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線槐通常生長在公墓邊、亂葬崗里,與普通槐樹的高大挺拔不同,這東西無論生長了多少年,樹冠也就一人多高,藏在灌木叢里幾乎難以尋覓。
它的可怕之處在于根須極為發(fā)達,覆蓋面積驚人,能穿透最堅硬的巖壁,撬開封閉最嚴密的鐵槨銅棺,扎進尸骸之中汲取尸氣和陰氣。
一旦被它吸到足夠的尸氣,它便能控制尸骸為它捕獵更多的養(yǎng)料。
有尸體最好,沒有尸體的時候,它就會把所有途經(jīng)附近的生物變作尸體。
這東西如果出現(xiàn)在別處,我都懶得拿正眼瞧它,可這里是麻達嶺要塞,埋在這里的勞工不知有多少,拿個鎬頭隨便刨,說不準哪一下就能刨出一個萬人坑!
吸干萬人坑的腥線槐將恐怖到何等程度?想及可怕之處,連我也有些不寒而栗。
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了,只能冒險先進中層,再另覓出路。
我順著石臺邊的鐵架滑下,來到中層入口處,見其中并無異常。
我回身沖眾人招了招手:“走這里?!?br/>
謝志堅當仁不讓的走在最前,上來就懟了我一句:“你確定這里安全?”
他這種充滿蔑視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已經(jīng)很久沒人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了,就算羅開山、陸俊在我面前,也不敢這么囂張。
我冷硬的應(yīng)道:“聽我的,就安全?!?br/>
謝志堅不以為然的瞥了我一眼,回頭吩咐眾人動作快點。
我當先開路,握著三棱刺的手心卻出了汗。
此地我早年跟師父來過,走的是上層,中層和下層也只是聽師父講過,雖然知道什么地方需要避忌,可畢竟沒親歷過,而且這些年來有沒有什么變化也無法確定,必須格外小心了。
讓人慶幸的是,中層的甬道四壁又被混凝土覆蓋,塌方的危險降低。
可沒過多久,一道厚重的防化門攔住了去路,門上有紅漆標注的大字,但因為年代久遠已經(jīng)看不太清楚,我抬手擦去上邊的浮灰,才勉強認出是“醫(yī)務(wù)室”三個字。
日文有些時候與中文意思相近,醫(yī)務(wù)室就是醫(yī)務(wù)室。
防化門雖然粗糙,但堅固厚重,此時早就被潮氣腐蝕得銹跡斑斑,卻仍閉合得嚴絲合縫。雖然并沒上鎖,可我拽了兩下沒拽動,只得回身問謝志堅:“你們誰帶油了?”
謝志堅沒應(yīng)聲,回頭看向眾人,眾人也紛紛搖頭。
我無奈道:“鉛筆也可以?!?br/>
那女主持徐雨嘉翻了翻口袋,連忙給我遞過來一支。
我拿三棱刺刮掉木皮抽出筆芯,將筆芯研磨成粉,小心的灌進門軸縫隙里。
再拽,果然動了,我揮手示意眾人后退,然后用力后拉,在一陣讓人牙酸的嘎吱聲中,防化門緩緩開啟,積灰簌簌而落,煙塵散盡,醫(yī)務(wù)室中的情形展現(xiàn)在強光之下。
這是個扁平而寬闊的房間,中間一條通道,兩邊則擺著一排排的鐵架子床,每個床頭都豎著吊瓶架子,有些架子上還吊著吊瓶和橡膠管,一些床上也鼓鼓囊囊的似乎還堆著被子,有些被子下仍能看出人形,只是都被積灰覆蓋,床頭、架上還纏著蜘蛛網(wǎng)狀的灰鏈。
離門較近的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嘆出聲。
但不等他們說話,我就抬手阻止了他們,揮手示意后退。
眾人見狀連忙后退,退出十幾步外,謝志堅抓住了我的衣袖:“你干什么?”
我已經(jīng)快被他的質(zhì)疑弄得沒耐性了,但想及此地危險,不得不壓著火氣:“等下再走?!?br/>
說著,我轉(zhuǎn)向眾人,壓低了聲音說:“從現(xiàn)在開始,別再拉一字隊形了,改為兩人一排,跟住我,等下要用最快的速度穿過這里?!?br/>
扛著攝像機的劉吉祥好奇的湊上來問:“怎么了?這里……”
我擺手打斷了他:“大家切記,別碰這里的東西,千萬不能弄出任何響動。”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納悶。
但我不能解釋。
剛才匆匆一瞥下我已經(jīng)看清,醫(yī)務(wù)室棚頂已經(jīng)爬滿了腥線槐的根須,很多根須順著墻壁和吊瓶架子爬到了床上,顯然當初日本人撤走的十分匆忙,把大部分重傷患都留在了床上,如今這些傷患,即便沒有形成僵尸,也都已經(jīng)成了腥線槐的爪牙。
情況嚴重至此,就連我也沒有想到。
但眼下勢必不能退回去走更兇險的下層,只能冒險穿過這里。好在腥線槐雖然占據(jù)了此處,但年深日久,腥線槐的根須已經(jīng)休眠,只要不受到刺激,輕易也不會醒來。
如果我把這些解釋給他們聽,恐怕就沒人敢繼續(xù)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