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離別方式很簡單,特別是熟悉的人之間——一個眼神、一個語氣,有的時候甚至僅僅只是一次轉(zhuǎn)身就會是天涯陌路。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但我并不是無端地想到這些東西,我們將在今天吃完梅依依給我們做的早餐之后離開我們的營地,去外面搜尋可以讓我們營地里的人活得更久的物資。
是的,我怕,我怕我回不來——不一定是怕死,但也有可能是怕死,我覺得我更怕的是我再也見不到柳青,再也不能跟她又什么交集。所以我想到了離別——曾經(jīng)有過數(shù)次離別,初高中時候跟朋友鬧掰心里還會委屈許久,會想辦法去挽留。但高考結(jié)束之后,我和我相熟的幾個同樣不怎么受別人歡迎的好朋友,一個眼神,一個勉強的笑,便天涯陌路,便再無交集。
我的腦子總是很亂——這一點我在之前說過了,我愛多想。事實上,從今天早上睡醒甚至昨天半夜在做夢的時候我都一直在多想、亂想。現(xiàn)在我們要出發(fā)了,柳青給我一個溫柔的笑,我怕一眼萬年,我不敢多看——就算要看,也得看兩眼——兩眼的話那就是一眼一本中華文明史,雖然也不短,但總比兩本好。威猛先生發(fā)車,柳青把周揚杰的撬棍和我的棒球棍交到我們手里:“注意安全。”
我怕一語成讖,我不敢回答,好在周揚杰說了一句“我會照顧好溫瑜的?!爆F(xiàn)在就算有人要一語成讖那也不會是我了,我感覺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點。
“磨磨唧唧的干嘛,娶婆娘???”威猛先生看不慣我和周揚杰的緩慢,在車?yán)锖鹨宦?,“整快點啊給我!”
“威猛先生!”陳昌民在門口等著我們,他手里握著幾份地圖,“這些是附近的地圖,上面用紅圈標(biāo)出來的地方是風(fēng)險比較高的地帶,還請多加小心?!?br/> “噢,知道了,”威猛先生轉(zhuǎn)眼,看到張彪,馬上再附到團座耳邊,“我跟你說啊,要是我回來看到你的兵跟柳青搞在一起了,我可能會用這把九二式公報私仇的。”
“什么話?”團座沒聽懂。
“沒事,走了,幫我們照顧好三位姑娘?!蓖拖壬π?,站在圍欄上的士兵們用消音武器解決掉了幾個會攔在我們面前的喪尸。
“貓哥,怎么說?”周揚杰坐在副駕駛座上,威猛先生覺得在認(rèn)路和看地圖方面他會更有用,所以讓我來了后座——其實威猛先生就算直接說,他覺得周揚杰更有用我都覺得無所謂。
“你找一個大點的超市,”威猛先生點燃兩支煙,散給周揚杰一支,“這附近的情況只是聽他們說過,你找個大點的超市,我們做個標(biāo)記什么的然后拿東西回來,再讓團座派人來搬空?!?br/> “嗯……這兒,生活廣場?!敝軗P杰把地圖拿到兩人中間,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方,“咱們是在這兒,看起來……一公里左右?”
“就先去那吧。”威猛先生點點頭。
病毒的爆發(fā)只是初期,也就是說,現(xiàn)在遺留給我們的物資還很充足。但生存所需的東西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少且只會越來越少,絕對沒有一個所謂的下限或者閥值。柳青昨晚跟我們聊過在營地里種些東西、養(yǎng)些牲畜的計劃,但這些東西肯定不是一夜之工,跟我們一樣的搜索隊就是在這些計劃落成之前把我們的生活處理了——可能還得順便找些種子和雞、鴨、豬之類的。
“是這條路嗎?”威猛先生看著街邊的樣子,這里的喪尸實在太少,完全不像一個大超市附近應(yīng)該有的樣子。
“地圖上是這條……沒錯,建福路,你看那?!?br/> 威猛先生的表情凝重起來,我和周揚杰都不知道是為什么。
“下車,動作輕點。”
我們?nèi)苏驹谶@個名叫“好世界生活廣場”的購物廣場(其實我覺得就是一個超市而已)前,威猛先生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趕到超市門前準(zhǔn)備帶我們進去,他蹲下身子,仔細看著地上的痕跡。
“有血,”把指甲刮下來的血跡亮到我們面前,“你們看看周圍的顏色有沒有跟這里一樣的,然后記一下往什么方向蔓延,動作快點。”
我不知道具體應(yīng)該怎么操作,周揚杰倒是馬上就上手了。我學(xué)著他的樣子,但我就是刮不出痕跡來——嚴(yán)格來說,我應(yīng)該是“找不到”。
“貓,貓哥,”周揚杰抬頭,看著家那邊的方向,“是,我們過來的……”
“哦,那沒事兒了,”威猛先生馬上站起來,“走吧,進去了?!?br/> “嗯?”
“我們就走這條路過來的,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喪尸啊,那肯定就是沒喪尸了嘛,是不是傻?”威猛先生的笑容里有譏諷的意味,“動作輕點,小心點,有事不要怪叫,進去之后不要自己亂跑,跟著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