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yuǎn)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這兩列火車哪一列會先一步到站。因此你所能做的,惟有把握和珍惜。然后,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往前走。”
六月底,窗外又接連幾天下起了滂沱大雨。
深沉暮色里,雨打芭蕉,陰滿中庭。
院子里那些蔥蘢的花草樹木,此后就再也無人會去悉心打理它們了。
一夜之間,她和它們都失去了至親至愛,成了旁人眼里的孤兒。
付雅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的這一整天,嗡嗡作響卻又空洞麻木的腦子里,不斷地在回想拼接著一些悲涼又凄慘的零碎畫面。
先是她小時候從路邊撿回來的小奶貓被自己間接害死,再是她的母親江美柔被人錯手打死,現(xiàn)在又是她家老付出車禍棄她而去……
她是什么洪水災(zāi)禍嗎?
為什么自己身邊所有親近她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全都不得善終。
為什么要這樣對她呢?
為什么啊!
道道轟隆雷鳴聲張開它的血盆大口兇猛地吞掉房間里那一聲聲崩潰絕望的哭聲后,耳邊此刻惟余陣陣雨聲淅淅瀝瀝。
程荒再次敲門無果,放在門把上的冰涼大手猶豫了三秒,這次卻沒再妥協(xié)收回,而是稍稍使了幾分力。緊接著便聽見門鎖“咔噠”一聲松開了鎖芯,付雅緊鎖的房門最后還是被他給強行打開了。
程荒狠咬著他那沒甚血色的下唇,緩步走進(jìn)她那間昏暗漆黑的房間里。聲音被他壓得極低,唯恐他的動作再大些就會嚇到她似的。
他的小主人現(xiàn)在太脆弱了,就像是玻璃球里面那個精美卻極其易碎的瓷娃娃一樣。
程荒他赤足踩在鋪在冰冷地板上的那張毛茸茸的地毯上,徑直往前走了幾步之后,單膝跪在蜷縮在地上的憔悴人兒面前。
他彎下腰來,雙手撐地,小心翼翼地伏在她耳邊,低沉嘶啞的聲音里滿是心疼和擔(dān)憂:“姐姐……你已經(jīng)一天沒吃東西了。”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整天,他便也跟著在她的門口那里守了她一整天。
他知道主人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去陽臺那里抽煙,所以他很怕很怕,他如果稍微走遠(yuǎn)一點,她就會從陽臺那里掉下去了……
付雅手腳冰冷地躺在地板上,用浮腫通紅的疲倦雙眸無聲地注視著眼前那一片陷入死一般沉寂的黑暗。她不敢閉眼,那永無休止的高空墜落感險些讓她失去生的希望。
她感受著臉頰邊傳來的那一陣濕潤溫?zé)幔Т匠聊税肷危撊鯚o力地沖他搖了搖頭,聲音哽咽沙啞道:“程荒,我吃不下……”
對不起……不是她矯情,她現(xiàn)在是真的難受到,連喝水都忍不住反胃想吐。
“主人,多少吃一點好不好?求你,別這樣對自己。”程荒低頭匍匐在她微涼的瑩白耳邊,正小心翼翼,極盡溫柔地吻著她眼角處的,以及臉頰邊那些咸咸的淚水,如同一頭嗚咽著替主人舔傷的可憐小獸。
付雅輕眨酸澀紅腫雙眸,最后還是艱難地哽了哽喉嚨,妥協(xié)一般對他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