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三拳,一拳足矣?!迸4蟠赫f道。
“不,就三拳?!鼻G簡還挺執(zhí)拗。
該來的總是要來,生存測驗,活過七天沒有被淘汰是一個考核標(biāo)準(zhǔn),而得到老師認(rèn)可,又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雙重標(biāo)準(zhǔn)都通過,自然就能過關(guān)。
荊簡并不擔(dān)心自己四個隊友的前程,只要自己在,就能引導(dǎo)出他們真正的潛力。
所以留級這種事情,或許是老師的好意,但荊簡認(rèn)為太落進度。
不管是云東流還是牛大春,都是百川大學(xué)的名師里,最擅長體術(shù)的二人。
若真要發(fā)起狠,便是鎮(zhèn)海境界的人,也不敢說自己可以承受牛大春三拳。
眾人皆不看好王玨,對荊簡的提議也都感到不理解。薩井日自不必說,布景林柒這幾日也都感覺到王玨和自己這些人不同。
這是一個……甚至不如普通人的愚者。
薩井日說王玨傻笨,王玨自己說自己愚笨,都并非是玩笑話或者自黑自謙。
他是真的很笨。
所以王玨點了點頭,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場不可能獲勝的對決,他樂呵呵的對著牛大春笑了笑。
這模樣要多憨傻有多憨傻。
柳病樹說道:
“既然荊簡認(rèn)為可行,我看不如接受?!?br/> 云東流一直都有點看不透荊簡這個學(xué)生,他說道:
“老牛,你以為呢??”
“如果王玨能挨得住我三拳,這生存測驗自然能合格,若他們幾個都比王玨強,這倒是也是個省時間的法子。我沒意見?!?br/> 牛大春表情嚴(yán)肅。
這場荒謬的,戰(zhàn)力懸殊極大地對決已然板上釘釘。
沒有人認(rèn)為王玨能夠捱過這三拳。其實荊簡的把握也不絕對。
因為他感受得到,牛大春對王玨,并不是那種老師對差生的嫌惡。正是因為對王玨報以期待過,正是因為明白修行界的殘酷,所以這三拳,牛大春不會留手,他會淘汰王玨。
薩井日見事情已經(jīng)拍板,似乎也明白了牛大春的想法。這個總是嬉皮笑臉或者表情夸張的胖子,罕見的有些難過,隨即薩井日又笑了笑,拍了拍王玨的肩膀,說道:
“別死撐,哪里跌倒了就在哪里躺下,也不是多大個事兒。輸給老師不丟人?!?br/> 事已至此,薩井日只能接受這個發(fā)展,畢竟勸王玨回家做個普通人保安的話,他自己也說過。
如今他反倒是希望,王玨別勉強,腦子已經(jīng)不好了,別人再被兩三拳給打殘了。
亂石林中央便是一片空地,周圍怪石嶙峋,筆直望去,就能見到大龍澤。
倒是對決的好地方。
王玨還是有些緊張的,但直至此刻,王玨也沒有明白這場三拳之戰(zhàn),其實關(guān)乎著他能否再繼續(xù)修行。
荊簡最為淡定,說出來的話與薩井日截然相反。
“記住一件事,這是一次不能失敗的考試,你失敗了,就再也無法修行,你挺住了,以后你的老師就會對你傾囊相授。所以,不管怎么樣,都給我爬起來?!?br/> 王玨顯然被嚇到了,不安的點點頭。
這句話荊簡說的很輕,輕到只有王玨一人能聽見。
這句話里的意思也很重,重到王玨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他來到了對決之地,與牛大春隔了不過十余米的距離。很快擺起了防御的姿態(tài),同時開始運轉(zhuǎn)靈力,施展化魔。
他努力的回憶著荊簡那三日里講過的話。
不知不覺間,王玨的兩只手開始發(fā)生了變化,從手腕處開始,原本古銅色的皮膚,慢慢的變黑。
聚氣凝形,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凝海境界才能擁有的神通。將靈氣擬化為各種各樣的形狀乃至材質(zhì)。
因為聚氣凝形,也使得大修行者之間的對決無比絢麗。
所以此刻王玨的舉動讓每個人都是一驚,哪怕是柳病樹,也無法理解這是什么情況。
“聚氣凝形?”
云東流驚呼。
學(xué)生時代就能達(dá)到凝海境界的,整個百川大學(xué),目前就兩個,一個不在校內(nèi),一個被關(guān)在校內(nèi)。
“不是聚氣凝形,沒有靈氣波動……”柳病樹很快否決了。
黑色的物質(zhì)慢慢覆蓋了王玨雙臂,在旁人看來,王玨現(xiàn)在就像是雙手實裝了某種鎧甲。
但荊簡看來王玨就像是一只長出了雙手的魔獸。
牛大春最為驚訝,作為百川名師,他很快也反應(yīng)過來,王玨的境界沒有變化。
“很好,這就是你們的底氣?”
牛大春確實意外。
這是某種功法么?可什么功法能夠讓一個不是凝海境界的人聚氣凝形?
那看起來不像是聚氣凝形,就像是王玨的身體真的開始變異。
“只是,如此一來,我更不會留手?!?br/> 云東流眼神復(fù)雜的看了一眼牛大春,沒有說話。
平地生風(fēng),靈氣開始瘋狂的匯聚向牛大春的右拳。
感受著氣流都開始扭曲波動,薩井日和布景等人都暗感不妙。
打贏王玨本就是隨便一拳的事兒……可現(xiàn)在薩井日感覺,這是要殺死王玨。
“這一拳下去……不死也得沒半條命啊……”
“好好看著?!鼻G簡的表情難得的很嚴(yán)肅。
靈氣還在匯聚。
牛大春右拳周圍,視線所看到的就是一團扭曲的空間,仿佛隔了一層秋水。
柳病樹咳嗽了兩聲,臉色同樣變得凝重起來,不解的看著牛大春,在他看來,這一拳的威力也絕對超過了對決的范圍。
“修行者的世界很殘酷,每天都有人死,但如果自愿放下身段,回歸到普通人的世界,你會活得很滋潤。百川大學(xué)往北的道路不適合你,王玨?!?br/> 積聚了許久的拳勢終于停止,牛大春抬起拳頭,剛毅的面容上沒有一絲的憐憫。
王玨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護在胸前的拳頭,握的更緊了些。
他想要說些什么的,但過于愚笨,實在不知道如何組織語言。
而下一秒,牛大春的身影消失。
青色的氣流動著周圍的砂石,薩井日只感覺到勁風(fēng)撲過,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見地面碎裂的聲音!
那是來到了王玨身前的牛大春,一腳踏碎了地面的聲音!
于此同時,勢越千鈞的一拳砸在了王玨的雙臂上。
自拳頭觸碰向到王玨黑色手臂的瞬間,溢出的氣流如同巨石砸落深淵,凝成了肉眼可見的漣漪!
薩井日布景等人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呼嘯的風(fēng)聲明明很輕,對于圍觀的師生們來說,卻又異常刺耳。
那是一種讓人汗毛豎立的聲音,清脆的聲響頻率很急,仿佛許多易拉罐被噸位重的金屬砸了下去。
王玨的手臂化魔之后,的確堅不可摧,但巨大的境界差距——面對牛大春不留手的一拳,整個上肢骨還是徹底的碎裂。
劇烈的疼痛一瞬間席卷了王玨的識海。
原本就不怎么靈動的眼神,因為過載的痛楚瞬間變得呆滯無神。
整個身體重重的撞在了怪石林的一塊巨石上。
巨石碎裂,轟然坍塌,而王玨的身體跌落在地,自指甲里,血液不斷地滲出。
當(dāng)薩井日看清這一幕的時候,大腦猛地一炸,怒從心起,也顧不得對方是百川名師,怒罵道:
“你他媽的什么意思,一場考試你下死手?王八蛋,你這是要殺了他!”
薩井日顧不得那許多,就要沖上去,但被荊簡拉住了。
“老簡你別攔著我!我今天要是不為他出氣老子名字倒過來寫!”
薩井日真的很憤怒,作為王玨唯一的朋友,他雖然一直看不上王玨,但內(nèi)心卻知道王玨有多努力。
那是一個獨占了百川大學(xué)凌晨四點風(fēng)景的傻子。
盡管不看好王玨,甚至已經(jīng)為王玨被勸退后的日子做起了打算,但內(nèi)心深處,薩井日希望王玨的努力有所回報!
他怒不可遏,卻在看到荊簡表情的時候,被澆了一盆冷水。
荊簡拉住薩井日,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平靜的搖了搖頭。
他不知為何,這一刻的荊簡,看起來格外的冷血。
順著荊簡的目光,薩井日瞬間睜大了眼睛。
牛大春原以為這一拳就已經(jīng)結(jié)束,輔助系的老師能夠治好王玨,這巨大的痛苦,也足以粉碎王玨還想做一名修行者的心思。
可就在他準(zhǔn)備轉(zhuǎn)身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沉重的喘息。
雙目呆滯的王玨,雙臂明明已經(jīng)骨裂,卻硬是靠著意志,緩緩的爬了起來。那動作十分的狼狽,爬到一半,因為斷裂的手臂無法支撐柱身體,又跌了下去。
反反復(fù)復(fù)了好幾次,王玨終于站了起來。
他高大的身軀佝僂著,第一次感受到空氣是如此的沉重,壓在身上仿佛能把一個人壓彎腰。
他很想直起身起來,擺出防御的姿態(tài)等待著牛大春的第二拳。
可是雙臂……已經(jīng)不聽使喚的顫抖著,不得已,王玨只能以這樣的姿態(tài)站著。
“老……老師……”
“第……第二拳,可以了……”
牛大春愣住。
柳病樹與云東流也愣住。
他們都參與過伐獸之戰(zhàn),甚至也受過這般嚴(yán)重的傷,即便境界高深如他們,也很難再繼續(xù)作戰(zhàn)。
看著顫抖的,連站著都頗為勉強的王玨,牛大春說道:
“你已經(jīng)輸了。第一拳便要了你半條命,還有必要再打么?”
血液一滴一滴順著王玨的手臂垂落在地面,發(fā)出滴答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