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吳悠臉色一變。
“你……”他盯著安無咎,“你是猜的嗎?”
“看你這反應,看來我是猜對了。”安無咎挑了挑眉,笑道,“我還以為是你故意泄露給我看的呢?!?br/>
他沒能繼續(xù)說下去,被吳悠拉到了另一個房間。
“你是怎么猜到的?”吳悠把帽子摘下來,抓了抓那頭紅色的短發(fā),又重新扣上,“我表現(xiàn)得很明顯嗎?”
安無咎沒有笑,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不冷不淡地說:“如果我是楊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br/>
吳悠的表情立刻變了。
很快,安無咎像是詭計得逞般笑起來,“別害怕,你很幸運,詛咒線沒連到我頭上。”
房間很黑,只有沙發(fā)旁有一盞冷白色的燈。安無咎過去坐下,支起的左手抵住太陽穴,右腿蹺在左腿上,整個人倚靠在那里。
“但你確實還不夠謹慎?!?br/>
冷的光如薄紗般斜著傾撒在安無咎的半邊臉上,點亮他的額骨、鼻梁、眼睫,輕佻的嘴角與利落的下頜線。而另一半的每一寸,都浸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中。
神秘的美感裹著這個人的周身。
“聽說除了我和楊明,其他的人都是沒有碰過面的陌生人,也就是說,你進來這場游戲之前,也不認識楊明。”
安無咎的聲音實際上是溫柔的,因而總會給人一種美好的錯覺。
“從熱身賽開始,你和劉成偉的摩擦就不小,好幾次差點打起來,但抽到角色卡之后,你幾乎每一次都在有意無意地跟楊明唱反調(diào),甚至在我們面前暴露了你對他的敵意?!卑矡o咎輕輕笑了一聲,“他可是當時場上優(yōu)勢最大的角色,又有武力值高的聯(lián)盟,你怎么敢?”
吳悠站在原地,緊閉雙唇。
“剛剛在簽合約的時候,我想看看誰會第一個站出來,這意味著打破楊明對這場游戲的壟斷局勢,局外人當然會先選擇觀望?!彼请p幽深的黑色瞳孔盯著站在他面前的吳悠,“果然是你?!?br/>
“可是……”吳悠像是試圖為自己狡辯,“為什么沒可能是別人把自己對楊明的詛咒隱藏起來呢?你也說了,他那么大的優(yōu)勢,直接表現(xiàn)出來不是太明顯了嗎?”
“當然有可能。”安無咎頭往后靠了靠,望著天花板,“用排除法來算,我不是詛咒楊明的人,上野必定不是,劉成偉是個墻頭草沒錯,但他沒那個本事偽裝,做不到一面詛咒楊明一面跟他站隊?!?br/>
“老于呢……看起來是個理智的好人,會隱藏情緒,很謹慎,但他好幾次出聲反駁楊明,以他的性格,更像是紅線黑線都與楊明無關(guān)的人。如果真的詛咒他,一定會避嫌。你等著看吧,他的黑線公開的話,一定是一個幾乎和他沒有交集的人?!?br/>
“那么只剩下沈惕、鐘益柔和你?!毕氲缴蛱?,安無咎目光的焦點漸漸散開,天花板上的壁畫逐漸的扭曲、擴散,萬花筒一般,最終變成無數(shù)雙寶石般的眼睛。
安無咎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望向吳悠,“我懶得想了,先找一個最好詐的嚇唬一下。這不是一次就試出來了?!?br/>
對于眼前這個男人的觀察力和試探能力,吳悠只覺得可怕。
“所以,”他問,“你之前真的是裝的?”
安無咎笑了,“那我演技未免也太好了。我還奇怪呢,自己怎么變得這么善良,別人要害我,我還想著能不能共贏,可能是剛進入這個游戲,還沒放開手腳吧?!?br/>
“這里不可能共贏。”吳悠說。
“當然可能。”安無咎勾著嘴角,“只是有的人不配。”
吳悠不說話了。
“喂。”
吳悠再次抬起頭,看見安無咎一臉和善,“告訴我你的暗戀對象?!?br/>
吳悠皺了皺眉,但沒有猶豫太久便把答案告訴了安無咎。
“沈惕?!?br/>
安無咎一下子笑了出來,“是他呀?!?br/>
“怎么了?”吳悠問,“你想要他死嗎?”
“嗯……有那么一瞬間想過。”安無咎打了個哈欠。
不過現(xiàn)在可不能死了。
吳悠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開口,“那你覺得楊明……”
提到這個名字,安無咎的臉上明顯表現(xiàn)出無聊乏味的表情,像是犯困了,“他現(xiàn)在還沒發(fā)現(xiàn)?!?br/>
吳悠緊擰的眉頭微微一松,可眼神中的疑云始終未散。
“讓我猜猜,你現(xiàn)在想什么呢?”
安無咎伸了個殘缺的懶腰,從沙發(fā)上起來,故意做出一種柔弱可憐的表情,“怎么辦,我好怕楊明知道我詛咒他,明天他就可以查看我的紅黑線了,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了我。我不想死,可就算活下來,只要楊明不死,我最多也只能多拿沈惕的一分?!?br/>
說完,他的表情和語氣一瞬間恢復,變得高高在上。
“你現(xiàn)在很害怕吧?!?br/>
吳悠的眼睫毛顫了顫,他的沉默顯得愈發(fā)無力,于是在短暫的停頓后,他還是選擇開口。
“你說的沒錯。楊明的技能是專門克制我的,就算我藏得再好,也遲早會被他知道?!?br/>
他的詛咒對象是楊明,可偏偏楊明選擇的是資本家的角色,擁有可以獲悉[公司員工]隱私的能力。
“如果他對我使用技能的話,我必死無疑?!眳怯频痛怪^,原本握拳的手也松弛下來。
燈光下的安無咎雪白的臉孔泛著金色,令他平白想到扔進火堆里的一團雪。
“是啊?!卑矡o咎微笑,“好慘啊,完全沒有其他選擇?!?br/>
吳悠的一顆心漸漸沉下去。
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扇能夠打開的求生之門。但他也清楚,這等于是在求著安無咎拿他只有一次的換線機會來幫他。自己的黑線鏟除難度大,紅線生存價值低……
希望渺茫。
“你只能跟我合作呢。”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吳悠抬起頭,眼神訝異。
“為什么……”
為什么找到他,又為什么幫他。
安無咎輕笑一聲,輕飄飄開了口,“鐘益柔給我縫合傷口的時候,我就打算好了,只是后來連著決斗了兩次,忙著找死,都沒工夫找你。”
他的瞳孔里映著燈光,如同兩團暗暗燃燒的鬼火。
“楊明遲早要查你的線,我一定要在他前面。”
“小鬼,我可不是在幫你?!?br/>
吳悠盯著他的眼睛,覺得那雙眼睛就像深淵。
“楊明總覺得,這場游戲是一場輸家游戲,認為我和他的水平也差不了多少,只要他不失誤,他就不會輸?!?br/>
安無咎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真可憐,他真的完全看不出來,這明顯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贏家的游戲?!?br/>
吳悠輕聲開口,“所以……”
“所以我得給他上堂課,讓他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輸?shù)??!?br/>
“要看到最后一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