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席牙痛似地咧咧嘴，說：“好吧！好吧！我豁出去了。當年，你老團長也是這么培養(yǎng)我的，我也不能太自私，留著自己享用，不能辜負了你老團長對我的栽培?！?br/>　　說著話，他就四處張望，果然見角落里擺放著一個報紙架，上面掛了好幾份用報紙夾夾著的報紙。那時候，有一種習慣，每天的報紙都夾得好好的，每月一更換。王主席走過去找出省報往前翻了幾天，翻到周末文藝版，就指著張建中那篇文章告訴老團長：“這就是我那個脫產(chǎn)工人寫的?！?br/>　　“你可別說瞎話！”老團長太意外，甚至連老部下都不相信了，這可是省報??！縣府大院那些所謂的筆桿子也沒幾個能在上面登文章。
　　王主席苦著臉說：“老團長，你這是羞辱我，我狠了心要把人送給你，你不領我的情還可以，但不能說我騙你?。　?br/>　　他說，好，好。我騙你，我非常高興你給我下的這個結(jié)論。你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當我剛才那些話只是放了個屁。
　　他說，你想要人，我還不給你了。他這一走，我還要再找人，找不到人，還要自己親自上馬，雖然，我在你老團長面前算不得什么？但在廠里，大小也是個官，享受副廠長待遇，要我在黑板報宣傳欄寫寫畫畫，自己不覺得丟人，人家也會戳我脊梁，罵我大事不管，只忙些瑣事！
　　老團長一拍桌子，喝道：“你給我住嘴！你倒跟我叫起板來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如果合適，我就調(diào)人，管你丟不丟人！管是被不被人戳脊梁！”
　　“你有點不講道理吧？”
　　“我就是不講道理。對你，我就是不講道理！你能把我怎么樣？”
　　王主席說：“我不能把你怎么樣！”
　　“立正！”
　　老團長一聲令下，王主席雙腿一并，胸脯一挺，故意很夸張地把頭抬得高高的。老團長走過來往下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你看哪看？”王主席又故意低垂著頭，做出低頭認罪的樣子。
　　“站好了。沒工夫跟你開玩笑。”老團長很嚴肅地說，“王參謀同志，我現(xiàn)在命令你，馬上把那家伙的資料送過來！”
　　王主席從縣府大院回來，就把張建中叫到辦公室，叫他把發(fā)表的文章收齊，裝進工廠的牛皮信封寄給縣委辦李主任。他說，那里也需要你這樣的文藝青年。他說，說心里話，我非常不希望你離開。但與公與私，都應該推薦你去，那里更有發(fā)展前途。
　　張建中誠惶誠恐地問：“可以嗎？”
　　王主席說：“怎么不可以？只要文章寫得好，哪都搶著要?！?br/>　　張建中一點不覺得自己文章寫得好，像工會主席寫總結(jié)匯報洋洋萬字，在講臺上一個多小時也讀不完。他張建中發(fā)表的那點小豆腐算什么？
　　“謙虛好，年青人就是要謙虛！”
　　王主席還向老團長談了張建中的謙虛。那時候的報紙雜志管理很嚴，不是什么團體想辦就能辦的，更不是一些部門單位賺錢的工具，因此，報刊很少，年青人能在報刊發(fā)表文章非常不容易，換了別人早“呱呱”叫了，但張建中一直很低調(diào)，一直很聽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