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一等到周五,寧珂一直沒有來。宋惟諾總會不自覺地踱步至窗前往外張望,偶爾還幻聽出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像是古時候情竇初開的女子,日日盼著心上人。
一日傍晚,她聽到樓下有喧鬧聲,貼著客廳的窗戶往下望,是一對年輕人在拌嘴,旁邊跟著一個半大的孩子怯生生地躲在女人的后面。
因為每個人的臉都被口罩擋得嚴實,她也辨不出這家人她是否見過。正要收回視線,看到樓對面的玉蘭樹下有一點亮光,忽明忽暗。濃稠的夜色中,路燈投下一片樹形陰影,長青的葉阻擋了視線,讓她看不真切。
那光點隔一會便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繼而猛地發(fā)亮。看起來像是有人在樹下抽煙,這讓她想到了那晚倚著車抽煙的寧珂。
她離開窗邊到凈水機前接水,突然聽到樓下汽車的引擎聲,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一般跑到窗口,盯著一輛自樓下車位開出的黑色別克,覺得很是眼熟。
心里的猜想再次浮上心頭,會是寧珂嗎,那他為何不上來?
從客廳追到書房,又到對角的臥室,宋惟諾看著那輛黑色的轎車駛遠沒入黑暗。
宋惟諾一下懂了古時女子的惆悵,想到詩經(jīng)里的句子:乘彼垝垣,以望復(fù)關(guān)。不見復(fù)關(guān),泣涕漣漣。《氓》不是一個好故事,她也不愿成為那位受盡愛情之苦、人生無奈的女主角。
她慢吞吞地從臥室走出來,心里悵然若失。彼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存寧珂的聯(lián)系方式。若不是上次分別時她情到深處塞給了他一把鑰匙,那兩人之間還真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的陌生人。
她有想過通過簡方南索要寧珂的手機號,但想到他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心理醫(yī)生,再冒然打擾很不合適。再說,依著他的性格,必會各種打探或取笑,要好一陣應(yīng)付,不由作罷,原本在對話框里編輯好的句子也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
她盡可能集中精神看材料,完善知識儲備。
吃過晚飯,她早早就困了,洗了澡不到九點就回房休息。她一直慶幸自己選擇了翻譯行業(yè),做了一名自由譯員,而不是按照導(dǎo)師的意思到機關(guān)或公司里上班,拿固定的薪水,守著諸多的條例。
自由職業(yè)的一大好處,就是能夠自由調(diào)配自己的時間。
睡夢中隱約聽到門鎖的“咔噠”聲響,她驚醒,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翻了個身,拿被子蒙了頭準備繼續(xù)睡??筛O窸窣窣的聲響卻沒停,她摸起床頭的手機,01:23,已是深夜。
她一個激靈,鯉魚打挺般快速坐起來,伸手按亮了房間里的燈。
深更半夜,家里進賊了嗎?
想到自己一個獨居的女人,手無縛雞之力,她心臟跳得飛快,又顫著手快速按熄了燈。
不能暴露家里有人!
宋惟諾常年在燕市工作和居住,只有過年期間回苘山探望父母,才有幾日的小住。這個房子可以說是常年空著。照往年安排,她吃過母親的年夜飯,拜訪長輩,初五便會回燕市。
新聞里經(jīng)常報道,小偷專門光顧那些主人常年不在家的房子。這些房子即使被盜,也要等主人半年或一年后回來才會發(fā)現(xiàn),報案都晚了。
宋惟諾想到客廳那顯而易見地清貧相,頓時心里緊張起來。因為不常住,所以家里沒有太多貴重的物品,連家具都是父母幫忙簡單置辦。沒有拿到值錢的東西,小偷怎會愿意無功而返,定要把家里搜羅一遍才會罷休。
她攥著薄被緊捂在胸口,不覺間已退到了床頭角落,光潔的肩膀貼到冰冷的墻壁,她瑟縮了一下,卻不敢發(fā)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