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韓添福再也無法回答我的話了,帶著一臉傻笑告別了人世。
我站起身來,看著那張丑陋猙獰,卻透著癡勁的臉,心里說不上是個什么滋味。
這孩子本來腦子就有缺陷,若非如此,也不會被他們選中利用。
但也正是這種缺陷,讓他有著常人沒有的癡,癡呆和癡情也不過是一字之差而已。
“之前我送走了趙妍,現(xiàn)在也送你下去吧,希望你能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七戾器從他傷口中竄出,依舊雪亮,滴血不沾。
我一揮手,戾器們?nèi)缤咝轻斠粯釉诹隧n添福的尸體四周。
一絲絲黑氣自尸體上涌出,匯入戾器,再順著鋒銳的器身匯入了地板之中,雖然二樓的地板不接地氣,但這地,不過是個概念罷了,大多數(shù)時候,人能立足之處便為地。
送走了韓添福殘缺的魂魄,用戾器將他掉落的白眉挑到手里,也無心細看,揣進了口袋。
直至此刻,仍沒發(fā)現(xiàn)周遭有什么異常,我這才放松了一點。
看來這次來的就只有他,不像趙妍那次,有東西暗中窺伺。
或許是他們相信垂眉的實力,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也算讓我躲過一劫。
要是此刻再殺出個左道邪人,我恐怕也沒力氣再戰(zhàn)一場了。
正想著,感官中遠遠的,突然有一絲波動出現(xiàn)。
但我反而更放心了,是楊樹回來了。
收回感官,我回頭看向了汪偉。
汪偉一家四口,除了一直昏迷不醒的老爺子,其他三人早在韓添福打出音爆之際便已昏迷,不過這反倒救了他們一命,否則再被尸氣熏上一會,他們也得變成僵尸。
我摸出傷藥,上前掰開了汪偉的嘴,陽氣一順送進了他肚子里。
一陣咕嚕聲過后,汪偉醒了,一邊狠狠喘著氣,一邊驚慌四顧。
“放心吧,他死了?!?br/>
汪偉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就軟了。
可緊接著他眼神落到母親身上,竟又撐著身子爬了過去,抱起她搖晃:“媽,媽你醒醒?!?br/>
我笑了笑,這混蛋居然良心發(fā)現(xiàn),在乎起他母親了?
我上去依法施為,給他母親也灌了顆傷藥,他們本身傷得不重,我的傷藥又有去邪毒的功效,老太太雖然暫時還沒醒,但保命是沒問題的。
“現(xiàn)在知道媽好了?”我笑問。
他面露慚色:“除了我媽,誰會舍命救我?小時候我惹了禍,我爸往死里打我,總是我媽拼命抱住他,讓我趕緊跑,要不,我能不能活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
我這才恍然,原來是老太太抱住韓添福那一幕觸及了汪偉心里最深的記憶。
“現(xiàn)在盡孝還不晚,不要等到想盡孝的時候,卻無處使力?!?br/>
“你說的對,謝謝。這回多虧了你們,你等下,我給你拿錢?!?br/>
他抱著母親放到床上,回身想去拿錢,卻被我攔住了。
“這份錢,就給老太太備口壽材吧,算我一點心意?!?br/>
汪偉一下就愣了,隨即臉色垮了,語帶悲腔:“你的意思……”
“日子不多了。不過不要緊,剩下的日子你要是能盡孝,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我話音未落,汪偉噗通就跪下了。
“大仙,求求你救救我媽,我知道你能,你要多少錢我都給,十萬?二十萬?”
見我無奈的搖頭,汪偉急了:“實在不行,我這房子也給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足見他確實是浪子回頭了。我把他拉了起來:“想給她延壽,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家老爺子救醒。她有了牽掛,至少老爺子走之前,她應(yīng)該都沒事。”
他剛要說話,我抬手止住了他:“這事你不說,我也要做,回頭你等我消息?,F(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尸首找個地方給埋了,不用擔心,這人在戶籍上已經(jīng)失蹤,沒人會找你麻煩。”
“行,大仙的恩德我汪偉記住了,這是我電話,要是有什么用得著的地方,你言語一聲!”
想及事后可能還要知會他怎么救他父親,我記下了他的電話。
楊樹也恰好上了樓,我拉著他,跟汪偉一起把韓添福的尸體埋了,回到客廳,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順便問問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沒想到他居然追著那猴子到山里轉(zhuǎn)了一圈,最后活活把猴子累癱了才將其擊殺。
對此我只能挑了個大拇指,能把喪猴累癱的玄子,從古至今也就他獨一份了。
而他得知剛才埋的竟然是蒙昧之尸韓添福后,咋舌不已。
“韓添福就是師父說的那種,四處播種,能生下僵尸的東西?”
我點了點頭。
人與僵尸,同種而異類,這種結(jié)合為天地所不容,無法誕下子嗣。
但套句電影里的臺詞,生命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僵尸也在此例。
一旦有活人甘愿與活尸交換生辰八字,拜堂成親,明媒正娶的將活尸納入宗祠,就可以消去活尸的冥籍,得月老點頭,成秦晉之好,活尸才可以像人一樣怨氣散盡,享正常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