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澈不禁蹙眉,技高者得,怎樣才能算技高呢?
若是只憑騎著馬跑完全場,豈不是人人可以做到,那這選拔還有什么意思?何況,上一輪已經(jīng)有了很多勝出者,牙門將加上百人將,一共只遴選十二人…
這是打的什么主意?
殷澈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鄭寤生,卻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場中一個少年人看。
這么一看,殷澈也覺得這人的身形頗為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比賽開始!”一聲令下,銅鑼敲響,騎在馬背上的第一輪中勝出的晉級者們紛紛拍馬而出,氣勢雄渾。
不似先前的箭術晉級賽,騎術比賽總共只有一場,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先跨過障礙物,自然就勝了。因此,各參賽者紛紛鉚足了勁兒,奮勇爭先。
站在高處視野寬闊,一匹黑色大馬一馬當先,背上馱著一個孔武有力的漢子。緊隨其后的是一匹白馬,馬主人正是箭術比賽中十箭全中的王姓漢子,場下爆發(fā)出的一陣陣喝彩聲,幾乎全是沖此人而來;至于惹朝臣議論的那位貴族少年,在前二十之列,尚看不出成績來。
很快,第一圈已過,大黑馬和大白馬遙遙居于領先的位置,互爭頭籌。
一個老臣嘆惋道:“可惜了?!蹦抗庖黄黄?,直直落在貴族少年身上。
另一個大臣嗤道:“難道有了一個原繁還不夠,還想再來一個?”
第三個大臣不甘道:“誰能想到王上打的竟是這個主意?提拔寒族,王族,這是要活生生逼死我士族不成?”
一時間,私下竊竊私語的朝臣中愁云慘淡一片。
斐駟抬眼瞧了下場上御馬的少年,不動聲色飲了口茶。
第二圈過去,第三圈到來。
貴族少年渾身是汗,衣服粘膩地貼在身上,難受得很。他晃頭甩了甩臉上的汗珠,一揚馬鞭,鞭子落在馬臀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胯下的駿馬仰天嘶鳴一聲,甩開四蹄,奮力直追。
無論是看臺上還是看臺下的人,都吸了一口氣,想不到這少年前兩圈的表現(xiàn)不溫不火,原來是在這里保存實力!
“好!”
“加油!”
“沖啊!”
歡呼鼓舞之聲此起彼伏,少年肅穆了神色,眼睛直直盯著前方。周遭仿佛寂靜下來,各種擾人的噪音消失不見,他的眼中只是剩下一個目的,就是追上最前面的人。
一個,兩個,…,少年策馬前進,馬兒揚起四蹄,越過面前的火墻,竟然超越了面前的十數(shù)之眾,居于第三的位置!
看臺上驚呼一片。
鄭寤生眼睛里波光明滅,陰沉不定。
位于右上首的祝聃撫掌長嘆一聲:“想不到三殿下也長得這般大了,騎射功夫了得??!”
殷澈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少年瞧著熟悉,原來他是像極了他的兄長鄭寤生。
這人便是君夫人姜宴十分寶貝的那個小兒子,三殿下公子段,即鄭寤生的親弟弟,鄭段。
此時場中的鄭段渾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成為一干位高權重之人眼中的焦點人物,他的眼中只有一件事情,快一點,再快一點,就要追上前面的人了!
忽然,背后傳來一句粗魯?shù)谋牵骸岸冀o老子讓開!”
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從后面追上來,氣勢如虹,竟然甩開了其余人等,與鄭段只剩下半個馬身的距離,且在不斷向鄭段逼近,兩匹馬靠得極近,從遠處看去,仿佛一道連成一片的陰影。
殷澈在看臺上,眉頭緊緊皺著:“這太危險了!”
祝聃也沉下臉來。
就要到終點了,馬上就到了!
然而鄭段少年心性,一心想著沖到前面,不肯輕易讓步,眼見自己即將被超,不管不顧又加快揚鞭的次數(shù),催促馬兒加速。
棗紅馬背上載著一個頭發(fā)結辮的小個子男人,一絡胡須也編成辮子,掛在下頜處,結辮男子似乎為爭輸贏急紅了眼,一鞭子抽下去,棗紅馬發(fā)了狂,卯足力氣直直撞上前面的鄭段。
鄭段的馬吃了這一撞,受不住蹄子,尖銳地嘶鳴幾聲,聲音劃破長空,淹沒了臺上臺下的歡呼聲,將背上的人高高甩至半空中。
這個距離和高度,落下來,人不死也廢了。
無論臺上臺下,沒有人不覺得驚恐萬分。
然而就在此刻,已經(jīng)到達終點勒馬佇立的兩名漢子竟然同時從馬背上飛身,一個撲向半空中的鄭段,一個撲向場中受驚的那匹馬。
王姓漢子在鄭段即將摔落在地的前一瞬,從背后接住了他,一腳點在沙地上,穩(wěn)住身形。
另一個孔武有力的漢子當眾勒住瘋馬,阻止了其發(fā)狂橫沖直撞,踩死踏傷人命悲劇的發(fā)生。
場中一片寂靜,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好!”
“英雄好樣的!”
劫后余生的喜悅鋪天蓋地涌來,歡呼喝彩之聲似乎要淹沒了場中二人。
“啪,啪,啪?!?br/> 看臺上響起清脆的撫掌聲,正是鄭寤生。
“我大鄭有如此勇士,何愁不興?”
祝聃吐出一口悶在胸口的后怕之氣,喊道:“你二人是誰?速速報上名來。”
王姓漢子將鄭段放在地上,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勒馬的漢子將馬交給跑上場來接馬的小兵,和王姓漢子一起跪倒在地,向國君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