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社會其實也有封建社會的好處,就譬如說‘裝神弄鬼’這一招,要換在孫紹宗當刑警隊長的時候,指不定會被媒體罵成什么德行呢!
可眼下,就這樣簡單粗暴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辦法,卻愣是得到了衙役和圍觀群眾的一致好評——尤其是那蔣老七,一口一個‘神機妙算’‘斷案如神’的,簡直都要把馬屁拍腫了。
接下來,自然就到了真相大白的時候。
就如同孫紹宗推斷的一樣,這許根生找上門時,張二虎正在樹下磨刀,兩人三言兩語吵了起來,張二虎便推了許根生一個趔趄,正巧倒在了那磨刀石旁。
眼見張二虎追上來還要廝打,許根生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撿起菜刀便拼命的捅了上去。
張二虎頓時慘叫倒地,當時便沒了聲息。
許根生見狀也慌了手腳,忙一路飛奔跑回了自家院子,后來又裝成看熱鬧的,混進了浸豬籠的隊伍——這些倒沒什么新鮮的,但他與張二虎起沖突的原因,卻當真讓人有些唏噓。
卻原來這許根生一直都暗戀李氏,每每聽見她被張二虎責打,便心如刀割一般,恨不能以身相替。
這日里隱約又聽見李氏被那張二虎打罵,許根生終于忍不住跑來打抱不平,拍著胸脯向張二虎保證,那些有關于李氏的風言風語,都是三姑六婆謠傳而已,絕對沒有事實根據(jù)。
誰知許根生這一時沖動,倒讓張二虎起了疑心,懷疑他就是與自家婆娘私通之人,因此對其大打出手,進而引發(fā)了后面的悲劇。
把這前因后果交代完,那許根生自知罪責難逃,說話倒也敞亮了許多,梗著脖子沖張大龍夫婦嚷道:“如今我也不怕實話實說,這大半年我整日里盯著秀娟【李氏的名字】,她但凡有一絲絲松動,也輪不到旁人下手!可她實是一等一的貞潔烈婦,絕無任何茍且之事,都是你們這些小人捕風捉影的亂傳,平白污了她的好名聲!”
張大龍夫婦無言以對,那李氏在旁邊聽了,卻也是心如亂麻久久難平——她大概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在意的‘清白’二字,最后竟會出自殺夫仇人之口!
一時間院子里凈是唏噓之色。
只孫紹宗依舊沒事人一樣,倒不是說他鐵石心腸,主要是他見過的人間悲劇實在太多了,這心理承受能力自然遠非一般人可比。
不過他還是知趣的安靜了片刻,等眾人收拾好情緒之后,這才長身而起,從容的撣去了身上的塵土,又颯然的交代了一聲:“蔣班頭,如今我正在休沐,這案子便交給你們宛平縣處理吧?!?br/> 說著,拉起阮蓉便自顧自的向外走去。
他上任不到半月,就已經(jīng)破了樁裸尸案,如今即便再積一樁功勞,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短時間里又不可能升遷,與其把這功勞分潤給劉治中,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宛平縣——反正有這么多老百姓看到,這名聲誰也昧不下他的。
蔣老七等人聞言卻都有些傻眼,這年頭見慣了搶功勞的上司,還真沒見過這樣不拿功勞當一回事,甚至隨手送人的!
不管轉(zhuǎn)念一想,正是這般卓爾不凡的風骨,才不負‘神斷孫通判’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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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孫紹宗在衙役和百姓們的簇擁下上了馬車,奔出了半條多街,回頭望去,依舊能見那百十人翹首相送,心下正不覺有些得意,卻見一旁的阮蓉神情恍惚,竟似仍沉浸在剛才的案子當中。