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夕陽西下的時候,青丘有病就會醒來。
但你千萬別指望這個家伙會從床上醒來,也許是山林的草叢里、也許是酒館的桌子底下、也許是河邊的沙灘或者無人發(fā)現(xiàn)的狗洞里。
他整理一下衣衫,至少要讓人們不認為這是個乞丐,把散落旁邊的破舊書卷裝入口袋,天知道這口袋能裝多少東西,能給小孩翻出糖果并能找到刀子應付匪徒。
然后他深情地看了看旁邊斜立的黑木手杖說到:“我形影不離的兄弟,我們該上路了?!?br/> 青丘有病一高一低走在光明城的街道里,任夕陽灑在臉上,微風吹動耳畔有撓癢癢般的舒服。
他熱情地和街上的行人打招呼:
“嘿,美麗的女士,”他攔住了一位女士。
“何必行色匆匆呢,與我城頭上立夕陽,如何?”
女子抬了抬胳膊,實在是覺得青丘有病這張丑臉沒法下手。
這可絲毫沒有影響青丘有病的好情緒。
“您不要覺得我長得丑,又有一條瘸腿,”他把丑臉迎上去,沖著女子耳邊說:“我床上功夫好著呢,那些女人都這么說。”
“呸,有病?!迸又淞R一聲,繞過青丘有病走開了。
“哈哈,”青丘有病回頭沖著女子喊:“緣分,你叫對了我的名字!”
繼續(xù)往前走,看見光明城的太監(jiān)總管哈爾德騎馬過來,他把手杖一橫,呈“大”字站到街道中央。
哈爾德遠遠馬上看見,知道來不及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只能硬著頭皮迎了上來。
“二爺您吉祥,小的給您見禮?!惫柕聺M臉堆笑地行禮。
“二哈,趕著去哪呢,見了爺就想跑?”青丘有病一張丑臉拉長,指著哈爾德說:“爺今天找你有事?!?br/> “二爺您吩咐。”哈爾德賠笑。
“你看看我的衣服,”青丘有病向哈爾德展示自己的破布爛衫說:“趕快向我那漂亮無腦的姐姐請示,好賴賜我件行頭?!?br/> “小的即刻去辦?!惫柕轮幌肟禳c送走這瘟神,無論說什么一概應承。
“哎呀,二爺您這是干嘛?”哈爾德全身癢癢。
“我可信不過你,”青丘有病說著,一只手在哈爾德身上翻找,一陣摸索后找到一個錢袋。
“我這可不是白拿你的,你用我的行頭錢去頂?!?br/> 然后青丘有病把錢袋在鼻子下嗅了嗅說:“咦,有庫房的味道?!?br/> “二爺您說笑了,這真的是小的的血汗錢,不過小的愿意孝敬爺您。”哈爾德心頭淌血,知道瘟神這關不出點血難過。
“沒事,我會替你保密的,”青丘有病嬉笑著沖哈爾德擠弄了一下自己的大小眼,哈爾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可以滾了?!鼻嗲鹩胁≌f。
“等等,”青丘有病喊住了正準備上馬的哈爾德,哈爾德回頭,一腿在馬鞍上,單腿立地等著青丘有病吩咐。
“讓你的眼線離我遠點,我知道你養(yǎng)的小麻雀遍布七國,可是讓我抓到他們,”青丘有病兩手做了個擰的姿勢,“我就把他們的小腦袋擰下來?!?br/> “二爺,絕無此事?!惫柕卤WC。
“哼,最好是這樣?!?br/> 說完也不搭理哈爾德,哼著小調(diào)繼續(xù)走著,覺得哈爾德的錢袋子是個累贅,正好路過光明城的避難所,里面盡是些無依無靠的人,他把錢袋子口打開倒在手里,是一大把金燦燦的金蟒幣,看來這閹人撈了不少。
給自己留了一枚,剩下的隔墻扔進了避難所,聽著里面一陣哄搶。
走到文昌閣的時候,夕陽已完全下了山,青丘有病拖著瘸腿跨過門檻,差點跌倒,值房的小孩慌忙來扶。
這小孩歲數(shù)不大,透著機靈。衣服上繡著“吐火血鳳”,一看就是西境獨孤世家的人。
七國的各個家族領主把子弟送到光明城歷練這是常有的事。
“你們這門檻實在太高了,像是有意要把我拒之門外,讓文老頭子趕快把這該死的門檻鋸掉,咦,文山河呢?”
“文大人沒來,”小孩對青丘有病早已熟悉,“文大人說了,反正皇都瘋了,剩下的沒人理會他這個老棺材瓤子,他不如回家睡覺?!?br/> “他早該回家睡覺,獨孤義,你是叫獨孤義吧?”青丘有病瞪著大小眼問小孩。
“是的大人,你記得沒錯。”獨孤義說。
“他早該回家睡覺,”青丘有病繼續(xù)說,“沒準皇甫雄就是被文老頭子沒完沒了的進言逼瘋的,老頭子實在太能聒噪了?!?br/> 獨孤義沒有接話,兩人便進了藏書樓。
“都準備好了沒?”青丘有病問。
“都準備好了,大人您看?!?br/> 桌子上放著厚厚的一摞書,其中一本已經(jīng)打開鋪在桌子上,正式自己指定的《七國家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