看麗娘母女?!?br/> 木三抬頭望望天色,此時尚早,王上議事怕是一時半刻不會結(jié)束,他略一思索,從腰間摸出一塊木牌遞給她:“用這個就行,稍后我向王上通稟一聲,記得一定要在晚上落宮門之前趕回來?!?br/> “好嘞。”
殷澈接了牌子,向木三道謝后往回走。沒走幾步,仿佛聽見殿內(nèi)傳來東西摔到之聲。她疑惑回頭,看見木三神色如常,盡忠職守,便沒往心里去。
因?yàn)橛心救牧钆圃谑?,殷澈出宮門很順利,守衛(wèi)只看了一眼令牌,問都沒問,便讓她出去了。
殷澈沒讓采雪跟著,根據(jù)木三提供的地址,提著東西獨(dú)自沿著主街前行,再走一段路,前方有一道橫斜的岔路口,麗娘家就住在岔路口的小巷里。
她走到一戶普通門戶前,抬手敲門。
“是來收租的嗎?”麗娘母親的聲音傳來。
“余姨,是我,澈兒?!彼糁T答。
門開了,露出余氏滿是皺紋的笑臉,半白的頭發(fā)梳成小髻挽在腦后,衣衫雖舊卻干凈整齊,想來過得還算自在,沒有受到苛待。
殷澈放下心來。
“麗娘,快出來,是澈兒來了?!庇嘁虥_里屋高喊。
殷澈含笑將手里的大包小包東西提近屋內(nèi):“這是給余姨和麗娘帶的一點(diǎn)東西,不要嫌棄才好?!?br/> 麗娘趕緊去幫手,和她一起提東西。
余姨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澈兒這么客氣做什么,能來看我們便是心意,提這么多東西,多破費(f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